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奴》云中破晓

20、心悦她

　　小奴隶，你是不是心悦本宫？

　　李晞听着话，先是瞳仁一缩，眼眸直愣，捏在掌心的茶碗都差点掉落在了白皙柔软的狐裘上。

　　他的视野之中依旧是她笑靥如桃花的绯红模样，她的面颊和杏眼都泛着红，像极一颗挂在枝头的熟透果子，正等着人采撷。

　　她的白净贝齿虽只露出些许，但眼力极好的自己还是看到那一点点晕出浅粉的舌尖。

　　红与白就静静地抵在米白水光中，仿若下一瞬就会勾出潋滟的银丝来。李晞猛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周身的温热也在节节攀升。

　　他不经意又想起了刚刚的柔软颤音，长公主在问他，“小奴隶，你是不是心悦本宫？”

　　心悦她。

　　李晞胸膛下的跳动忽而加快，毫无章法地快。他和眼前这个女子才相识两天不到，她为何会问自己，是不是心悦她？

　　李晞的丹凤眼稍稍往下低垂，诚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敢直视她的眼，直视她的脸。

　　一抹白皙脖颈入目，李晞才再次看到她的脖颈，乃至雪白中衣下盖住的肤色，都泛着一层薄薄的粉。

　　许是他刚才抱过她，她身前的中衣已然不似之前那般平整柔顺，而是有着皱皱巴巴的折痕。

　　折痕虽乱，但在此刻的她身上，却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揉碎捏破的冲动。

　　她，长公主李姝。李晞只觉自己的呼吸又紊乱又滚烫，甚至比他手心的茶碗还要热。

　　他脑海之中貌似有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在生长，他的挺拔腰背忽而往前欺身，只想离着那些凌乱的折痕，越来越近。

　　“长公主，奴……奴……”

　　就在最后一刻的关头，他注视到白衣渐远，两抹柔软的挺立山峦也在骤然拔高。

　　“长公主。”

　　砰然一声响起，李晞的一个起身回转，就将堪堪往后倒去的娇小拥在怀中。而他的劲瘦脊背，也直接猛撞在僵硬如石的车壁上。

　　嘶啦，李晞顶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整个后背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缓慢地垂眸看着怀中人。

　　她好似睡着了，一张恬然的面容如黑夜般平静。她嘴角边的笑意仍然还在，只是那逐渐平缓的气息，早已没方才的嚣张霸道。

　　李晞直勾勾地看着李姝的睡觉模样，面上的会心一笑，倒是夹杂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他突然伸出冷白的修长骨节，缓缓地拨开她脸上的乌黑碎发。

　　“奴的长公主，你都已经病得昏倒了，还不忘趁着间隙来折磨奴。”

　　李晞在心中无声的喟叹着，他敢肯定，若是自己在长公主没有昏过去之前，就开口应了那句，她定会不留余力的嘲讽他。

　　他只看着她的翕张樱唇，就能想到她的软音会如何说出刺耳无比的话。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贱奴隶，你凭什么心悦本宫？你的一条性命，都是本宫给的，你也配心悦本宫？”

　　李晞在心里慢慢说着这些话，挂在眉梢的笑，和停在她发梢的粗砺指腹，都顿时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奴隶的他，确实不配喜欢长公主。她该是高空烈阳、黑夜孤月，她就应该永远高高在上，受着他所有的臣服而拜。

　　车门外，墨梅听着那么大声的碰撞，实在忍不住问了句，“驸马，长公主可还好？有劳驸马你上心些，我们马上就要到长公主府了。”

　　李晞听着问话，并没有立即回了。

　　他先把指尖上的碎发轻轻挂在白皙如玉的耳后，随后才把手中茶碗放在稍远处的矮几上。

　　他是用左手抱着怀中人的，整个歪歪倒倒的身子几乎就是贴在车壁上的。

　　他肆意感受着胸膛上的柔如无骨，待他一只胳膊都触在雪色中衣上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长公主无事，但你们驾车的，可要当心些。”

　　李晞的嗓音很轻，又很冷。他既不想惊着怀中的人，也不想让车门外的人太过舒坦。

　　他其实无所谓旁人喊他什么，奴隶或驸马，都只是一个转瞬即逝词。但他不能忍的是，有人要把自己当作是长公主的外人。

　　有劳他上心些？那说着话的人，又是以何种身份何种姿态来区别他？

　　霎时间，李晞眉间戾气横生着，他落在胳膊上的力道也大了些。

　　“唔……冷。”一声很细弱的噎呜彻底夺走了所有不悦，他那青筋乍现的手背也恢复了一片冷白。

　　他颔首低眉地望着她朝自己怀里缩动的模样，缓慢阖上了满是笑意的丹凤眼。

　　最终，李晞的薄唇在润意浸湿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长公主，你是奴的长公主。

　　然而，沉在睡梦中的李姝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只知道颇有些寒冷的自己，寻到了一处燃烧正旺的火，她就朝着那团无限的靠近。

　　半个时辰后，李晞坐在华贵非常的金丝楠木拔步床前守着，他知道那位萧公子已经给长公主喂了药，还说长公主肯定会在一刻钟后醒来。

　　但他依旧不敢离开她半步，他从马车上抱着轻飘飘一团入府的时候，就眼见着她红了脸的姣好面容，在一瞬息间变得苍白无比。

　　李晞自认没有怕过什么，哪怕是他自己要死，他也能坦然自若的面对。但长公主不行，他在那一个瞬间里，唯有一个念头冒出。

　　她李姝若是死了，他会同她一起死。大抵，李晞的这条命就是长公主的。

　　“驸马，你先去换洗一番吧，至少把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

　　萧遥吩咐完煎煮汤药的所有事宜之后，就想着再看看长公主的风寒如何。但他刚从外间走进，便看到坐如磐石一样守着的李晞。

　　他说话前已经清了清嗓子提醒，可跟前的湖蓝侧影，还是死死盯着床上的面容不挪眼。

　　萧遥没了别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还说了那番劝说的话。

　　“萧公子，长公主会没事的，对吗？她在一刻钟以后就会醒来，是吧？”

　　李晞沉着嘶哑的嗓音利落说完，一双充满担忧的丹凤眼，也顺势往萧遥望去。

　　萧遥迎着视线呆愣了下，他怎么感觉，自己看到这个奴隶抱着长公主在伞下发抖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

　　恰恰就是他看过来的时候，那种含着水光，却又坚定无比的眼神，再一次把自己怔住。

　　“长公主……她没事的，就是有些怒火攻心。再加上秋雨略冷，下得急，她小感风寒而已。”

　　萧遥真是被李晞的眼神盯住了，话语都断断续续的。他不经意瞥见那滴着水的发梢，才出声说着。

　　“长公主还有会才醒，驸马你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就算你身强体壮的淋了雨没事，但你一直守在着，会让长公主染上湿气的。”

　　萧遥捏了捏袖中的银针布袋，才试探性的加上后一句话。他也没那么在意奴隶的死活，就淋了雨而已。

　　实则他要给长公主施针引血，正好趁着她昏睡的时候，把每月一次的放血给做了。

　　须臾，李晞听了萧遥的话，正要起身就走。可他又在萧遥的脸上扫了遍，语气甚是诚恳。

　　“萧公子，李晞去去就回。若长公主醒来，还请你让人告知我一声。”

　　话音刚落，萧遥便看见一袭湖蓝背影带着隐约的水光走了出去。

　　很快，他听到屋内没有窸窣声了，一个顺手就把袖中的银针掏了出来。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挑好了一根引血的细长银针。

　　倏地，萧遥指尖稍转，一道刺眼的寒光相继出现在李晞李姝的眼前。

　　“你要做什么？”两道大为不同的嗓音突然响起，且李晞又走到了萧遥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