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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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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梁青溪的遗物,鹤望真人沉默了许久,纵然是看破生死的得道高人,终还是不免感叹生死无常。
“纵然是仙家,也有陨落之伤,长生之路漫漫无期,谁又知尽头处是何等风光。”
一日不长生,就都是赶路人,只是有人仍在砥砺前行,有人却已经掉队。
李经心有戚戚,禁不住看向梁青山,这条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长生路,他盼着梁青山能越走越远,又怕他越走越远。
走得太远了,他就追不上了。
梁青山盯着他,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矛盾,一字一顿道:“我会等等你。”
李经一哂失笑,没当真。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能说等就等,梁青山剑心受污,脑子也不清楚了,换成往日,这家伙也只会头也不回的大步前行,将李经、将所有同辈之修都远远的抛在身后。
鹤望真人检查了梁青山的情况,确认他的剑心果然出了问题,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声。
“也罢,老夫便送你二人前往云梦泽,想来那谢少君多少会卖些人情,不会对你二人多加为难。”
李经大为意外,他还以为要说服鹤望真人需费不少口舌,甚至都做好搬出白玉上仙的准备,才能让鹤望真人相信涤心之术能解剑心之困,可万没料到,鹤望真人竟然没有多问一句就应下此事,不免有些忐忑。
自己竟然有这么强的说服力?
李经自然不信自己的说服力强,左思右想,只觉得是鹤望真人过于关爱梁青山的缘故,但凡有一线可能,必要尽力一试,却并不知道这里头还另有缘由。
原来白玉上仙将他钦定为继承者的事情,早已经传了出来,当然,只限于各宗各派的掌事人知晓,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今非昔比,已经被盯上了,不知多少前辈高人此时都暗自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想瞅瞅他到底何德何能,得了白玉上仙的造化青睐。
鹤望真人自然乐得卖他这个人情,不说李经将来是否能得那一步登天的大造化,就冲着白玉上仙,也得给他七分颜面。何况梁青山到底也是剑宗弟子,他身为剑宗传法护道的长老,对自家弟子责无旁贷,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李经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深究,按照约定,两日后与鹤望真人一起离开剑宗,赶往云梦泽。
只是临到走时,才发现同行的竟然多了三人。
正是李宗秀、陈谓之与秋恬。
“梁兄,秋姑娘要回云梦泽,我与陈兄决定相送一程,正好与你同行,她钦慕你已久,这一路你可得多照顾些。”李宗秀笑着向梁青山解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秋恬笑盈盈的上前:“叨扰梁公子了。”
梁青山听若未闻,并不搭理。
秋恬顿时面露尴尬,心中微有不忿,暗忖道:传言果然不虚,这位“青山很近”确实难相处。
她生得面相讨喜,性情也爽朗,再加上出身云梦泽,身份也不低,向来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欢迎,从来没有被人给过冷脸,一时间自然是不太适应。
李经赶紧过来打圆场:“他认生,秋仙子莫怪。”
一声“仙子”,恭维得秋恬转嗔为喜,眉开眼笑道:“不要乱喊,我肉体凡胎,哪里配称仙子。”
李经笑道:“姑娘虽不曾得道,却貌胜天仙,称一声仙子不为过。”
哪个女子不爱听人称赞自己的容貌,心中那点忿然早就散尽,笑问道:“梁公子声名远扬,没想到竟然是副认生的性子,怎么与你关系这么亲近?”
女子眼尖心细,早就注意到梁青山紧跟在李经身边寸步不离的样子。
“我们自幼相识,处惯了。”李经随口解释了一句,又好奇道,“秋姑娘来自云梦泽,不知可认识谢白龙?”
他这是在摸秋恬的底细,云梦泽内大小山头无数,关系错综复杂,外人很难弄得清楚,也不知道这女子将来是敌是友。
秋恬顿时眉头一皱:“谁不认识他,我与你说,他可讨人厌了,心眼儿又坏,行事还狂,蛮横霸道,我们私底下都叫他谢蛮子,你们到了云梦泽,离他远点儿准没错。”
李经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秋恬跟谢白龙不对付,旋即又注意到她说的“我们”,果然,就谢白龙那脾气,到哪儿都不招人喜欢。他原本还担心到了云梦泽,要面临无数的敌意,现在可以放心一大半了。
讨厌谢白龙的人,就都是他的朋友。
提到谢白龙,秋恬打开了话匣子,把谢白龙从小到大的恶行一一数落出来,虽不知其中有无她的添油加醋,但也听得出来,这姑娘可没少受谢白龙的气,要不是顾忌他爹谢连环,早就联合一众小伙伴私下把谢白龙揍个半死。
李经听得津津有味,这可都是谢白龙的黑历史,听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被梁青山打晕了强行带离白玉长城,也不知四方狱事件后续如何,若是谢白龙此时正好也回了云梦泽,那可正是冤家路窄。
想到这里,他看了梁青山一眼,决定等休息时左右无人再问问情况。
这时李宗秀忽然笑道:“秋姑娘,依你所言,谢白龙如此可恶,那你便该谢我了。”
秋恬一怔:“谢你?”
李宗秀轻轻一拍佩剑:“区区不才在下……曾以此剑,揍过谢白龙。”
秋恬顿时震惊得瞪大双目。
李经则低头忍笑,忖道:感情咱们这一路人,都是谢白龙的仇家啊。
最后还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揍得好。”
谢白龙这家伙,出身天赋无一不好,偏就邪了心性,身而为人不干人事儿,说到底,就是欠揍,若是从小一犯错就揍他,也不至于变成个浑球。
秋恬却是大急:“你怎么不早说,云梦泽你万万去不得,赶紧掉头回去。”
“怕什么,谢白龙又打不过我,他虽有个好爹,可谢半君是什么身份,还不至于亲自出手打杀我一个晚辈。”
李宗秀不以为意,山海之间自有不成文的规矩,小辈之间的纷争,只要没死人,长辈就不能随意插手。
只要不是谢连环亲自出手,他就是打不过,总能跑得过。
秋恬跺足:“谢半君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对你出手,可谢白龙身后还有两个惹不起的女人,她们一出手,你就死定了。”
李宗秀嗤笑一声:“躲在女人背后,他也算男人。”
李经却伸长了耳朵,忍不住问道:“两个女人?”
他话音还没落下,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挺疼。头一回,就看到梁青山一双深幽眼眸正冷冷盯着他。
李经茫然:“你打我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梁青山声音冷硬,隐隐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不关我的事还打我?
李经越发茫然,想着梁青山剑心出了问题,脑子也跟着不太正常,便不能以寻常人的做法去看他的行为,于是索性又搁在一边,心思转回来,兴致勃勃与秋恬继续谈论那两个女人。
“秋姑娘,我猜你说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定是其母阮夫人。”
男人背后的女人,不管有多少个,最坚实硬挺的一个必然是他的母亲。方老夫人一手教出来的阮心,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年轻时就能把方老夫人那样的巾帼豪杰给坑惨,如今为人母,护犊心切,定是更加的不好惹。
秋恬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提另一个女人是谁,就看到梁青山伸手又拍了李经一下,表情明显带出了十分的不悦,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行为,可有些破坏“青山很近”的形象啊。
李经捂着后脑勺,委屈回头:“你又打我?”
“不关你的事。”梁青山更生气。
“那关谁的事?”李经几分气恼,几分莫名其妙。
梁青山不说话了。
秋恬轻咳一声,迟疑道:“梁公子莫非不喜欢我与李道友谈论女子?”
女子心细且敏感,直觉到了关键点。
梁青山眯了眯眼:“你站远点。”
秋恬果断的退开几步,站到了李宗秀的身后,她从梁青山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李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