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黎羕

35、黑白脸

　　林念正好坐在赫连凃对面，默默看了他一眼，面色红润，体型富态，看来这些年日子过的的确好，只是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看着萧毅接二连三的动作，急于为自己铺路，更是想把手伸向萧毅身旁，真当旁人是傻子吗？

　　“赫连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林念轻笑了一声，止住萧毅想要发怒的话，也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间松缓许多。

　　宋启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赞同那个老匹夫的话，亏得他刚才以为她见解独到，能懂寻常人不懂的道理，没想到竟也看走了眼。

　　林念嘴角微微上扬，裙摆从椅子上划过，望向萧毅，“世子，如今跟随的军队实力的确如赫连将军所言良莠不齐，是该好好调整一番，咱们才能打胜仗。”

　　只是该怎么做，绝非是他赫连凃该伸手管的事。

　　“怎么说？”

　　萧毅眸中带笑，她一向聪慧，从不会在重要的场合随随便便提出自己见解，一旦决定开口必然是有了主意，只是不知这主意是否和自己所想的一拍即合。

　　“赫连将军忠心效力，所说的调整也是为了咱们着想。”林念笑靥如花看着对面的赫连凃，继续道：“既然赫连将军说现在的兵力不行，不如换有能力的人上来带兵操练，世子可让铁骑军派一人出来在各军中仔细挑选一番，既让他们提了军衔又能发现将领之才，何乐而不为？”

　　萧毅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果然是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想要搅乱赫连凃的精心布置，这招釜底抽薪，也亏得她能做出来，点头赞许道：“此法甚好。”

　　赫连凃瞬间脸色大变，他精心下的一盘棋，就这样轻轻松松应对了？他领兵数年，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若是照她所说的去做，岂不是想要架空他的权利，培养自己人在军中？那不是和他一开始想安排人到萧毅身边是一个想法？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若不是碍于旁人在场，宋启简直想仰天大笑，看着赫连凃瞬间黑了的脸，真是叫人痛快，还是念姑娘有办法。

　　“姑娘说的不错，只是世子，咱们各军人数也不少，若只派铁骑军一人前去，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

　　萧毅不疾不徐道：“赫连将军，前些日子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您身为总将领，操练士兵的事是分内之事，如今底下人懈怠，我还真想问问您，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

　　萧毅继而敲了敲桌子，“阿念提的建议我觉得也算是折中的法子，如将军所言，我手底下的铁骑军骁勇善战，那便多派几人前去军中各自带队，好好操练。”

　　萧毅的场面话比起方才赫连凃的有心之语要叫人信服的多，表面上是答应了他的提议，但实质上却只是拨走其中小部分人前去带兵操练，赫连凃想要就此分散他的利爪，那他就趁势而为，正好将心腹安排进去，也好打探清楚现在军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赫连凃面露不甘，眼下却不得不顺从，“世子安排的甚是妥帖，只是……”

　　“原也是为了军务，赫连将军赤诚之心在座之人所有人想必都已经知晓，只是到时候还得劳烦您偶尔前去看看，免得他们懈怠。”林念话锋抖转，“来这时路上百姓曾过来与我说，早年前招兵进营，为了充盈人数，除了年轻男子，老者也可参军？”

　　赫连凃霍然起身，望着林念，双眸微眯。

　　在萧毅要来时，他早已吩咐手底下人去打好招呼，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自己掂量，这些年他在江陵手握兵权，再加上萧策对江陵不甚关心，他可以说是江陵另一个王，谁敢不听他的？

　　“姑娘不知是听谁说的腌臜话？我可万万不敢做这滥竽充数的事。”

　　林念低头一笑，倏而望着萧毅，“不过是有人过来说的话，清者自清，赫连将军不必太过当真，不过若要老者上阵杀敌，只怕敌军还没出手早已笑话了。”

　　赫连凃双手握拳扣在桌上，“姑娘这话莫不是在编排我？若是有证据不妨拿出来咱们公堂对簿，正好世子在这，也好有个评判！”

　　林念声调轻柔，和赫连凃气急败坏的冲动相比，她像是运筹帷幄的上位者，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让他溃不成军。

　　“赫连将军不必动怒，虽说是百姓之言，但我也好，世子也好又怎会信这荒谬之语？这年头是有多蠢笨之人，会让高龄老者上阵杀敌？这话别说世子听了，便是我也觉得荒谬至极！”

　　她话音落下，赫连凃的脸上怒意收敛，只是那双眼恨不能给林念戳个窟窿。

　　萧毅紧皱眉头，勃然大怒，杯盏一气之下掷于远处，瓷器碎裂惊醒看热闹的众人，他们纷纷低下头去，齐声道：“世子息怒！”、

　　萧毅阴翳的目光一一扫视众人，“这等疯话，你也信？还当着众人面说出来，林念你还知不知道规矩？”

　　林念花容失色，咬住下唇，脸色白了几分，“世子……我只是听了旁人说的，自然也是不信的。”

　　萧毅赫然站起来，背手道：“无稽之谈！赫连将军上有年迈父亲，将心比心，又怎会行这事？难道他会让自己父亲挥舞刀剑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吗？”

　　他每落下一个字，赫连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僵硬，他怎么听都有种指桑骂槐的意思。

　　他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附和，“多谢世子……为末将辩解。”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赫连凃实在不知再说些什么，萧毅明面上是替他说话，可眼底的探究之意不言而喻，看来有些事他得尽早找人办了，以除后患。

　　其余将领又讨论了一些关于整顿军中的事宜，各谋其职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便各自散了去，余下的人皆是萧毅的心腹。

　　待其他人走完，宋启率先大笑，“真是痛快！”猛拍了王勉的肩一下，“你小子刚才说的好！”

　　林念一改刚才的害怕，神色从容坐在位子上品起茶来，前后对比太过迅速，直看的旁人挠挠头没反应过来。

　　仲泊握拳在唇边，藏匿笑意，他就知道，世子从不是轻易显露怒气的人，刚才苛责念姑娘一定是有原因的，虽说他差点误以为世子是真的不满念姑娘所言，不过他甚少见到冷静自持的念姑娘会因为一句话泫然欲泣的样子，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待听到世子含沙射影说的那些话，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两人是在众人面前唱黑白脸，以不变应万变。

　　宋启看了眼林念，又偷偷瞄了眼主座上那位，两人皆是冷着脸，一看这气氛便是互相较着劲呢，忙开口缓解道：“世子，我觉得念姑娘方才只是一时口误，并非真的信了百姓的话……”

　　仲泊瞥了他一眼，甚是不屑，嗤笑道：“就你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坐到如今的位子的。”

　　宋启一听这话脸瞬间黑了，阔步到仲泊身旁，撸起袖子，大有好好“切磋切磋”的意思。

　　萧毅没表态，随他们两人闹着，反倒是站起身，斜靠在林念放置杯盏的桌角，声音却不似方才厉声呵斥，像是变了个人，温柔舒耳，“何时有人过来同你说赫连凃的事？”

　　宋启揪着仲泊衣领的手微顿，半梦半醒，只一点他肯定是误会了，朝仲泊讪笑了一声，略带讨好的替他捋了捋被自己弄皱的衣领。

　　仲泊冷眼相看，一把拂开他碍事的手，自己拍了拍衣领，气哼一声，拱手道：“世子，属下去和铁骑军的人说一声。”

　　萧毅没回头，举起右手在半空中随意挥了几下，目光却停在林念的身上，还在等着她的回话。

　　林念将杯盏移到另一边，这可是上好的云雾茶，她平日里舍不得喝，特意拿了点出来让仲泊吩咐人煮好茶，可这些人大多都是粗人，再好的茶叶到了他们嘴里不过都是茶叶，分不清好坏，但她是品茶之人，见萧毅抵在杯盏旁，只要偏离分毫，她这没喝几口的好茶就糟蹋了。

　　萧毅盯着她挪动杯盏小心翼翼“护崽”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以前在红渊时，齐老同他说过，这丫头和旁的姑娘家不同，不爱金银玉饰，也不爱丝绸布帛，若说喜欢钻研药案是她身为大夫职责所在，那这爱茶的嗜好应该就是她唯一的喜好了。

　　“云雾茶是贡品，你怎么会有？”萧毅倾下身子，狭长的眼眸平视望着她，“该不会是从前沈易安给你的吧？”

　　林念垂下黑睫，搭在釉青色杯盏的手顿了一下，纤细干净的指尖调皮地敲击了一下杯盏，发出好听的“叮咛”清脆声。

　　萧毅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只见她抬脸笑盈盈望着自己，红唇微翘，慵懒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似真似假地回答。

　　“若是又怎样？”她细长的眼尾轻轻挑起，像是在对他发出挑衅。

　　萧毅微微前倾，比之刚才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墨瞳中的自己，学着她的模样，眉梢轻扬，修长的手指为她拂去发丝上的异物，声调悠长散漫。

　　“若是，我不介意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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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提示，后期咱们世子是会黑化的，会有误会和小虐，我先打个预防针，嘿嘿！
预收文《容妆》封面一出来就会改名字了，是的，我给它起了一个类似翠娟，如花浅显易懂的名字，请大家听好，容妆改名叫《被迫成了皇帝心尖宠》，我要顺应晋江大军，文艺名没出路，那就易懂些，正好大家也能明白。
最后回复一下步步为营现在的封面，先说明一下是授权购买，在微博发布的使用权，不知道哪位大侠前去举报我，说我没授权使用？首先辛苦您前去两个群去举报，但是烦请下一次举报别人看一下人家专栏有没有说明哦！感谢说喜欢封面的朋友们，说明我的眼光得到大家认可（自信中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