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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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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土,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前往西土需要经过好几座蜿蜒的雪山、辽阔的沼泽地,穿过瘴气弥漫的丛林,从未见过的恶兽盘踞山林,就连猛虎也不敢靠近那充满危险的世界。西边多大泽,好几条急流奔腾蜿蜒,宛如天堑。
向东虽不怎么明智,但西土一定是个要命的选择。
柏旻默默跟着,依旧寡言少语,作为盟友,甘棠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事风格。以前他会间接叮嘱她路上有风险,但如今却半点建议也不曾说。西土他没去过,似乎所有的国家都不愿意在西土扎根,令他们讳而不言的西土,充满着神秘色彩,传说那是被诅咒的土地,便只有甘棠这种初生的牛犊才愿意去那里。
他们没有别的代步工具,只能依靠那匹马拉着他们翻越一座座山,后来遇上悬崖峭壁,马儿实在攀不上了,只好将它放归原野。甘棠虽不如以前那么羸弱,也学会了一招半式的剑术,但到底只能井观天下,柏旻不知她何来的勇气,选择了连甘玉华都不要的西边。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选择,甘棠经常凭直觉行事,就算知道有极其危险的后果,被撞得头破血流依旧选择直觉。以前他很容易猜透她的心思,而今却猜不透了。
两人在林间歇脚,尚未进入瘴气林,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不知这瘴气的范围,没有万全之策,极有可能会被毒死在里面。
瘴者,毒也,乃林间蒸腾的,湿热致人得病的郁气。西边的瘴气林别的地方可比不上,毒虫的天堂,弱者在里面带上一时半刻,便成为它们的口粮。
甘棠刚拿出水壶想要喝水,却听见一阵窸窣之声,只听见一声金鸣破空,一条血红的毒蛇就被匕首钉在了树上。那毒蛇受痛挣扎,不断扭动自己的身子,逐渐疲惫无力,蛇信子“嘶嘶”作响,齿上分泌出青黑的黏液,黏液跌落草叶,那明晃的绿色瞬间就枯萎了。
柏旻丢过来个药瓶子,甘棠双手接住。他指着那条红蛇慢慢滴落的毒液,说道:“别愣着,拿瓶子接好了,这路上想活着,就靠这蛇了。”
甘棠小心翼翼靠近,生怕沾上那毒液半点。半死不活的蛇察觉到了活物靠近,正想爆发,吓得甘棠拔腿就跑,尖叫着躲到柏旻身后,将瓶子塞回他的手里:“要去你去,我还想多活几年。”
“怕就回去,没把金刚钻还要揽这瓷器活。去东边就没有蛇虫,也不怕饿死。”
柏旻用起了激将法,屡试不爽,甘棠一把拿过那瓶子朝着红蛇走了过去,可又在半路停了下来。
“这蛇死了,毒就没了,动作快点儿!”柏旻在身后催促,甘棠看着那蛇没点动静了,将手用衣服包了个严实,颤巍巍地拿着瓶子接那青黑的蛇毒。
酷刑般的接毒工作终于完成,她端着瓶子递到他的面前,柏旻拿出瓶塞将这战利品封存。而后又让她去收集露珠和水,这杂草丛生,蛇虫横行的林子,甘棠可不想离开他半步,便邀请他一起去。
“没点胆识,日后如何领兵救主?陛下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他将家传之剑交到她手上,叮嘱道:“若有威胁,拔剑杀之,平常如何教你的?”
柏旻将唯一的剑给了她,身上就只剩那把短匕首,他拿过她的木剑,走远了。
甘棠只远远听见一句:“莫拖拉,快入夜了,我去找落脚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瘴气林,那里阴森昏暗,里面不见天光。甘棠可不敢靠近,老实地收集水和露珠,她好不容易装满两个水囊,正打算回去,却迷了方向,凭着感觉往回走,周围的树都一样,却越走越远。她在林子里喊着“柏旻!”,一只鹰穿林而来,引着她走。到了地方,柏旻已将篷子搭好了,正坐在篷里喝茶。他瞧见她,正想说什么,便被甘棠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鸟都比我聪明。谁让你叫我在这林子里找水的?”
“谬论,我想说晚饭做好了。”
篷子里烤着两条鱼,火星子劈啪作响,一室烟火气。
“为何要在篷子里烤火,熏得很!”
“这木头熏了防蛇虫,穿越瘴林,必不可少。”
“这么厉害?什么树这么宝贝?”
“宫里建造皆用此木,珍贵无比,一寸一两黄金。说了你也不知道何种木。”
“少主家财万贯,见多识广,喜烧钱。”
“多么名贵的木头也没命重要,有甚可惜?不过是棵喜欢长在凶兽盘踞的林子里的树,难伐,便物以稀为贵了,收好种子,日后有大用。”他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全都是树种子,种子散出清香,煞是好闻。树种对驱秽也有效,她戴在身上,可不惧一般蛇虫。
“少主如此见多识广,我很好奇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说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去瞧。”
“若天下平定,我定会去看看你走过的千山万水。”
柏旻笑着说了声“好”。
甘棠第一次见他笑,俊朗少年的笑,黯淡了周边光景,何时见过如此新鲜事儿,她多想让他经常笑笑,可有贼心没贼胆。就这么一个衷心的笑她也满足了,原本迷路所致的心中郁气也烟消云散。高兴地在他面前坐下,享受那烤鱼。
林子里的夜是不平静的,轻鸿在外守夜,两人在篷子里养精蓄锐。两人分席而睡,自水下逃生那次开始,柏旻就再也没有强迫她当床.伴,夜里能闻到她的味道,睡眠也格外安稳,只是在这高山老林里,夜里总是凉了些,甘棠总是冻得哆嗦,便顾不得男女尊卑,为了不受凉挪到了柏旻的身边。
两人心照不宣,恪守距离,再也不像初见时,柏旻拥着她睡。只是这间开的距离被睡梦中的女人不断缩小,竟放肆地将腿搭到了柏旻身上。甘棠浑然不知,柏旻却睡意却无。
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看着睡梦中的女人,这张脸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火光映照下,他能看见她眼角下的泪痣。
——怪不得如此爱哭。
甘棠年方十八,却还像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有坦途不选,非要走那崎岖西路。他更是没有原则,选好的东路不走,非要跟着这黄毛丫头去西土。直觉让她去西土,即使知道前方是层峦叠嶂的险阻,柏旻自知劝不动,可他也能选择脱身,没必要跟着她去这么苦的地方。
西风烈,故园崩。她是一个胆小的公主,生来胆小怕事,但却选择离开眠山。
眠山——眠山——,凤凰长眠的地方。
只是曾让他们脱离世外的眠山,已经见不到踪影了。他们离开时,两年前种下的凤凰木才一丈高,刚长出绿叶,连花骨朵儿都不见。如同刚踏上远方的公主,它在眠山会经历各种风吹雨打,再也没有甘棠的悉心呵护了。
召南二百六十八年夏,甘、柏正式踏入瘴气林。
瘴林的毒气蔓延十里,毒气久积不散,两人在林中艰难前行,途中又有凶兽挡道,在外能一个时辰走完的路,他们不得不断续前行,愣是在林子里待了一周,等到烈阳猛照,气温升高才疾行通过。
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吸进毒气,出来时,两人都累得无法站立,幸有轻鸿衔来解毒之草才让两人捡回了命。林中凶兽一路追赶,轻鸿大杀四方,它本是丛林鸟,不惧毒气,有凶兽害主,自然奋起反抗。
巨熊一路追杀,好不容易得手的猎物竟然跑了,怒吼响彻整个林子,众鸟惊飞。甘棠大口喘气,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鹰一爪子抓瞎了熊的眼睛,暂时为两人赢得了逃跑的机会,柏旻一把背起甘棠,迅速逃离。
瘴林里的另一头凶兽跑了出来,那是一只巨鸟,柏旻抄起剑,准备硬扛。甘棠却微弱地说了一句:“柏家驯鸟,天下无敌,有它代步,可省一半力。”
柏旻瞬间会意,将甘棠藏好,严肃道:“我将它引过来。你在此处待着,莫动。”
他刚想走,却被甘棠一把拉住,却又支支吾吾,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小心,我等你。”
刚从瘴林脱险,其实柏旻是极累的,但却看到她担忧又带着期许的目光,咬牙便上了。巨鸟被柏旻挑衅吸引,巨熊看见猎物将要落入他口,甩开轻鸿便追来,巨鸟感觉到了挑衅,朝着熊鸣叫。此时柏旻拿出装着蛇毒的瓶子,将毒淋上剑刃,朝着巨熊冲去,锋利的柏家家传之剑没入熊眼,它没挣扎几下便死了。
巨鸟还没碰上对手,巨熊便被猎物给杀死了,此时对这小小的人类收了轻视之意。鸟儿生到这岁数,已生灵性,这人类又有鹰隼护身,以一敌二,胜率不高,便打算离去。鹰隼却拦在它的面前,身后的柏旻瞬间起势,直接翻上了巨鸟的背。它高贵的背从不驮人,便一顿甩,想将这人类甩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