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黎羕

21、帮忙收拾

　　“阿和，你如今几岁了？”

　　阿姐甚少叫他全名，林和立马止住哭声，默默擦掉眼泪，伸出短胖的五根手指，哽咽道：“五岁了。”

　　“阿和不是说要做小男子汉，以后保护阿姐？你这么爱哭，阿姐该信你说的话吗？”

　　林和握紧拳头，信誓旦旦说道：“阿和一定要保护阿姐！”

　　“那阿和从今日起就搬去和小舅住，让小舅教你如何做个男子汉，怎么样？”

　　搬去和小舅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离阿姐越来越远了？他下意识想拒绝，却被阿姐期待的眼眸噎了回去，“好，我去……”

　　林念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阿和太过黏她，如今既然找到了他的亲人，她必须要学会适当放手，萧毅才是他的亲人，往后他们舅甥两人该是相依为靠的。况且，萧毅是需要阿和的，这是他失而复得的亲人，于他而言是愿意豁出命去保护的。

　　萧毅望着林和哭的红彤彤的双眸，知道林念是为了阿和好，也知道她是在撮合他与阿和之间的关系，朝林和伸出手，“走吧，小舅带你回去。”

　　林念送他们到了枫华阁门口，伫立在门前并不打算送林和到萧毅的住处，早晚都是要分别，她也该习惯往后没有阿和在身边的日子。

　　萧毅牵着林和的手，突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你方才说我今日出门忘带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世子不如回去好好想想。”

　　林念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屋外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林和捂住嘴偷笑，小舅也被阿姐骂了，还吃了闭门羹，比他还惨。

　　萧毅伫立良久，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她是说他今日出门没带脑子，否则又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话虽如此，他的确不知林念今年多大了，也难怪闹了笑话。

　　“阿和，你阿姐多大了？”

　　“自然是比小舅年轻。”林和笑嘻嘻回道。

　　阿姐一看就比小舅年轻，自然是比小舅年纪小。

　　萧毅看着他一本正经瞎扯，眉头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长得很显老？连自己外甥也嫌弃？

　　.

　　.

　　“世子，短刀已经交给了林姑娘。”

　　“她没说什么？”

　　仲泊挠挠头：“说了。”欲言又止，“说世子赠予短刀，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萧毅一怔，明白过来，敢情她以为自己送她短刀是生气她说自己没带脑子的话，还真是小女子的心思难琢磨。

　　“阿齐图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收拾了余党，正在整顿。”仲泊没想到阿齐图看上去文质彬彬竟还是个狠角色，做起事来老练狠辣，把支持阿图勒的残余势力尽数处置了，这次算是稳坐肃祁首领之位了。

　　“派人时刻留意草原九部情况。”萧毅转动着银扳指，“明日启程去北朔。”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萧毅站起身往外走。

　　“世子去哪儿？”

　　“枫华阁离这儿近，你不必去说了。”

　　世子这是打算亲自去和念姑娘说明日启程的事？

　　萧毅到枫华阁的时候，里头安安静静。他唤了林念一声，无人应答。

　　总归是女子的住处，他不能不顾及林念，倘若推门而入，传出去亦是有损林念清誉。

　　他站在廊下，背手伫立。

　　“萧毅？”

　　身旁传来女子诧异的声音。

　　萧毅循声望去，她一头秀发湿漉漉披散下来，外头罩了一件银白色长袍，手上还拿着干布正在擦拭着头发，只是那双一向冷静眼眸此刻多了些许的惊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他们才分开不过一会。

　　“我来是想告诉你，明日启程去北朔。”

　　萧毅瞥了眼她的领口，想来她是刚刚沐浴过，身上的衣衫不似以往穿戴整齐，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匆匆而来。

　　白皙的肌肤映入他的眼眸，他不自然的眼神避开，“我瞧着天色像是要下雨了，你晒在院里的草药想必是要收拾的，我帮你吧。”

　　林念看了眼暗沉的天色，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这些草药是她起早晒的，自然不愿打水漂，顾不上和萧毅说话，直接迈步进了院子。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她晒的草药位置四散开来，收拾起来也费劲些，只怕大多都要潮湿发霉了。

　　青石板上，女子衣袍下摆随风吹动，萧毅加入进去，伸手拦住她，“我去收，你别冻着。”

　　他知道她畏寒，尤其来到肃祁后总见她手里揣着汤婆子，若是再被雨淋湿，遭罪的还是她。

　　他手脚极快，很快就将草药搬进去了大半。

　　因为这儿常年没人居住，林念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纸伞替他遮住雨水。

　　伞不大，却刚好遮住他们两。

　　萧毅看着她渐渐倾斜的纸伞，知道她是想护住这些草药，伸手把纸伞朝她的方向推去，草药也一并纳入纸伞下，而他半个身子露在纸伞外，很快被雨水浸湿了衣衫。

　　“我知这些药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莫要淋湿了。”

　　他对上林念的目光，言辞恳切，似乎被雨水淋湿生病对他来说不过小事，甚至还没有手里的草药来的重要。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林念的心口仿佛被轻轻砸了一下。眼前的人眼底呈满笑意，对她，他尚且可以如此，若是钟离，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吧？

　　林念将纸伞移到他身上，“人比这些草药重要。”

　　萧毅抬头看她，眼底闪过无言的复杂。他没有再开口，两人默契的收拾好了所有。

　　站在廊下，林念看着他衣服已经湿透了，犹豫片刻，“要不你去换了衣服吧？”又觉得留男子在自己住处太过不妥，“还是回去吧，让下人熬些浓浓的姜汤去去寒。”

　　萧毅侧过头来看她，声音喑哑，“若病了，枫华阁离我那甚近，倒也方便。”

　　林念微微一笑，推着他往外走去，“济安堂出诊费用可不低，你且回去准备好银子再说。”

　　萧毅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嘴角向上勾起，明明全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凉意。

　　林念把纸伞交到他手中，“雨天路滑，回去路上注意点。”

　　“好。”

　　萧毅接过纸伞撑开，走进雨幕中。他身姿挺拔，步伐坚定的离开了林念的视线。

　　萧毅回去的时候，正好仲泊在，见他浑身衣服湿透了，赶紧差人去烧热水熬姜汤。

　　仲泊接过萧毅扔来的外袍，正要拿出去差人洗了，手背却好像被硬物硌了一下。

　　他好奇的翻开衣服，却发现里头居然是一把短刀。细看过去才发现这刀和阿齐图赠予念姑娘的一模一样。

　　“世子，这不是……”

　　萧毅转过身来，瞥了眼他手中的东西，“拿去扔了。”

　　仲泊一惊：“世子，确定是要扔了吗？若是念姑娘发现了，会不会……”

　　会不会责怪世子做事太过武断？

　　萧毅喝了一口茶，沉吟片刻，“把刀放下，你退下吧。”

　　阿齐图的刀就放在萧毅眼前，他坐在主位上，想起方才的一幕。

　　——“人比草药重要。”

　　所以在她心里，他总归是不同的，对吗？

　　.

　　.

　　北朔，红渊的附属，繁华的边城。

　　这里，商队云集，酒肆，钱庄，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应有尽有，远远弯望去，气派非凡。

　　一辆马车慢慢驶进城门，在车马显赫的北朔，并不显眼。

　　车内，林念正靠在轩窗小憩，街道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她没了睡意，推开轩窗一角，淡淡扫过热闹的街道，想必阿和是极喜欢的。

　　这一路林念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长时间赶路，她整个人透着倦怠，说话的声音也趋于懒洋洋的。

　　七拐八绕，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大宅子的后门。

　　仲泊掀起车帘，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林念顿时睡意全无，紧了紧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冷。

　　“世子，咱们到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所住的宅子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所住。

　　萧毅先行下了马车，黑色斗篷将他整张脸包-裹住，让人看不清他的正脸。他转身去扶林念，她倒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落在他身旁。

　　萧毅不留痕迹收回了手，他的面容隐在斗篷帽下，看不真切，只有仲泊瞥见他微微紧绷的下颚。

　　下人们早已等候着他们过来，前头领路的人引着他们往宅子里头走去，直到在一处门前停下。

　　仲泊推开门，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急切回头，“你们终于来了！”

　　旧友相见难免要寒暄几句。

　　萧毅坐在主位上，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他抬手掀开斗篷帽，“阿袁，好久不见了。”

　　阿袁显然吓到了，站起身声音拔高几许，“世子！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

　　萧毅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此次前来也并非找你叙旧，还有事情需要你帮衬。”

　　“属下知道，前段时间收到仲泊的书信，关于钟离姑娘，属下已经派人在找了。”看向林念，不免有些好奇，“这位姑娘是？”

　　“林念。”

　　她从进屋就坐到了窗边的软塌上，困倦的靠在那，慵懒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