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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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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望着□□尽头,发呆,直到双眼发酸。
就这样站了一上午。
□□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的大脑一下子受了刺激一般,忍着呕吐的欲望,视线越过那个人。
他走到她面前,犹豫着,“芙蓉……”
她不想听,仍盯着那一处,不知道是什么树。
“对不起。”他看她的眼神很认真,像是诚心的。
他的眼睛是好看的,一潭清水一般,不知内情的人或许会忍不住替她原谅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反感,声音冷淡,“我不想见到你。”
他的目光终于移开,“若我能为你做什么……”
“好,我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若是平常,如此顶撞他的人,想必已留不住项上人头。
今天他格外耐心。
他刚经历过战争,一回京便直奔此处。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你仍是齐的皇后,我们仍是夫妻,我会尊你敬你,予你权力,只求你,暂且放下仇恨。”
声音已是公事公办。
有些话,应该放在成亲的时候说,却在令她家破人亡时说。
“我不需要那么多,只有一件事,不要让我见到你。”
没有感情,只是疲惫冷漠。
“我做不到。”
他亦直接。
“那就滚。”
她冷冷吐出这几个字。闻者色变。
他看了她一眼,走了。
他们再见时是两个月之后,那天她沐浴后在榻上假寐,他走进来,身上有着淡淡的熏香气味。
芙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坐在榻边,两个人均是默不作声,气氛冷到极点。
锦词进来奉了茶。
“你恨我?”
芙蓉不答。
芙蓉自认是薄情之人,只有厌恶,没什么恨意。
“我要睡了。”
芙蓉疲惫的说。
他默了片刻,起身,吹灭了灯。
回头望向黑暗时,她别转了头。
过了几天,一日夜里,灯已熄了,芙蓉将近睡着,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恍惚中惊醒,坐起身来。
看身影她已猜到是谁,他坐在她榻边,捧起她的脸,低头亲吻。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片刻。
他身上有熏香气息,但她还是发现,他喝了很多酒。
她推开他,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嘴唇贴上来。
她没有反应,等他的嘴唇移开,冷冷的说,“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你可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她说话难听得很,但是个连血都见不得的人。
她仍是没有感情的声音,“对了,我上次出宫的时候,喝醉了酒,也像你一样,找个人……”
他动作停了下来,她几乎可以想象他的表情,那双眼睛压抑不住的冷。
夜静极了,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是谁?”
“我不知道。”
纵使芙蓉有恃无恐,也不由得出冷汗。
他的吻粗暴起来,芙蓉推拒,但显然激怒了他。
芙蓉觉得委屈极了,但将眼泪忍到他睡着之后。
次日,太后的药送来了,她忍着苦喝完了。
芙蓉的日子就像是一段枯木,只是没死。
晚上他来用晚膳,与他同坐一桌,她便一点也吃不下。
他看着她倒胃口,何尝会有胃口?
他忍着气替她盛了粥,递给她。
芙蓉如若不觉。
锦词侍奉在一旁,道:“回皇上,娘娘近来精神不济,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他拿起筷子,“朕记得你很喜欢琰川那孩子,怎么近来不见你去看她?”
“那是你的孩子,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他的筷子停在空中,语气中有些无奈,“芙蓉,我能给你什么?”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不欠别人,只有别人欠我的。”
“是,我欠你的。”
侍寝时她将他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狠狠咬他肩膀,用了八成力,她知道他很痛。
那天她没有再默默流泪,她说:“你想要孩子吗?”
他不知她为什么这么说,只是鼻音“嗯”了一声。
她说:“你不配。”
她确实觉得他不配,也讽刺早上的药。
她的每句话都像剑一样,只是为了攻击。
她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
那天他带着琰川来看她,他只有琰川一个孩子。
三岁的琰川奶声奶气地问她:“皇后娘娘,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来看你?”
芙蓉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语气也温柔起来,“皇后娘娘生病了,所以不能见你。”
他带着笑意与孩子说,“让皇后娘娘好好吃饭,好好养病。”
琰川跟着说了一遍。
芙蓉笑笑,说:“好。”
芙蓉已经忘了,自己也才十八岁,嫁到齐时不过十五岁。
他和琰川离开后,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夜晚,侍女替她试过毒,将酒杯递给她。
她的指腹摩挲着杯沿,直到杯沿抹上药粉。
这一辈子真是理不干净,她只知道自己累了。
她将酒杯放在唇边。
他走进来,问:“在喝什么?”
她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没有看他。
他习惯了她的冷淡,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身边坐下。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她开始全身发冷,忍不住发抖。
他问怎么了,她说有点冷。
他察觉有什么,让人去召太医。
他用尽办法让她将胃里的东西呕吐出来。
她已渐渐没了知觉,只是想,一定要死。
迷迷糊糊听到有侍女的声音,“皇上,娘娘醒了。”
她想要永远睡下去,可是做不到,也不愿意再装,只是觉得身体不像是自己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男子英俊而难掩愤怒的面孔。
他让所有人都离开。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今后你搬到成福宫与我同住。”
“若我一心求死,你奈我何?”
“那我们就比谁的本事大了。如今你的命为我所救,你欠我的。”
她看着那双眼睛,空洞极了。
“我不会搬。”
“那我过来。”
她坐起身来,其实她没有什么力气,突然从枕头下拿出一把簪子,狠狠的插在他的肩膀上。
“我应该插进你的心脏,我放过了你,我们互不相欠。”
多幼稚。
他痛的直冒冷汗,说:“好。”
血不断地流出来,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她。
“你恨我至此?”
“不仅仅如此,我说过,我不死,有一天就会杀了你。”
芙蓉移开目光,“来人,传太医。”
芙蓉病了,病的有些晚。
一日夜里吹了风,受了寒,不吃药,病得严重起来。
侍女翠荷捧来药递给芙蓉。
芙蓉没有吃,只说:“我乏了,下去吧。”
“娘娘……”
他走进来,端过药碗,“来,吃药。”
芙蓉没有理会。
“若你好好喝药,我就放锦词出来。”
锦词给她毒药。
她仍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她瘦削的面庞,“怎样你才肯喝药?”
“既然不肯喝药,就不要让我喝。”
她连声音都没有力气,他害怕起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好,不想喝就不要喝。”
可是他心里有些堵,若她好不了怎么办?
“对了,满塘荷花开了,等你病好我们一起去看。”
而她这只芙蓉早已枯败。
“盛山,你为何不肯放开我?”
“因你是艳绝楚国的美人。”
曾经是这样,也确实可能是因为这样。
芙蓉若有若无的轻笑,“我如今已经不美了。”
“我不知道。”
“芙蓉,好好活着,好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仍不配对我说这句话。”
僵局。
芙蓉的病渐渐好了,只是有些病不会好了。
那天早上她正要喝避子的汤药,盛山走进来,从她手里拿过药碗,对她说,“你不是说苦吗?那就不喝。”
替太后送药的嬷嬷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蛰伏多年,终于要除掉心头大患。
芙蓉对翠荷说:“你替我重新煎一碗吧。”
嬷嬷厉色说:“这是太后的意思,如果皇后觉得药苦,奴婢让人重新煎。”
“朕的意思,你也听不懂?”
嬷嬷连忙跪下来,退了出去。
他看了芙蓉一眼。
“如今宋妃代你行皇后之权,我仍希望,是你在我身边。”
深夜,锦词时隔半年从监牢里放出,望着窗外月光,一时难眠。
翠荷与她同住,也睡不着,转过身,看到锦词定定的发呆,问:“锦词姐姐,你在监牢里,可是受了什么欺负?”
“没有。”锦词说。
皇上只是关了她一段时间。
“锦词姐姐,我不懂,皇上和娘娘之间,我一点都不懂。”
“懂什么?”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明白他们明明不喜欢彼此,还要彼此折磨。”
“我也不懂。”
“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陪着皇后娘娘的吗?”
“皇后娘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还有,你来得晚,可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曾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每个见过皇后娘娘的人,都这么说。如今,太瘦了。”
“是吗?我以前只敢偷偷看皇后娘娘,只觉得是美人,不敢仔细看。”
“嗯。你一直是皇上的人?”
“是。”
“皇上呢,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什么人?”
翠荷有些惧怕,犹豫了下,说:“我不知道,皇上好像喜欢美人,像是宋妃,又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什么都不喜欢?”
“嗯。”
芙蓉的黑发披散在枕上,像一匹华美无比的黑色绸缎。
即便她如今无比瘦削,仍然可见曾经的美艳。
他初见她时,她才十六岁,年轻而美丽,既天真烂漫又美艳绝伦,像春色满园中最美的一朵。
他一下子明白,为何她是楚帝最宠爱的女儿。
冷漠如他,也给了她许多偏爱。
芙蓉梦里无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他一时不敢动,之后将她拥入怀中。
太后的亲哥哥在齐楚之战中旧伤复发,无法再带兵打仗,被迫交出了兵权。太后失去倚仗,很快被皇上监禁。
芙蓉终于走出宫门,在花园里自己常坐的石凳上坐了一会。
有人一身白衣,走近来,她抬眼,“是你?”
谢长风微点了头,“你瘦了许多。”看了她的打扮,“你是宫妃?”
芙蓉微微笑了,“你怕了吗?”
谢长风笑了笑,“怎么了,生病了?”
“算是吧。”
“我替你画了几幅画,你想看看吗?”
“我现在很不好看吧?”
“宫里的膳食不对胃口?我替你从宫外带?”
芙蓉摇摇头。
“不想看我的画?”
“我怕看了会厌恶现在的自己。”
“你瘦极了,好好吃饭,我还想画你。”
芙蓉说:“可是我累极了,连吃饭都没有气力。”
“怎么了?你要和我说吗?”
“我如今一心寻死。”
她轻飘飘的说出这几个字。
谢长风惊了一瞬,认真的看着她,“你这样的女子一定不会纺织,等你替我做好四季的衣裳,再想这件事……”
芙蓉笑了笑,“你当真会穿?”
“只要是你做的。”
翠荷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芙蓉没有攻击性的笑容,偶尔,有几分或许是从前的影子。
谢长风说:“你真的不想看?那是我这辈子画过的最满意的画。”
芙蓉想了想,“等我愿意看的那一天。”
那天芙蓉用过膳,睡前向侍女要了酒,侍女试过毒,将酒给她。
芙蓉喝了很多酒,安静的,后来睡着。
轻透的麻布中衣袖口露出一段细白的手臂,皇上走进来,将被子给她盖好。
她的睡颜平和宁静,让人有呵护的冲动。
翠荷睡前问锦词,“你说皇上,喜欢娘娘吗?”
锦词想了想,这几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他们不是齐国皇帝和楚国公主,或许不会到这个地步,或许根本不会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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