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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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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便是为难,我还做过更过分的事,那该是什么罪?比如委屈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还要你下嫁,馋你身子,这对你来说我便是犯死罪了吧?”
柏旻听到‘死罪’二字,突然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在我身边,一辈子赎罪吧。”
“少主想得挺美,想把本宫拴在身边,那也得有绳子才是。”
若是以前,甘棠定会将他的话当做甜言蜜语,现在他并未对她做何坏事,反而还像以前一样保护她,可这般保护,却早已变味,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伴随着权谋。她不过是一个落魄皇室公主,他刚好想夺了她甘家的江山,这本该早就发生的事,数年前的叛乱,他虽未直接参与,怕也或多或少推波助澜了吧?
柏旻坐在正位高高在上,不久前,她才是坐在正位上的存在,他该站在她的位置仰视她。柏旻朝她伸出手,让她上来,甘棠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得远远的。柏旻倒是不急,等着她开口,她此番前来定是有事相商,她不如以前那般直接开口,反而是一直站在那里,像一种无声的抗议。
苕三仪已从皇宫调至他这里,站在他的旁边,从甘棠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一个仰望的姿态。
“本宫毕竟是召南的公主,如此待客不妥吧?更何况阁下还是本宫的……”甘棠故意隐去后面两字,在场的只有苕三仪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却默不作声,甘棠看了这两人一眼,粲然一笑:“恭喜少主喜得新伴侣。”
苕三仪反驳道:“公主莫开玩笑,一介贱奴,怎能与主子相提并论?”
她的语气里没有慌乱,听起来恭敬有加,可却又听起来未将她放在眼里。她似乎对自己很熟悉,但甘棠对这女人的了解,不过是那次林中的并肩作战罢了,从那时她便知道自己是召南的公主了吧?跟在柏旻身边,自然也对她了如指掌。只是不久前,陪在她身边的还是那个坐在正位上的男人,他依旧如此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曾以为参透了他,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既是一介贱奴,便下去吧,本宫要与你的主子有要事相商。”她自是不爽,便懒得对这奴仆客气有加。甘棠站得很直,只是无论她怎么站,永远都高不过那正位的台阶,就连对着苕三仪说话,都显得低人一等。
——手无重兵,活该如此。
苕三仪望着柏旻,主子挥了挥手,她便领着大厅内的人离去,包括暗处的暗影。甘棠没想到暗处的暗影竟有百人之多,谁若是想在大厅里做些什么小动作,都会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人走光了,甘棠冷道:“防我如防贼,看来少主很不放心。虽说身处高位,自当如此,只是没想到,荒唐数年,我竟不知身边藏着一条卧龙。”
“嗯,龙配凤凰,很是相配,只是我不是真龙,你却是真的凤凰。”柏旻摘下那碍事的面具,露出了他那如玉的脸,这张脸曾让她朝思暮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每每撑不住了就会想起这张脸,只是这时候再看到他,心里却没了想念时的甜蜜,只剩酸楚。
甘棠好不容易平复不稳定的气息,她将心里那股强烈的情绪给压了下去,直接问道:“你究竟是谁?你还姓柏吗?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我怎觉看到了长云人?你与长云做了什么勾当?还是说,当年的叛乱根本就是你做的?”
“自然姓柏,那是我的母姓,如你所见,谋朝篡位,乱臣贼子。公主当初不是说了,若有必要,我可自取吗?”
“呵,那你还说助我成就帝业?被你骗了太多次了,有多少是真的?你以前便软禁过我,怎么?又要故技重施么?”
“此举若是有效,我何必如此头疼,你三天两头想见我,不是因为想我这么简单吧?出海免谈,出境免谈,其他随你。”
“那若我杀了你派来监视的暗卫呢?也无所谓么?”甘棠不再天真,“杀人”这个字眼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突兀,就好像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模样。
“若是你能解决掉他们,派出去的暗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不过,你是我教的,一招一式都离不开我的影子,暗卫自然清楚你的身手,放弃吧,免得伤到自己,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少主这‘保护’要不起,这‘保护’,还是用在更有意义的人身上吧。”
“比如那个医女和甘玉华的孩子?”
“少主不会如此不要脸。”
“我还做过更不要脸的事,要听听吗?”
“比如?”他陪着自己那么多年,甘棠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么?虽时常心狠手辣,却很有原则,不欺凌弱小,只是有仇必报。
“比如,当年甘玉华入狱,是我做的。”
“就这?”甘棠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甘玉华一个皇太女,却还能当个不死的俘虏,疯疯癫癫那么多年,不是有人在背后出手让她活着,她早就被那些狱卒折磨致死了。
“再比如,甘玉华的新出生的孩子,是我偷走的。我要用他对付上虞九王。”
甘棠听了直接大笑,柏旻说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当真觉得她会被这些吓到吗?他是想不到能做的什么过分事了吧?柏家一脉,根正苗红,断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少主还当我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想不到少主如此‘恶毒’。本宫被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吓得心惊胆战,好可怕哦……”甘棠浮夸的演技,柏旻只觉得可爱,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害怕,甘棠接着说道:“既无他事,本宫先走了,莫再派人来监视,医女和甘翠翠就拜托你了。”
“殿下,我可是坏人,日后你要从我手里夺回江山的,请不要如此信任我。”
甘棠走下阶梯,转头与他对视,问道:“如果有那天,你会拱手相让?还是我俩自相残杀?”
柏旻思考了一会儿:“大概会自相残杀吧?”
甘棠微笑道:“那我便输了,我舍不得伤害你呢。”
她说罢,转身离开,还顺手拿了一把殿上的剑,待在屋外的苕三仪看着她仗剑离去,好似要去闯荡天涯,她立马询问柏旻:“少主,还要继续跟着她吗?”
柏旻又戴上了那个面具,只说了一个“跟”字。
“那要加强监视力度,还是松一些?”苕三仪继续问道。
“最近你的问题有点多,是想说些什么?”柏旻看着她,颇有一种压制的气场围绕着她,苕三仪低头,不敢直视:“不敢,只是想提醒少主,甘棠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不除,由她发展成气候,必定会是个大患。”
“三仪,你可知你这名字,有何意义?”柏旻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苕三仪虽不知其意,但还是答道:“天、地、人,是为‘三仪’。”
“你这名字,纳宇宙之大,怕是我这位子,你也瞧不上吧?”
苕三仪惊恐跪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仪不敢,三仪只想侍奉主子,以报主子给予自由之恩。”
“我予你自由,你却偏生要自缚于此,那便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森翼为何不提此事?那是他知道为人臣,便不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意,我能给你重生,亦能让你重回阿鼻地狱,甘棠和我的事,何时轮到你置喙?”
柏旻坐在正位上,看着跪在他的脚下的苕三仪,此女永远不如看上去那么简单,不像甘棠那么单纯,能把自己给的毒药理解成救命的药,能将人贩子药死,逃出生天,而又发展了自己的部下,她不像忠心耿耿的森翼,这个女人,很危险,“三仪”之名,名不虚传,想要将其为自己所用,便要下好大的功夫。到底还是甘棠单纯啊,遇见过的女人,就属她,能让自己感觉到压在身上的担子,突然轻了,就算是远远看着,都能觉得怡人。
他看着身体不断颤抖的苕三仪,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害怕,如此心思缜密的女人,会甘于人下?她比甘玉华还可怕,甘玉华虽有谋略,但终究还是需要依附他人,苕三仪根本不需要依附他人,她本就有将王之才,再白手起家十几年,另起王朝也说不定,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但知道要降服这个盘踞在自己身边的杀器,就必须想办法让她服从。
“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任务目标,你担得起统领之责?不想当了,便换人,下边有一堆想上位的。”
“奴知错了!请主子息怒!”苕三仪万分惊恐,堂堂统领,也要在主子面前卑躬屈膝,她那些部下见了,哪里会想到一向沉稳果断的统领,竟也会有如此的一面。
柏旻收起自己的戾气,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卑微如尘埃的苕三仪说道:“你一向聪明,下去吧。”
苕三仪如获隆恩,迅速离开了。老远能听见她下令的声势,苕三仪有气,手下便要遭殃,柏旻没有心思听屋外行军的声音,他此刻挂念的,是那个从他这里顺走一把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