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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皓汶,放学以后在蓝鱼PUB等我好吗?我有话跟你说。>我一改龙飞凤舞的字迹风格,工工整整地写下开门见山的这一句,再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古耀臣。

      细细地将纸条叠起,丢向前桌的皓汶,我傻笑着,虽然她并没有回头看我。

      皓汶,你一定要接受我,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的,千万不要扼杀我脆弱的灵魂,作为你忠实的FANS,我已经暗恋你整整两年了,如果被你一棒子打死,我会想不开的……

      痴痴地注视着皓汶披散在脑后地长发,略显棕色地发丝,偶尔拂过我迷醉的脸。

      皓汶,真的不想只和你,是普通朋友,虽然你对我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你还是不明白,或者,你在装傻,你装作不明白我得心意,借此逃避我。知道吗?为了你这一句,我强压着心中的暗涌,默默地隐忍了一日又一日,直到我对你的喜爱,已多到难以掩饰。把我的心分一半给你吧,我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

      “喂!古耀臣,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的,还要等到放学后?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别跟我玩什么花样,哼!”皓汶猝然回过头,“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得?见鬼去吧!”

      “你……凶什么凶,悍妇!我说有事就是有事,你是不是怕了?哈哈……原来悍妇林皓汶也有害怕的时候。”我狼狈地收拾起自己呆滞的目光,换上一脸嬉皮的笑脸。

      “哼!你说什么?我林皓汶何时怕过你?长得人模人样就嚣张了?篮球打得还算可以就狂妄了?去就去!谁不到场谁是PIG!”皓汶板起脸,凶神恶煞。

      “你……”我正欲指责她破坏了我苦心培养起来的情绪,她却已甩头背过身去。

      唉……为什么我们之间得谈话,总是这般恶言相向的状况?拜托……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对你宠爱,对你温柔……算了,反正我迟早要对你说清楚的,不差这几个时辰的时间……

      我无声地轻叹一句,抱起足下踩着的篮球,径直向外。

      一股渐强的刺痛,由右腿上部散向周身的神经,锐利的,急剧的,挥之不去的,攀附上我的每一寸皮肉,我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靠椅上,用手按住仿佛在轻微搏动的右侧大腿上端,冷汗,还是抑制不住地渗出,一串一串。

      “古耀臣你做什么?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想吓死人啊?拿去,你的臭篮球!”皓汶拾起滚落在地的篮球,随手丢向我。

      “……”我伏在课桌上,已无暇,再与她一来一去地玩文字游戏。

      “喂!古耀臣你怎么了?”皓汶拍拍我的肩膀,终于看出我的异样。“沒事吧你?不要吓我……”

      “没……没事……”我抬起汗湿的脑袋,努力地向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去训练了,放学,记得等我。”

      剧烈的疼痛有所减缓,我摇摇晃晃地用双手支撑着桌面,站起身来。

      “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没事吗?脸色那么难看……”皓汶识趣地递过我黑色的篮球,不放心地看着我。

      “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我在教室门口,停住脚步。

      “快滚啦!”皓汶愤愤地坐下,还是不愿承认,对我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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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阵痛的右腿,一步一晃地撞进篮球场,身上的T-shirt,已被汗水完全浸透。

      该死的!莫不是患了肌腱炎之类的破病?再过几个月就是全国联赛的预选赛了,在这样下去,保准砸场被刷下来,我怎么那么衰啊……

      轻轻地揉着肿胀的右腿,恨透自己早不来晚不来的病症。

      近几日,原本只是偶尔微微发痛的肿块,已渐渐肿胀扩散,每夜每夜,将我从梦中唤起,以愈来愈久,愈来愈强烈的痛楚,提醒我它的存在,现在,就连白天,也不愿留给我片刻的安宁,时时引出剧烈的疼痛,令我几近无法忍受。

      “耀臣,今天怎么样?能行吗?”亚圣停下投球的动作,转向我,“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腿又疼得不轻吧?我看你还是早点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当。”

      “没事,我没事,我不能再休息了,再休息下去,我怕是要连篮球都拿不住了。”我松开始终按在右腿上的右手,扔下斜挎在肩上的书包,伸长手臂去夺亚圣手上的球。

      “臭小子,偷袭我。”亚圣机敏地闪向一边,我跨出的右腿,在触及到地面的那一瞬,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

      然后我斜斜地歪倒在地上,抱住腿,止不住疼痛的呻吟。

      “耀臣,怎么了?怎么会痛成这样?”亚圣将我从地上扶起,“走,我现在就送你到医院。”

      “不要。”我摇头,“我到医务室要些止痛片来吃就好了,我没事。”

      怎么能到医院呢?皓汶还在蓝鱼PUB等我,我还要对她说我排演了不下白遍的话。我有信心,可以感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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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我又来了……”强装笑脸,我空出一只手来,向悠闲地闭眼休憩的校医余姐讨好地招手。

      “你这小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去医院要去医院要去医院,你怎么就是不听?学校的止痛片都让你吞光了,没关系,但是你的小命丢了,我可负担不起。”余姐嗔怒地瞪着我,顺手掏出一盒止痛片,丢给我。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多谢余姐,我走了……”我接过药,立即向门外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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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地吞下一片止痛片,我倚在校门口的铁栏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气。

      抬头,微笑着望向对面极醒目的蓝鱼PUB,皓汶清亮的双眼,顽皮的笑容,在我的面前隐现。

      皓汶,我来了……准备当我的正房夫人吧,我会好好待你,决不三妻四妾,亦不要你做贤妻良母,只要每日伴我左右,乖乖地被我宠爱……哈哈……

      我仿佛已看到,皓汶躲在我的怀中,柔声细语地撒着娇,如同乖巧的猫儿,矫情的叫唤。

      然后一阵持续的钝痛,将我从云端,强行推下地狱,突如其来的晕眩,亦缠上我的脑袋,我的双手挥舞在半空中,探寻不到一处可以倚靠的硬壁。

      再然后,我的身体已重重地吻上冰冷的土地。

      我看到的最后的画面,竟是皓汶甜蜜的笑容下澄澈透明地天空,那么干净,那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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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灵丛生的噩梦中,我终于挣扎着醒来。

      粉墙白壁,灰床白褥,满天游离的浓郁的药剂混合的气味,我似乎,并不怎么熟悉。

      “妈……”我茫然地注视着眼前哭泣的女人,还不知,究竟有何事发生。

      “小臣……”母亲拭干眼角的泪痕,却无论如何挂不上,灿烂的笑颜。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妈,我要会学校,我约了人,我要去见她,我不能失约的,妈……”我掀开身上的薄毯,欲翻身下床。

      “小臣,别去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还去见什么人?”母亲按住我,“命都快没了,失个约有什么关系……”

      “妈,你说什么?命都快没了?妈,我要死了吗?”我兀地停住。

      “是骨癌,儿子,是骨癌……怎么好好地就得上这病了呢……”母亲呜咽着,“医生说,你已经病了好久,你腿疼,怎么不告诉妈呢?嗯?你为什么不说?”

      “妈……”我喃喃地唤着,“妈,别哭了,不就是骨癌吗?没事的,妈,别哭了……”

      自小,母亲便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

      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如此单纯得不曾沾染过一丝细微的尘埃,即使十七年后的现在,我还是那么笃定地认为,母亲的年龄,在这十七年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如我第一眼见到她时那般,清丽迷人。

      可是,她哭了,为我,为她的儿子,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憔悴。

      罪过……

      骨癌,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尚未知晓,我只想,止住母亲忧伤的泪,好让自己的心,不再内疚地纠结,天大的事,过后再说。

      “小臣……”母亲愣愣地望着我,已忘了落泪,“小臣,你莫不是病坏了吧?到了这种时候,还跟妈逞强?截取一条腿,你不怕?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你不怕?如果肿瘤发生转移,就更有可能死去,你也不怕?”

      “不怕,妈,我什么都不怕,我一定会勇敢,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相信我,就别哭了,好吗?”我拍着母亲地肩,煞有其事地安慰着,仿佛她才是,病重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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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就这么决定了吗?采取前期截肢的紧急方案,宁愿冒着复发率极高的危险,不放弃一线,生还的机会?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考虑,究竟,该如何面对眼前突然窜出的恶魔。

      沉寂的夜,我睁着迷茫的双眼,向上,一直望到死神盘旋的那片阴郁的天。

      说不恐惧,不张惶,那是自欺欺人,母亲面前镇定自若的表现,也不过是我,还未有时间正视自己命运的缘故。

      截去我的右腿之后,我就不能,打篮球了吧?就不能跑步跳高,跳街舞玩街球了吧?我就不能,与亚圣他们偶尔打场小架作消遣了吧?皓汶,也不会给我机会,将我想说的话,表达完整了吧?她会不会,讨厌我疏远我,和我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拉过长长得床褥,蒙住自己的整张脸,任凭忽然汹涌的热泪,润湿我的眼角。

      我不想……我不想失去它,不想失去我的右腿……我宁愿,任由它日日折磨我困扰我,也不愿因它的缺失,永远,无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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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呕……”我撑着床沿,排山倒海地吐了一地。

      原来,痛苦并不止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仅是隔日一次的化疗,就已令我,不堪忍受。

      究竟,还有多长?这漫无边际的忍耐,何时,才到尽头?这变本加厉没日没夜的骨痛,早已将我吞噬得只剩一副空洞的身架,一日十多次的呕吐,更是为我,雪上加霜。

      软软地我在病床上,我曾一度以为,我会就这样,一命归西,只可惜,上帝还嫌我受的苦,够不上我命中注定的劫数,偏要拉住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分艰难地活着。

      两轮各10组的化疗,我总算是,成功地捱过。

      “接下来,可以做手术了。”医生是笑着对我说完这一句的。

      手术吗?那就是说,我的右腿,将与我,永远地分离了?

      我木然地望着医生温和的脸,努力再努力,也弯不起,抽搐的嘴角。

      做完手术,日夜恐惧的残缺,便要真正地,成为伴我一生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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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手术后的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摸向,右侧的下身。

      真的,没有了……我的右腿……

      原本该是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片,再向上,也只有一截,短短的残肢,裹在厚厚的纱布中,愈来愈剧烈地痛着,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要将我的五官,扭曲成一团。

      不,这不是真的,我明明,还感觉得到它的存在,我的右腿在痛,它在痛,让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它已经不在?一定是我的触觉出了错,一定是我顽皮的手,骗了我……

      闪电般地将手缩回,我没有勇气再去求证,究竟错的是我的自欺,还是手的顽皮。

      “医生,我的腿,很痛……”我小声地说着。

      “这是幻肢痛,小臣,不用担心,一周之内,它大概,就会慢慢消失了。”年轻的主治医生,一语摧残,我欺骗自己的谎言。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右腿还在!还在!还在!”绝望地沉默良久之后,我费力地撑起身子,取过身下的软枕,丢向周围那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你们都是骗子!给我出去,出去,全都出去!”

      那一日,我抓过了所有我触摸得到,并有力量拿起的物品,不顾忌术后的体虚,向周边空荡的四壁,乱丢一气,将所有的人,赶出我的视线,怕他们看见我的狼狈,我隐藏不住的无措和心虚。

      我不要当什么英雄,不要当什么真正的男子汉,我只要我的腿回来,我只想为自己留一具完整的尸体,连这样都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我疯狂地坐起身,拔去手背上的针头,掀开下身覆盖着的白色薄被,撕开捆扎在有腿上层层叠叠的纱布,看着新鲜的血液,从那个极其丑陋的伤口处涌出,肆意地流淌上,洁白的床单。

      “哈……哈哈……哈哈哈……”我勉强地从床上站起,然后眼前一黑,我失去重心地,跌倒在地。

      疼……我按住有更多的鲜血持续溢出的右腿,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妈……”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喊出这极短的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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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将我绑起来,为什么……

      我痛苦地扭动着自己乏力的身体,被固定住的双手与左腿,不安地撩动着。

      “小臣,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吗?妈看了难受。”母亲站在不远处,眼角的泪,从我睁开眼的那一秒,就未断过流。“你不是答应过妈,要好好地活下去吗?怎么现在,你却寻死觅活地,糟蹋自己,折磨自己?”

      “妈,你就让我死吧,不要再花钱为我治病了……妈,你还年轻,和爸,再要一个孩子吧……恕孩儿不孝,偿还不尽,您的恩情了……”唯有想到死的瞬间,微笑,会重现上我阴郁的脸庞。

      然后一巴掌,落下在我的左脸,父亲因气急而涨红的脸,近在我的眼前。

      “废物!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活不下去,怎么配做我古临风的儿子!”父亲狠狠的训斥,有长长的颤音,夹杂其间。

      “爸……你回来了……”我缓过神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四个月了。自我确诊为骨癌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啊。父亲,却到今天,才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病床前。我知道,父亲很忙,忙到脱不开身从大洋那端飞来,看我一眼。我一直在等,等到疲倦,等到不敢再有任何期待,任何奢望,只当我已见不到爸的最后一面。

      “爸知道,爸让你们等了很久,爸很抱歉……”父亲软弱下去。“都怪爸的秘书,粗心地将你妈的电话留言内容,压在桌底,我直到前几日,才偶然发现……爸忏悔,爸是个不顾家的人,工作起来就疯了神,把一切都丢在脑后。儿子,你知道吗?当我打开专门用来和你们联系的手机和邮箱,满满的紧急留言和邮件,真的让我慌了神。我还怕,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谢天谢地,你还安好,却是铁了心地要寻死。你知道这么做,会让多少人,为你痛心?爸知道,从小,便对你不够疼爱,不够关心照顾,现在,给爸一个机会,将过去欠你的,补偿回来?”父亲潮湿的眼眶,清晰地映现出,我的自私,我的荒唐,我的无理取闹,我的无可救药……

      “爸,妈,我错了……”我哽咽,“我不会再说傻话,不会再做傻事了,你们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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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两侧的单杠,我终于可以,学着不再倚靠轮椅,站立。

      母亲说,只要我尽早地学会用假肢走路,就可以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学业,继续我二十岁的,无忧无虑。

      所以我每日强忍住化疗剧烈地反应,在扣去必须保证的每天八个小时的睡眠与频繁的恶心呕吐的时间之外,耗在医院康复区的单杠前,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地训练着。

      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初学步的婴儿,镜中脚步极不和谐的自己,看起来,多么滑稽,多么可笑。

      记不得,这已是第几次,在离单杠几米远的地方,狼狈地跌倒,针锥般直刺心间的疼痛,也盖不过,满满的担忧与失望。我不相信,是自己太急,不相信我拼命地努力,也只换来每一次的失败,每一次的绝望。

      是不是,我再努力,也只能是这副模样?难道我要以如此丑陋的步态,重回我熟悉的校园——我心爱的皓汶,与我一样热衷篮球的篮球队队友,所在的地方?

      我直直地躺倒在地上,所有的勇敢,都在那一面硕大的镜子面前,败下阵来。

      还逞什么强?我终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独臂英雄,我不过,是一只可笑的大笨熊!连简简单单的几步路,都走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

      返校又怎样?我并不愿,在昔日的同窗同情或嘲讽的眼神下,过完接下去的日子,尤其,皓汶。

      冲动地脱下右腿上的假肢,我发狂的双手,在上面,拼命地捶打。

      “垃圾!废物!留着你有什么用,留着你有什么用!”我哭喊着,看不见那些投向我的目光。“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丑陋的东西!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我是被架上轮椅,强行带回病房的。

      瘫倒在病床上,我不挣扎,不哭闹,不吼叫。因为我已用了大半的力量去争取,再用余下的,来相信自己太高的期望,不过是一堆毫无价值可言的泡沫而已。我永远不可能像从前一样,走得自如,走得坦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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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一架轮椅,驶入我的病房,停留在我的床前。轮椅上年轻的男人,以友善的目光望着我,当我,颓废地仰望着空洞的墙顶,完全失去站立的兴趣。

      “古、耀、臣。”我机械地回答。“你是谁?”

      “我叫罗思宇。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去做康复训练?前段时间,我常常见到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去或不去,好像也并不影响你。”我对这个半道冒出的男人,不甚感兴趣。

      “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罗思宇显出无奈的神色。“你得情况比起我来,已经好得太多,你不该就此放弃自己。你可以做得更好。”

      “你……”我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见吗?我的双腿,已完全失去知觉,我永远,也无法像你一样站立。想一想我,想一想比你的情况更加糟糕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多给自己一些勇气?相信我,你可以。”

      那一瞬,天旋地转。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有,握住伸向我的手,勇敢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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