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医》林白刃

91、驯服

　　在白玉上仙的相助之下，李经总算赶在万年芝马遁入山中之前将它封印回药匣里。

　　“师兄，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方世叔那里一趟。”

　　海中玉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一边拭汗一边道：“快去快去。”

　　等李经走远了，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糟糕，这小子不会趁机溜出谷去吧。

　　只是此时已是追之不及，海中玉只能无奈的喃喃道：“师弟啊，济世救人乃是医道修行之正途，盼你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莫要偏离吾辈修者之正心本念。”

　　这回却是海中玉多虑了，李经并没有趁机溜走，而是真的去了方正那里，只是运气不大好，扑了个空。

　　“家主前往凌云阁拜谒八位上仙去了。”

　　这么不巧？

　　“方世叔去了多久？”

　　得知方正已经去了大半日，李经估摸着也该快回来了，于是又道：“那我等一等。”

　　方家下人就将他引入了偏厅里，奉上热茶。

　　干等难熬，李经在偏厅坐了没一会儿，忍不住又去给方老夫人探了一回脉。

　　为了减轻心脉负担，这段时日方老夫人一直都处于昏睡之中，然而她的心脉之象依然日渐衰弱了，几乎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

　　寻不回定心丹，万年芝马就是她唯一的救命药。

　　李经心中忐忑，他虽然来找方正，但对万年芝马的出现依然充满疑虑。

　　救命之药，未免出现得太及时，也太蹊跷了点。

　　是谁将万年芝马封在了药匣中？又怎么会落到郑伯君的手上。

　　郑伯君为什么会将如此珍贵的奇物送给海中玉，他知不知道万年芝马的用处？

　　这些都要与方正说个明白才行，用不用这味奇药，就交给方正自己拿主意吧。

　　李经心中有了定计时，方正也回来了，听完前因后果，先喜后忧，斟酌许久，才果断收下万年芝马。

　　“既然是救命之药，断无不用的道理，这其中若有什么阴谋，日后再说，总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方正都这样说了，李经自然别无二话。

　　“既然如此，待我准备一番，立刻就为老夫人施行换骨之术，解除醉骨之危。”

　　在救人这件事上，李经从来不含糊，他立刻找岑长老讨了两枚瞪眼丸以备不时之需，又准备了几味丹药，自然不是他自己炼制的，他的炼丹术，不提也罢，好在海中玉在这方面比他强多了，不过一二日工夫，一切准备妥当。

　　海中玉将炼制好的丹药交给他时，特意叮嘱：“师弟，千万别紧张。”

　　方老夫人的身份非同寻常，虽说有了万年芝马能定她心神，但换骨过程依然凶险万分，稍有差池，老夫人一命呜呼，难保方正不会记恨在心。

　　“师兄你放心，我不紧张。”

　　李经拍拍胸口，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又怎么敢出手，别看方正现在待他无比亲厚，若万一他真把老夫人治死了，翻脸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只是他不紧张，海中玉却不能不替他紧张。

　　“师弟，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道去，关键时候也能给你打个下手。”

　　不懂禁术，怎么打下手。

　　李经一阵好笑，却深知师兄的好意，也不忍拒绝，点了头。可师兄弟二人到了地方，才发现岑长老早已经是方正的座上客。

　　二人连忙上前见礼。

　　海中玉偷偷瞄了李经一眼：你请的？

　　李经微微摇头。

　　海中玉顿时了然，感情岑长老也紧张啊，刻意赶来给师弟镇场。否则忙于繁杂事务的岑长老，哪有这闲工夫跑来找方正喝茶闲聊。

　　李经也想到了此节，心想：岑长老面恶心软，也是可爱之极。

　　“判官，家母的伤，就拜托了。”

　　这时方正起身，向李经郑重一揖。

　　李经哪里肯受他的礼，连忙侧身避过。

　　“方世叔，老夫人的伤，我定然尽力而为，只是疗伤过程中，换骨之时必有碎骨之痛，老夫人难免要吃足苦头，您千万莫要因心疼而干扰小侄。”

　　方正自然知道换骨时的痛苦，虽是心痛母亲要受苦楚，但此时也只能狠下心，点头应允。

　　话不多说，简单交待了几句，李经就开始为方老夫人疗伤。

　　他先小心翼翼取出封印万年芝马的药匣，以心语低声道：“上仙前辈，还要劳您一回大驾。”

　　药匣一打开万年芝马就会逃窜，只有白玉上仙能帮他定住万年芝马。

　　白玉上仙立刻回应：“你可想好了，此物灵性非常，你今日强逼于它，他日它必报复于你。”

　　“救人为上，顾不上其他。”李经毫不迟疑。

　　“既然如此，你放手施为。”白玉上仙应允了。

　　李经这才打开药匣。

　　万年芝马果然要逃，但一道微光将它圈住，任它左冲右撞也无法突破。

　　“小神通，请你帮帮忙，只要能救了方老夫人，日后我一定重重酬谢。”

　　李经嘴上说着“救人为上顾不上其他”，但行动上却是十分谨慎，并不强迫万年芝马，而是对它软语相求。

　　通灵之物，自有神通，自然能理解他的话。

　　万年芝马被困在微光之中，十分气恼，猛喷一股鼻气，冲着李经一阵嗷嗷叫，叫声似马鸣，却十分清脆，仿佛幼童稚语一般。

　　李经自是听不懂，白玉上仙却是轻笑一声，道：“这小东西，长得白净，嘴却臭得很，它正在骂你祖宗十八代。”

　　李经：“……”

　　白玉上仙又道：“罢了，索性再帮你一把，本君替你驯服它，权当你送本君去浩瀚海海眼的酬谢。”

　　话声未落，就见困住万年芝马的微光，忽而收缩成一条细细的光索，套在了它的身上，竟成了一条缰绳。

　　转瞬间，暴躁的万年芝马就安静下来，乖巧的看向李经，冲他讨好的摇头摆尾。

　　李经惊愕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上仙前辈，您对它做了什么？”

　　“这是本君得道时对天地的一些感悟，化为缰索束它野性，若有朝一日，它能参透这些感悟，便可破缰断索，一朝得道，直上青云。”白玉上仙缓缓道。

　　这是束缚，也是机缘，从此往后是永受奴役为人驱遣，还是纵横天地大道逍遥，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李经一时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出神了片刻才记住正事。

　　“小神通，还请帮我定住老夫人的心神，万勿使其受痛苦折腾而心神动荡。”

　　万年芝马此时无比听话，当下一纵身，竟是从方老夫人的眉心三寸处跃入了她的识海中。

　　李经暗暗舒了口气，成了。

　　这换骨之术，他不知为多少人施展过，至多一夜便能功成，然而方老夫人却不同于寻常人。

　　她修为境界高，所修功法也十分霸道，体内真元汹涌，不断淬炼筋骨，使得她一身筋骨异常坚硬，而这也正是她身中醉骨之毒后又遭人摧心一掌却不死的缘故。

　　只是如今要为她换骨，可就累苦了李经，若不是他当初强提修为破入金丹，而方老夫人又因为醉骨之毒被削弱了筋骨，只怕他此时要望而兴叹无能为力了。

　　整整耗了九天九夜，才终于为方老夫人完成换骨。两枚瞪眼丸完全不够弥补李经的消耗，幸亏岑长老不放心一直守着，不断的为他提供瞪眼丸，这才勉强撑了下来。

　　“师弟，你感觉怎么样？”

　　见李经收功后一脸虚脱连坐都坐不稳的模样，海中玉连忙扶住他，一边询问一边习惯性的搭上他的脉门。

　　李经此时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用眼神给了他一个无事的暗示。

　　海中玉看懂他的眼神，松了一口气，然而感受到指尖传回来的脉象，脸色又猛然一变。

　　“师弟，你……”

　　忽意识到岑长老还在旁边，他连忙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

　　“长老，师弟虚耗过度，我带他回去调息。”

　　岑长老不疑有他，道：“去吧，老夫人这里有我。”

　　海中玉背起李经就走。

　　岑长老亲自替方老夫人诊脉，然后对一脸紧张的方正笑道：“别担心，老夫人心脉虽弱，但这万年芝马果然有定心护神之效，牢牢护住了。我这里有一粒天元养心丹，让老夫人服下再休养几日，方兄你便可以将郑长老请来，为老夫人诊治心脉之伤了。”

　　方正大喜，连连道谢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