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黎羕

40、她倒是不谦虚

　　她想推开他，抬起的手又无力垂下，自认识以来，她从未见过萧毅如此失态的样子。他待她是极敬重的，两人之间的分寸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若不是受了刺激，他断然不会如此。

　　她慢慢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夺权的这条路上，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她和他的目的都达到，到那时也许她已经离开，开一间药馆，远离一切的是是非非。

　　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萧毅觉得心头的抑郁渐渐消散。

　　他曾怀疑过林念待他这样好是不是会有别的目的？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事，她每一次为他的仗义执言，出谋划策，对他的关心，这一切若是坚持个月余做做样子还有些许的可能，可这几年皆是如此，他不信这世间真会有人能有如此的毅力。

　　“阿念，你会突然离开我吗？”他站直身子，夜色中，他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期待与不安。

　　她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握住，默然摇了摇头。

　　她唯一给他的承诺便是在这段时间好好陪在他身边，往后的承诺她没有办法允，等他继承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他们之间便如君臣般，不再像眼下这般随性自在。

　　况且，他待钟离总是不一样的，即便钟离做了错事，在他心里钟离始终是不同的，而她勉强算是个知己，是他侄儿的阿姐。

　　双目垂下，林念突然一阵心烦，心里的异动快要从心头挣扎出来，她死死压住，唯恐失了以往的冷静。

　　她不像阿齐图的母亲，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哪怕飞蛾扑火，亦是不悔。可她不能，隐忍多年她早已不能像少年时肆意洒脱，她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或许只有大仇得报，她才能松泛许多吧……

　　.

　　书房里，仲泊刚收到一封密函，是从北朔送来的。

　　这时候收到北朔来的密函，想必是阿袁那边把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世子，阿袁信中说，萧策因为商会的事大怒，宇文寒那边更是直接带人把商会那些掌柜的全抓走了。”

　　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萧毅缓缓睁开眼，淡声问道：“那些银子？”

　　“阿袁信中说，那些掌柜已经把空缺的银子尽数交了上来，收拾细软举家离开那日被宇文寒手底下的人全都抓了。”

　　萧毅坐了起来，接过仲泊递过来的外袍，“依宇文寒的性子，他势必会为自己找到合适的替罪羊，这些掌柜就是他交给萧策最好的说辞。”

　　仲泊将密函递到萧毅手中，“他们这些年背地里可没少贪，舒坦日子过多了也该去吃些牢饭去去油。”

　　萧毅起身来到案几前，案上摆放着一张地图，上面清晰划分出江陵的每一处地方。

　　他修长的手指在这张地图上来回摩挲，“告诉阿袁，把北朔的事情处理好，收尾。”

　　他们要慢慢收尾了，有些事情也该提前谋划好，以防出现变故。

　　仲泊不免有些担心道：“世子，宇文寒抓走的那些掌柜们，他们在商会多年，也算是知道咱们不少的秘密，这次我们强行要他们补足银子，万一他们泄露了咱们在北朔商会的那些铺子，岂非……”

　　北朔商会的铺子，一部分的确是赚钱的铺子，而一部分却是他们互相交递信息的秘密场所，若是商会那些掌柜的受不住刑什么都招了，那他们也算自损八百，即便是有了银子但也时失去了眼线，怕是也没占多大便宜。

　　“离开北朔前我已经交代阿袁，让他安排那些人撤离，现下留守在店铺里的人不过是查不清底细的人，既然身份不明，不如就交给宇文寒去查吧。”萧毅冷笑一声，“他疑心甚重，北朔那边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或许咱们那些铺子里也有他的人。”

　　宇文寒接连在他手上吃了暗亏，凭他心高气傲的个性，定然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扳回一城。只可惜一旦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往往只会适得其反，看不清层层设下的圈套。

　　仲泊看着世子步步为营，安排的面面俱到，做起事来也愈发老练，看来他们夺回王位指日可待。

　　仲泊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提醒道：“世子，昨日你不是说约了念姑娘？”

　　萧毅收起案上的地图，交给仲泊，“我知道。”

　　萧毅褪去外袍，抄过一旁的狐裘，抬步向屋外走。

　　刚出了屋子，就看到她和青冥眉眼弯弯走来。

　　她换了裙子，改穿成男儿的衣服，一身水墨蓝的轻巧骑装，脚蹬墨色鹿皮小靴，外头的大裘被青冥拿在手中，兴致颇高的走来。

　　待她走近，萧毅才发现她比往日里更添惊艳，平日里她多是素净颜色的衣服，今日这一身极衬她的肤色，满头青丝束于身后，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玉颈。

　　“不是说我去找你，你怎么倒先过来了？”天气渐渐冷了，她外罩的大裘也没有披上，鼻尖冻的通红，萧毅略带责备看了眼身后的青冥，“怎么照顾姑娘的？”

　　青冥自知有错，低下头默默不语。

　　“许是我走的太快了，青冥没追上，不怪她。”她揉搓着冷冰冰的手，“我等你许久了，见你还没来，想着出来走走。”解释了一句，林念指了指院外，“咱们现在能走了吗？”

　　萧毅点点头，同她并肩而行，“你上次赠我的茶包效果甚好，辛苦你连夜为我包好。”

　　连夜？

　　林念不经意瞥向身后的青冥，看来这事是出自她的口了。

　　见她不说话，萧毅也颇为尴尬，自那晚他莽撞行事抱了她，现在见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又怕她误会自己，又想和她解释那晚他并非有意……可若真说是无意……似乎也说不过去。

　　仲泊同他提及林念说的话，当下他什么都忘了，就像是浮萍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一瞬间只想紧紧攥住，再也不放手。

　　林念深深看了他一眼，通过气色能看得出来，不谦虚的应下，“世子这样的小毛病，以我的医术算是大材小用了。”

　　她一反常态，平日里谦虚恭顺，今日却不知谦虚为何物。

　　萧毅盯着她束发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发丝轻摆。

　　他抿了抿唇，抬手轻轻勾了一下她的发尾，在她转身之际，若无其事朝前方走去。

　　林念感受到了轻微的痛意，回头看向身后，身旁正好有一枝丫向外延伸了许多，正好可以碰到身上，她皱了皱眉，将细长的树枝往另一边拨弄，刚好错过了身后三人眼底藏起的笑意。

　　府邸外，仲泊已经安排了一队人马，整装待发。

　　见萧毅走出来，众人行礼齐唤一声：世子。

　　他说要带她去骑马，但看着仲泊准备的马匹，不免有些担心，“这马儿性子烈，要不我让仲泊给你换一匹温顺的来。”他招了招手，示意仲泊去办。

　　林念摸了摸眼前的赤马，马鞍和马镫已经换了上等材料，上马时也不费力，她翻身上马，利落洒脱。

　　仲泊错愕的指了指林念方向，“世子，念姑娘她会骑马……”

　　萧毅转眸望去，她已手握缰绳，坐在马背上催促他快些。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一个故作无事上马，一个指挥跟随的队伍准备出发。

　　从前以为她不会骑马，他还特意让仲泊早些安排好马车，让她赶路时候可以舒服些，没想到竟然是他自以为是了，人家分明马术极佳。

　　一行人井然有序往城外去，最前头，女子身姿矫健，肆意洒脱。

　　看着她的背影，萧毅眯了眯眼，她的身上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一行人赶到目的地时，夜色已经降临，不远处升起了篝火，明亮温暖。

　　他们围坐在篝火前唱着歌，甚至还有人助兴跳舞。

　　林念侧眸看向身边的萧毅，他只说带自己出来策马，难道还有旁的事？

　　萧毅抬手示意众人下马，他们朝篝火处走去。

　　待越来越近，林念也看清了前方坐着的人是谁。

　　阿齐图正低眸擦拭着匕首，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前方热闹的场景被他隔绝在外。

　　“阿齐图。”

　　“世子。”注意到他身旁的林念，阿齐图嗓音低了几许，“林姑娘。”

　　他从座椅上起来，弯腰行礼，看着林念今日的打扮，毫不吝啬夸奖，“姑娘今日这身装扮，倒是和我们草原儿女相像。”

　　萧毅顺着他的话，略低眸看向身旁的女子，这身骑装将她纤细柔美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自有一股风情。

　　围坐在篝火前的人频频看向林念，时不时交谈几句，大抵是在说这姑娘好看。

　　萧毅面色微冷，背手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借一步说吧。”

　　阿齐图引了引身后的帐篷，“请。”

　　帐篷里，烛火通明。下人们很快端来了吃食和酒水，并为他们一一摆放好。

　　此次前来，萧毅本就是为了和阿齐图商定好后续事宜，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

　　“前些日子，军队抽调频繁，红渊那边怕是有了什么想法。”萧毅看着阿齐图，直言道：“这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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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等忙完了事情，以后尽量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