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时崆

56、世间最恶是人心（中）

　　肖峪不说伤口的来源，只是沉默。
　　肖父也没追问，只是默默给他上药包扎。
　　肖母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检察肖峪，肖峪每一道伤口都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在她心口上，她最后握着肖峪的手，看着那指甲泣不成声。

　　肖峪依旧爬墙进出，带着薛栎当街霸，一人跑到□□的地盘单挑□□，去拳场打拳。薛栎总觉得肖峪这个人冷酷，却不知他其实是掩着伤痛不想说话。
　　终于在一天傍晚，遇到了被打的舒子陵。
　　他看到他蜷缩在那个角落里，看他麻木的眼神，就想起了他的队友们。
　　肖峪不知不觉就伸出了那只手。
　　他很好奇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看到他大半夜把割腕的妈妈送到医院，一夜没睡，他看到他独自一人画画，眼里那一点点的星光。
　　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每次见他母亲也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是？为什么是也是？谁还是？
　　肖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哦，我也是。
　　他画了很多征战的东西，应该很喜欢这个游戏吧。
　　肖峪开始找他玩游戏，也聊聊历史，聊一聊重建前的繁华盛世，那是他最向往的历史。
　　每天看着他发呆。看他不高兴就想办法找他聊天。
　　说的话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喊的哥哥不知道是喊的心里那群少年，还是面前这个少年。

　　龙域诞生了。
　　奶奶反对发布，爸爸想要发布。肖家缺一个机会，但肖家也经不起折腾。
　　肖峪才不想管那些，也不可能去什么发布会。

　　肖白缠着肖峪道“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做大明星，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
　　肖峪摸她的头，笑道“好啊，那发布会你女扮男装替我去吧，提前体验一下镜头生活。”
　　肖白嘻嘻笑道“哥哥大宅男。”
　　肖峪宠溺道“宅男哥哥要搞程式了，你去打腹稿吧。”
　　肖白吐了吐鬼脸，蹦跳着跑开。

　　后来的肖峪无数次问自己，晕什么镜头啊，干嘛要小白去发布会啊，连张全家福都没有。

　　轰！

　　爆炸新闻一出，肖峪就和奶奶匆忙离家。奶奶想带肖峪直接去Y省，肖峪不依，拎了一桶汽油回到爆炸现场。
　　他看着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尸体，深呼吸一口气，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帮肖白理了理那头假小子发型，吻了吻她的额头。
　　“肖队，我来吧。”老张站在旁边，他觉得要换做是他绝对下不了手。
　　肖峪淡淡地道“以后别叫我肖队了，肖峪死了。”然后亲手将汽油铺洒在肖白身上，亲眼看她变成一具焦尸。
　　背后凶手想杀的是他肖峪，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他想跳进那火苗里随他们去了，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得活着，可想要活着，就只能让人觉得肖峪死了。肖峪一身伤疤，唯有焦尸才不会被辨认出来。

　　他曾经是军队的天之骄子，但一朝被打入地狱；他曾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却落得家破人亡。
　　他不想威胁到谁，但就是有人要逼他死。

　　他用肖白的名字和身份活着，龙域被舒家堂而皇之地占据，对此他不想理会，只是把自己封锁在网吧，架也不打了，就泡在网吧造武器、做装备。
　　他唯一念想的人，大概就是舒子陵吧，但他知道他连累了队友，连累了家人，不能再连累任何一个人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道具的打磨上，连副本都不想下，一下副本就能想到曾经一起打游戏的场景。他都不敢开HP精英的游戏，一开游戏界面就能想到以前。
　　他开了十六个小号，注册了一个大号叫白玉堂。他想取的其实是白峪糖，斟酌了很久没敢取。
　　如果奶奶没把中考报名表推给肖峪，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在网吧里蜷缩多久。
　　“小白今年该上初一，按她的成绩，没办法再给你往上调，你可以选择从初一开始像正常学生一样上课，也可以选择直接参加中考，从此戴着天才少女的帽子。”
　　普通人的生活，肖峪一直想要的。
　　但他以肖白的身份活着，注定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
　　他填了报名表，以Y省第十的名次进入Y省二中重点班。
　　开学当天，他一手鲜红的指甲油，一头刚到耳垂的短发，一身酷酷的如同男生的女装，进了二中的校园。
　　奶奶受各方势力监禁，肖峪只能住校，二中没有单人间，他又不能单独在校外租一间房子。想来想去，只能当个校霸了。
　　二中的老师都对这个十三岁以全省第十考进来的天才少女好奇又想代课，可只有真的代课老师，才知道当肖白的老师是一件多么头疼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肖白就以这个形象出了名，班主任严厉地看着这个叛逆的班级第一名，说“学生就是来学习的，涂红色指甲油像什么话！”
　　肖峪淡淡地道“哦，那我明天涂黑色指甲油。”说完托着头看向窗外上体育课的学生们，都没留给班主任一个眼神。
　　我是班主任唉，我不要面子的吗？
　　班主任气的不得了，冲着肖峪喊“不许涂任何指甲油！”
　　“哦。”肖峪扭头看了眼班主任，心道要生这么大的气吗？不涂就不涂呗，我贴个甲片一样能盖住。

　　这是二中开学第一件轰动全校的事。紧接着第二件就来了。

　　肖峪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不让同寝室的女生进门。
　　“想进门？好啊，打过我就让你进。”
　　这不废话嘛，训练过的全特都打不过肖峪，就算泡了一年网吧废了点，也不可能连这几个小女生都对付不了是吧。
　　班主任气的叫家长，简直破了二中有史以来最快叫家长的记录，然而肖峪扬了扬他那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一脸欠揍道“我孤儿，没家长。”
　　班主任差点当场飙血三尺，直扶着额头道“你你你，你到底要怎样！”
　　肖峪道“我不喜欢和人一起住，还有，我很讨厌衣装不整的女生。”说着点着一个只穿着睡衣的女生道“我百合，别穿这样勾引我，小心出了什么事清。你们又打不过我。”
　　班主任要不是需要保持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一声卧槽就惊呼出口。
　　把话吞到肚子里一把将肖峪拉进宿舍门，呯地关住，震得楼都快要抖上三抖！
　　“肖白，你到底什么情况？”班主任本着自己要循循善诱将不良天才少女引上正道的心思尽量温柔地道“我觉得你不像是这样叛逆的孩子，能说说原因吗？”
　　肖峪心想，能什么原因，难不成让我一汉子每天看着一群姑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吗？谁知道青春期会不会有什么冲动？
　　肖峪看着老师那想生气又强压着的“温柔”的目光，支支吾吾道“老师，我其实是有传染病。”肖峪从包里拿出一罐卸甲水，把指甲卸掉露出白痕“虽然你看着它是普通白痕，但其实是心脏病的一种，这种病很少有人得，但具有一定的传染性。”
　　肖峪越说越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真把班主任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她还是留着最后的怀疑“我怎么看着不像是自然生的呢？”
　　“哎哟，老师，不是自己长的难不成还是有人给我捅的不成？那在古代可是针刑，好可怕好痛的唉！”
　　“你看我脚指甲也有，就算是针刑谁还捅脚指甲是不是？”
　　“还有，老师，您看我这特殊情况，不涂指甲油我明天带个甲片总行吧？别给吓着其他同学了，那多不好。”
　　直到班主任一脸懵逼走出住宿楼，都没想通什么心脏病能在指甲上长白线。而校方因为奶奶暗中打过招呼的缘故，也默许了肖峪的特殊单人间。

　　这两件事的热度还没过，紧接着第三件就来了。
　　前校霸VS现校霸
　　前校霸是个男生，说是校霸，但在重点高中这种全是好学生的学校，大概也就是活泼一点，叛逆一点，拽一点，装逼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
　　肖峪一张冰山美人脸深深吸引到了校霸的注意，而他酷酷的行事作风也辣么的与众不同。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肖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那一瞬拨动了校霸的心弦。
　　校霸感觉自己的春天到了，花儿开了，满腔的情意涌出来了。
　　校霸找了个机会叼了一枝假花到肖峪面前，肖峪差点没笑出来，这小孩儿也太逗了吧，谁家放出来的猴子啊。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道“起开，挡我路了。”
　　校霸心里嘭地一下，心道“哇，这女生好与众不同啊，女生不是都喜欢说反话吗？莫不是她也对我有意思？”
　　校霸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时，肖峪看到搔首弄姿的校霸，实在没眼，扒拉开直直走回自己教室。
　　校霸以为肖峪害羞了，紧追在后面“学妹学妹，做我女朋友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去给你摘。”
　　肖峪好笑道“你是宇航员啊。”
　　周围一片哄笑，校霸也不恼，继续追着肖峪“学妹学妹，那你想要什么嘛，西街有家做糖的，可好吃了，我请你吃怎么样？”
　　肖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吃，牙疼。”
　　校霸继续纠缠“哇，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啊？全英文？”
　　肖峪烦的不行，起身拿手指戳着校霸肩膀窝，戳得他生疼，道“小屁孩儿，想找女朋友上别处找去，我喜欢女的。”
　　校霸觉得肖峪就是对他有意思，肖峪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就是对肖峪死缠烂打。惹得肖峪恼了，喊道“你特么要是能打过我，别说做你女朋友，做你男朋友都行！”说着一拳直冲校霸面门去了，打得鼻血直飙三尺。
　　校霸来招惹他一次，就打一次，收着手也能打得校霸嘤嘤嘤。
　　然后，校霸就易主了。肖峪成了新校霸，前校霸为了尊严一战，叫了二十多个弟兄，被肖峪一脚一个，全倒在了他的校服运动裤下。

　　他跟同学们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地吊着，他会侧耳聆听周围人讲八卦讲电视讲哪家的火锅好吃，也会关注新上映了什么电影动画出了什么游戏人物最近的某某游戏战队战况如何，但他从不参与。
　　同学们邀请他做什么他一般也会答应，但他不会太过热情。
　　他从没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同龄人中间过。他也喜欢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也像别的同学一样上课趴在桌子上睡会儿觉，反正老师讲的那些他早会了。有时候也看看大家喜欢的杂志漫画，他还喜欢上了看小说，里面肆意的青春，无所不能的主角深深吸引着他。
　　要是他也能无所不能，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那个没有我安慰的少年怎么样了？还会不会独自伤神？

　　“肖白，有人找你。”
　　肖峪疑惑，谁来找他？不会又是像那个傻逼校霸一样表白的吧？
　　肖峪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门口一个少年。比他大一点的样子。
　　“你找我？”肖峪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那人似乎被肖峪的颜值惊艳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孙俊文，是你的远方表哥。”
　　“哦。”肖峪看着孙俊文，眼神里很明显的不耐烦，一副有话快说没事赶紧滚的样子。
　　孙俊文给了他一张合同，上面用奶奶做威胁，条条款款实在可笑。
　　就凭你孙家，就敢要挟我？
　　肖峪当着孙俊文的面把纸撕了个粉碎，转身钻进教室继续他的千秋美梦。
　　孙俊文转身离开，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威胁着肖峪。肖峪烦得不得了，瞎几把就签了。反正他也是混日子，能不能活到大学毕业都不知道。

　　一开始老师看肖峪上课睡觉、看课外书、或者看着窗外发呆时还叫他回答问题，后来肖峪觉得很烦，找了个机会当着老师的面做了一套高考试卷，科科满分时，彻底封上了老师的嘴。自此以后，肖峪有时候觉得老师说的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认真听时，老师总心里打鼓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