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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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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李晞的眼前依旧是那张明艳张扬的小脸。尽管她的话音中带了笑意,但冷如冰河的杏眸,还是将自己的心窝刺得生疼。
他的专注视线堪堪地划过她的额尖眉心,鼻端樱唇,只见绯色一点一点地布满,而自己却不能在往下看了。
长公主的单手将自己下颌钳住,虽然那力道于自己而言无可厚非,但他一见着白皙手背上条条青筋,紧抿的双唇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见不得她伤着她自己,尤其还是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既然她想,那自己就随着她的意好了
“长公主,你体内的毒,奴有破解之法,是吗?”
他的嘶哑沉声很是虚弱,仿若这一字一句的重复就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实则,李晞还在笑。
纵然如松如竹的挺拔身影已经跪在了碎瓷满地的石板上,但他跟前的长公主也是弯腰颔首的俯瞰着自己。
所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长公主还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他就甘之如饴。
可是他的浅浅笑意,只会让本就不舒坦的李姝,变得更加狠厉暴躁起来。
一瞬息,她的五指又用了些力,骤然空出来的食指指腹,已然摁在了苍白的唇瓣上。
“小奴隶,你不要尝试触碰,本宫的底线在哪里?若你能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本宫可以暂时不杀你。”
李姝此刻的脑中思绪很混乱,就好像前世的宋长渊,已经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的面容虽有些出入,但令人发慌的笑意,还是一样的惹她生厌。他这会重复自己的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嘲讽自己的试探之意,又或是在以退为进的否认这个事实。她体内有毒,是自己前世至死,都不知道的事。
可许知雪的话不像是假的,自己和宋长渊是同时中的似梦,那发作时间也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许知雪的推断结果没有错。自己体内就是有一味毒,将似梦的药性硬生生给压制住了。
至于随后的似梦发作,或是那味毒压制不住,又或是禅房内的勾魂香起了作用。
大抵,宋长渊能用汩汩鲜血将自己唤醒,这就是他已经知晓些什么。哪怕不如自己所想,那她宁杀错不放过。
谁让他是宋长渊,谁让自己在中了似梦之后,居然看到了他在折腾自己的模样。
她绝无可能对宋长渊动情动心,那就只能把一切罪责,都归咎于他了。
“长公主,你到底要奴交代什么?”
他的唇齿突然颤动,着实把李姝吓得一激灵。因而她的指腹退得慢些,丝丝缕缕的冷意都从她的白嫩之上掠过。
窸窣一声响起,李姝的泛白手掌倏地就松开了。现在的宋长渊消瘦得很,那下颌骨都硌得自己生疼。
况且离他如此之近,只会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恍惚,得不偿失罢了。
“交代什么?”站直酸软腰背的李姝,眉心一凝,就将寒光落在已经包扎好的小臂伤口。
仅仅一瞥,可把收拾药箱的萧遥吓坏了,他对这个驸马虽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刚刚的伤口,确实不能再扎深了。
“长……长公主,驸马的小臂若是再被伤着的话,那肘部以下就会废掉的。况且……”
萧遥提着手中小药箱连忙起身,特地压低了嗓音说道:“他这才来多少日子,又怎会知晓你体内之毒,还懂得破解的法子?会不会,是许知雪……”
他的话音点到为止,毕竟自己都给长公主调理这么久的身子了,他也没有发现她体内有毒的事。
并且许家的人,向来是下毒害人的多,治病救人的少。万一,许知雪是为了给许知年洗脱罪名,才编出有毒这一说,那驸马得有多冤枉啊。
“长公主,奴是你从猎场上带回来的,奴在帐篷内沐浴更衣之后,就是由你的人,给奴备好的衣食住行。
所以,奴的从头到脚之处,有哪一处可以□□,又有何时何地的恰好时机,还瞒过了萧小侯爷,再给你下毒?”
李晞的虚弱嗓音堪堪恢复了些,一张死白的脸和唇,却透着一股十足的底气。
他绝不能让长公主笃定,她体内有毒的事。若当年给长公主下了蜉蝣的人,依旧还在京城,怎么办?
毕竟,自己在前世找到蜉蝣的破解之法时,离着现在还有六年之久。整整六年,他怎么敢拿着长公主的性命,去博眼前的一星半点。
“长公主,你还说,奴懂得你体内之毒的破解法子?”
李晞还不等李姝回话,就忽而浅笑出声,那一双微微凸起的凤眸也闪烁起灼灼的水光。
“长公主,你不会以为,奴用手臂的鲜血将你喂醒,就是懂得破解之法了吧?”
李晞的轻轻笑声越来越响,直到他用单手解开了身前的紫色腰封,层层衣袂倏然而落之时,那抹苍凉才彻底停了下来。
“长公主,你看清楚奴的身子了吗?”
此刻的李晞早已抽身而起,原本完完整整的一套紫衣,也只剩下了一条,并不贴身的长裤。
李姝压根就没有想到,双膝跪地的宋长渊会骤然站起,还把上身的衣裳都落得精光。
他的喑哑细声,是让自己看他的身子。可淡然目光的所及之处,就没有看到一块完整的白皙肌肤。
若说上次的帐篷内沐浴,是她将他一双胳膊上的累累伤痕,看了个遍。
那眼前的红一道紫一道,就是宋长渊把过去一年的奴隶惨样,都明晃晃的显了出来。
“长公主,你看到吗?若是不介意的话,奴也可以让你看看,奴双腿上的伤。”
李晞的赤膊上身,就明目张胆的在李姝眼前站着,他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但话都停在嘴边了,还不如让自己亲手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即使长公主向来都不会心软,可他还是想要看看,她对自己到底能狠到什么地步。
“长公主,奴……”
“长公主,若你真要看的话,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萧遥在李晞的一出声之际,就开始双股颤颤了。这长公主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是用鲜血唤醒人而已,那血水血水,不就是水吗?
更何况,驸马之前就是在猎场当奴隶的,他一天到晚闻着的血腥味,恐是比整日里喝到的水还要多。
指不定,人到非常之地,真要喝自己的血色,才能维持活命的生机。
“萧小侯爷,你现在若敢出去的话,那你就再也不用踏进我长公主府了。”
李姝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实则她看向宋长渊的眼神也愈发的复杂起来。
他让自己看他的伤口,无非就是想说着,他的划伤喂血只是他的下意识之举。那自己当时到底成了何种模样,竟然都要让他喂血了?
“驸马,你有话,大可畅所欲言。本宫看萧小侯爷就在这里,本宫从前可从未喝过谁的血。”
李姝也懒得去猜宋长渊的心思,一来二去,他万一又变卦了怎么办?还不如开门见山地问,反正自己的心里的郁气,已经消散些了。
“长公主,你确实没有喝过谁的血。但你的每月放血,就是极其损害身子的事。”
李晞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说完这话时,还特地瞥了萧遥一眼。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法子,长公主的身体本就如此虚弱了,还要每月引血?真是个蠢笨如驴的药痴。
他在心里骂完以后,也没忘了长公主还在看着自己。她想要的答案,自己都会给。至于她中了似梦的症状,怎会如此像情动之时?
须臾,李晞弯着腰身把衣裳都捡了起来,并且在慢条斯理的穿衣间,才缓缓解释着。
“长公主,你我二人当时在禅房之内,你喝完那杯清茶就昏了过去。
随即的,我探着你的额头很烫,面颊两侧也红得熟透了。不仅如此,你还一直嘟囔着渴。”
“咳咳,”李姝无意识地咳嗽了声,脑海里荼蘼画面又徐徐展开了。她当时都被前世的宋长渊折腾得狠了,当然会脸红心跳些。
可是,喊渴?自己怎么会一点记忆也没有。倒是那股汩汩鲜血的微凉,好像把她体内热气消散了些。
“驸马,你的话,本宫都听见了。”过了半晌,李姝才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
她其实也没有笃定,宋长渊就一定知道自己体内的毒。毕竟前世那么长的时日,她和他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中毒了。
诚然,许知雪的今日话语,反而给自己提了醒。中毒,是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事。
自打她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天生体弱多病,必须得由各种药材吊着养着。尚且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听说了自己活不过二十五的事。
二十五岁,不算太长,但也不短。
所以她认命了,无论做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大抵,这就是一眼看到头的二十五岁,给她带来的底气吧。
“长公主,你小心些,别踩着地上的碎瓷片。”
李晞早就看出了李姝的彷徨失措,眉眼低敛时的悦色,也全然没了,想来她还是把许知雪的话听了进去。
中毒这个消息,或许比那活不过二十五的妄言,更令她心烦意乱些。前者是从天而降的生,而后者却是早已知晓的死。
更况且,她可是南朝的长公主,若当真有人给她下毒的话,那必然牵扯出翻天覆地的事来。
“驸马,你的所有衣裳,都在这个衣柜里?”
李姝也不知自己的慢慢踱步,竟直接走到了他的乌木高衣柜边。正当她要拉开柜门之际,跟前的宋长渊居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