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在野间》原野古刀

11、翠竹清香

　　柏温卿今日没有去工作，整日忙着搬家的事情。所幸刚好有闲置的出租房，虽然条件不好，但也算有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他们的东西并不多，简单收拾好衣物后便离开了，只留下掉着黑漆的门和昏暗狭小的房间。

　　事发突然，庆南方没来得及提前告诉贺昭舟自己要搬家的事，怕让人干等着便跟母亲知会一声后前去赴约。

　　柏温卿笑问：“你交到新朋友了？”

　　他的儿子总是独来独往，她从未见过另一个身影陪伴在他身边。所以对此感到惊诧又欣慰。

　　作为母亲，柏温卿自然希望他能同他人好好相处，不必将自己隔离在昏暗荒颓的世界。

　　庆南方闻言回笑，“算是吧。”如果贺昭舟也愿意把他当成朋友的话。

　　柏温卿没再多啰嗦，只提醒道，“早些回来。哎…等等。”

　　　庆南方微顿，只见柏温卿拿起一个保温餐盒递给他。

　　“这是中午做的饺子，拿去和你朋友一起吃。”她热情地说着。

　　庆南方点头接过，提起书包出门去了。

　　柏温卿望着儿子的身影，布满鱼尾纹的眼睛不自觉眯成弯月，笑容里掺杂的感情如勾乱的丝线般复杂。

　　－－她的儿子好像不再似从前那般对周围的一切淡然漠视了，他在渐渐地融入光中，同天边的彩霞交相辉映。

　　果不其然，贺昭舟十分守约地早早便在公园长椅上等着了。

　　庆南方到的时候他正在垂眸看书，如精雕细琢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光影的映衬下愈发精致好看。

　　光影如云般铺在他的面颊上，同那锋利的眉眼柔和在一起，竟意外地使得他的面容不若平时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多了几分柔情。

　　庆南方轻步上前。

　　贺昭舟闻声抬眸，原本脸上若有似无的柔和瞬间烟消云散，又变回了从前那浪荡不羁又不惧世事的姿态。

　　“来啦？”他笑着说。

　　庆南方点头坐下，忽然问：“你饿么？”

　　说罢也不等贺昭舟给予回应，自顾自地把包里余温犹存的餐盒拿出。

　　贺昭舟还清楚地记得昨天他故意避开接触时那个尴尬难堪的场景。

　　他本想察言观色，仔细观察庆南方是否因为昨天那事而心生嫌隙，却不曾想庆南方一如往常面不改色，还热情似火地关心他这个死鬼的温饱问题。

　　不愧是他想亲近的男人。贺昭舟想。

　　本想说不饿，但他看了眼餐盒，言辞在嘴里反复斟酌了个遍。

　　一出口便是一句讨好又服软的，“饿了。”

　　庆南方神情柔和，毫不吝啬地打开餐盒。

　　“刚好我妈做了饺子，你吃吧。”

　　贺昭舟喜出望外，口不择言下意识来了句，“咱妈真好啊！”

　　庆南方嘴角抽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贺昭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忙捂嘴，狡猾地笑着说，“我说阿姨真好。”

　　庆南方这才放过他，眸光有些不自在，耳根却是红了透。

　　“你尝尝看。”

　　贺昭舟动作慢倍速似的拿起筷子，在短短的几秒间算盘打的满世界响，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庆南方亲手喂他吃。

　　要不当场打断自己的手？不行啊，早就挂了，都死得透透的了。他想。

　　沉闷的空气将近在咫尺的两人困在一起，庆南方额间渗出稀薄的细汗，面颊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整个人水淋淋的，像浸过甘泉。

　　出奇的是，并没有从他汗湿的身上闻到令人不悦的汗臭味，反而有种翠竹般的清香。

　　贺昭舟望着他喉结滚动，倏地倾身愈发凑近庆南方。

　　他完全忘记如何算计让庆南方给他喂饺子的事。忽而轻飘飘地来了句：

　　“你身上好香。”

　　语气很轻，视线缠绵，话语更是无由来的有些暧昧。

　　庆南方一怔，不甚自在地垂眸躲避贺昭舟那难以忽视的视线。

　　贺昭舟却跟缺心眼似的，没头没脑地凑得更近，连发丝都快缠绵在一起。

　　他追问，“还有这种味道的沐浴露么？”

　　清幽甘甜，像泉水像青竹。

　　庆南方不答，空气好似愈发蒸腾起来，一路烧到他的耳根，如同抹了胭脂。

　　心跳声仿佛盖过风声，心脏砰砰砰地撞着嗓子眼，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慌乱中他夺过筷子，快速夹了个饺子塞进贺昭舟嘴里。

　　把眼前人进一步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堵回嘴里。

　　贺昭舟得逞后狂喜，眉飞色舞地鼓动着腮帮子吃饺子。

　　饺子什么味好不好吃他不知道，但庆南方真香。

　　他狼吞虎咽，又待开口，“你还没回…”

　　－－又被塞了一个饺子。

　　激将法成功，不用想方设法地打断手了。

　　贺昭舟挑着眉翘着腿，十分得瑟地吃完了饺子。

　　庆南方问他，“你吃的挺快的，好吃么？”

　　他不挑食，啥都好吃。更何况是庆南方特地带来给他的，他恨不得把餐盒都给塞胃里以鉴真心表诚意。

　　“好吃！这只是阿姨做的？还是说你也帮忙了？”

　　庆南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妈做的。怎么了？”

　　贺昭舟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庆南方以为饺子不合他胃口，但他又碍于情面没直说。

　　他微抿唇，善解人意地道：“不必勉强自己。”

　　与此同时，贺昭舟出乎意料地来了句。

　　“下次能吃你亲手做的吗？”

　　原来在这等着下套呢。

　　庆南方原先的那点顾虑瞬间烟消云散，被吹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庆南方侧眸睨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包饺子？”

　　贺昭舟收起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吊儿郎当的神情，瞬间变得乖巧无比。

　　庆南方目光平静地停留在他的眉目上。

　　贺昭舟长睫如翅羽般扇动，让他有点心痒难耐。不知是否是天气太过闷热，他的嗓子干的也火辣辣的。

　　背后是万里云霞衬着黄昏，为他的柔软的黑发染了层光。少年以手撑着脸，笑容真诚，肆无忌惮的笑声同话语轻飘飘地钻进庆南方的耳蜗。

　　“因为你是万能的，阿南。”

　　庆南方微低眸，黑发遮掩住他的目光，光在他的侧脸打下阴影，看不清是何情绪。

　　他说，“好，下次给你做。”

---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