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医》林白刃

90、意马

　　堂堂一位长老，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处理，怎么可能一直盯着李经，岑长老转手就把他踢给了海中玉。

　　“你小子要是敢跑，老夫不光拿药杵锤死你，连你这师兄也一并连坐。”

　　吓唬完李经，又叮嘱海中玉。

　　“看好他，外头乱，别让这小子再去添乱。”

　　海中玉连连应是，等岑长老走了，才扯着李经问道：“你又惹什么事了？”

　　李经那个冤啊，没好气道：“师兄，我是那种随便惹事的人吗？”

　　海中玉点点头：“倒也不是，只是你没有惹事的话，长老为何要禁你的足？”

　　总得有缘由吧。

　　李经顿时有些支吾。

　　海中玉哪里会不知道他，多年的师兄弟不是白当的，当下好气又好笑：“原来不是惹了事，而是还没来得及惹事，依我看，长老的吩咐是对的，就不能让你出谷去。”

　　李经气急：“我要办的是正事。”

　　当下就把他和梁青山的推测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海中玉。

　　海中玉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些曲折，不由得吃了一惊，忿然道：“岂有此理，多少守城修士在白玉长城为了抵御妖魔而甘洒热血，山海之间竟然还有人敢与妖魔勾连。”

　　“就是，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岂能袖手旁观。”李经生气道。

　　不想海中玉马上又泼他一盆冷水：“你一介医修，救人有回春之术，惩恶却无雷霆手段，算了吧，放你出去，正如肉包子打狗。”

　　李经顿时更生气了：“师兄，你怎么也门缝里看人。”

　　海中玉连忙安抚他。

　　“并非师兄看低你，只是你我身为医修，自有济世救人的本事，雷霆手段惩治恶徒，非你我所长，纵然心中再正气凛然，也要三思而行。”

　　“可是……”

　　“别可是了，我刚得了几味稀罕良药，只是如何炮制拿捏不住，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谋参谋。”

　　海中玉死活将李经拖去了自己屋中。

　　“风悬葫？玉心莲？黄仙藤？”

　　本不怎么情愿的李经，一见这几味奇珍灵药，瞬间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师兄，这几味药都是罕见之物，我也只在医经中见过描图，从来没有见过实物，你怎么得到的？”

　　“郑家派人送过来的。”海中玉随口道，“今日你不来，我正好也要寻你说这件事儿。”

　　“郑家？”李经大惑不解，“郑仲卿？师兄你与刀盾有交情吗？”

　　“不是刀盾，是郑伯君。”海中玉解释。

　　李经顿时像烫了手，扔下这几味奇药，越发疑惑了。

　　“郑伯君送你这几位罕见奇药做什么？”

　　“自然是有所求。”海中玉笑道，“你和他之间有矛盾，前回你遇刺他还被人泼了脏水，若不是长老帐明察秋毫，他一个买、凶的罪名就被砸实了。郑伯君如今回过味儿，后怕不已，觉得为了一点小矛盾就被人栽赃嫁祸不值当，他有心与你和解，化敌为友，又担心你不肯，不知从哪里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因此送上重礼请我做个和事佬。”

　　李经这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道：“师兄你既然收了礼，自然就是答应了他，要劝我与他和解了。”

　　海中玉又笑道：“和解不和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何相干，我只是帮他跟你递个话，这礼又有什么收不得。”

　　“师兄，你收人厚礼不办人事可不太好吧，跟谁学了一肚子的坏水，竟是这般的不厚道。”李经佯作生气。

　　“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来来来，见面分一半，你先挑。”海中玉才不会被他唬住，大大方方的撸袖分“赃”。

　　李经唬着的脸没绷住，到底破功，眉开眼笑的挑挑捡捡，从中取走品相较好的两株风悬葫和一朵玉心莲。

　　“咦，这是什么？”

　　收起风悬葫和玉心莲，他忽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只没有打开的药匣。

　　这药匣十分普通，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正因为常见，所以李经先前没怎么在意，此时却突然想到，郑伯君出手大方，送的都是稀罕良药，既然是稀罕之物，没道理用普通药匣来装。

　　何况既然是送礼，礼轻礼重且不说他，起码包装要好看，这点门面工夫，像郑伯君这样的人，没道理会疏忽。

　　“咦？这药匣……我竟也没注意到，看着像个添头，打开看看。”

　　海中玉不以为意，他收到那些稀罕良药，满心欢喜，只想着如何炮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药匣打开，便见里面躺着一只白玉小马，透着异香，嗅之令人倍觉神清气爽，心宁神安。

　　“万年芝马！”

　　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目露惊色。

　　声音未落，就见躺在匣中的白玉小马四足动了动。

　　“啪！”

　　李经反应过来，立刻将药匣合上，然而还是慢了一拍，白玉小马已是四足腾空，向着窗外遁去。

　　“师兄，抓住它，不能让它跑了！”

　　海中玉这才回过神，“哎哟”一声，手忙脚乱的向白玉小马扑过去，但哪里赶得上它的速度，就觉得眼前一花，白玉小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追啊……”

　　李经拔脚就向外冲，同时不忘以心语向白玉上仙求助。

　　“上仙前辈，帮我！”

　　“万年珍物，已然生出灵性，既然已经逃了，你为何不放它一马，结个善缘？”白玉上仙的声音淡然传来。

　　李经急道：“善个屁缘，有了它，方老夫人就有救了。上仙前辈，抵御妖魔，方正有大功，有功当赏，您助晚辈抓住芝马，就当是给方家的奖赏。”

　　心猿和意马相提并论，自然是因为这二者虽非一物，却有同效，定心丹是心猿的胎子，万年芝马就是意马的寄主，因此万年芝马也就可以取代定心丹，用来定住方老夫人的心念神识。

　　只是心猿意马不可捉摸，方正能求取到定心丹，是因为恰好有一位猿公上仙能够驭养心猿，可意马却无人能御，因此纵然李经知道世间有万年芝马的存在，却想都没想过用它来替代定心丹。

　　可万万没料到，万年芝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眼前，李经顾不上去想郑伯君怎么会有此物，只一心想抓住它。

　　只有上仙才能抓住万年芝马，因为它太快了，快得寻常修士就连用神识感应到它都很难。

　　李经和海中玉能看到它，完全是因为万年芝马被人封印在药匣中沉睡，打开药匣后它才从沉睡中醒来。初醒时尚未完全恢复灵性，速度慢了些，可就这个“慢了些”，也仍然不是师兄弟能抓得住的。

　　再迟半刻，一旦万年芝马彻底恢复灵性，钻入山中，就再也无法找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