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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经由万米直坠地(下) ...

  •   外围的人不少,但都没有通讯设备。天黑之后肖峪潜进村子寻找,肖峪一进村就感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毕竟还是欠缺经验,他又太过于渴望找到通讯设备,压下心里的不安开始搜寻。
      啪!
      灯光一下全照到他身上,这下总算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
      太黑了,太利于隐蔽身形了。村里人扎堆唠嗑儿,却没多少灯。
      肖峪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他只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冷淡道“打晕带走。”就被麻醉枪打中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又是一片漆黑,好在这次是因为夜里的缘故黑,大概对方知道他能挣脱开,只拿了一个手铐将他铐在窗户的钢筋条上,并没有绑他。身上又什么都没了,连之前绑他的绳子都没了。
      透过稀稀疏疏的月光和那只有几柱钢筋棍的窗口,他能隐约看到屋内的陈设:几个玻璃器皿脏兮兮地堆在墙角,他知道那些都是制毒的装置;有一个老旧到其中一个桌腿都缺了一节的小木桌,随着窗口灌进的夜风咯哒咯哒轻响。旁边散落着一些老旧得到处是竹碴破洞的竹背箩,竹筛,大簸箕等竹编制品;另一边角落有着漆黑的陈血,针筒和舔舐鲜血却惨死的老鼠,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腐臭与腥味儿。
      手铐对于孩子来说有些大,肖峪没费多大劲儿就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活动了活动手腕,摸索着查看具体情况。
      混凝土房间,装着的是铁门,窗子被钢筋条封死,不可能出得去。
      判断不了时间,也判断不了具体方位,不知道兄弟们怎么样,也不知道军营有没有对他们进行搜救。
      还能不能支撑得住,又能支撑几天。
      要是留几个人在高点观察,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会不会有人跑了出去。肖峪坐在阴影里想了一夜,但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他透过门缝和窗户看外面的情况,可除了带这些萧瑟的山风,连个能动的都没看见。

      人呢?没人看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他?不让他死?可又为什么没人来送吃的?要把他活活饿死?
      肖峪干得喉咙都发不出声来,好在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雨,空气闷得似乎腐臭都加重了许多。
      肖峪第一次渴望房子能漏雨,可偏偏这看起来很旧的房子却牢固得如同监狱。
      肖峪伸出去手想接点雨水喝,可根本够不到。
      肖峪眼巴巴得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闻着湿润的空气,还能闻到夹杂着土腥味儿。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的!
      肖峪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秋雨潇潇,却很少伴着大风。
      不能凭运气。
      肖峪把目光放在那一堆破旧的箩筐上,行不行总要试试!
      他将箩筐的竹条抽出些许宽粗的,探手伸进雨里。
      总算是天不负,肖峪大旱获甘霖,又捡回一命。

      又撑了三天的肖峪倚在墙角再次等待死神的到临。
      水没了,六天未进粒米,肖峪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饿得昏花时似乎还能看到家人的笑脸。
      他们聚少离多,却是肖峪心里的依靠。
      铁门外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然后铁门被吱呀打开,肖峪眼神涣散时看见一人被推了进来,然后铁门又被呯地关住,外面铁链又哗啦啦地缠上。
      “上头人说了,谁先杀死对方,谁就能活。给你们三天时间,不杀就一起死。”外面的男人说完就走了。
      肖峪使自己强打起精神,好看清面前那人是谁,那人虽然也没什么力气,但比肖峪好了一些。
      十岁的孩子本来就很容易饿,肖峪又瘦,没什么脂肪可以消耗。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又使劲儿,才喊了一声“烨哥?”
      那人颤颤巍巍走过来,将肖峪歪斜的身子扶正“肖队,是我。”
      “你,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刘烨摇了摇头“我被单独关着,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我想跑没跑出去,现在浑身没力,出不去了。”
      肖峪连呼吸都微弱了不少,他尽量让自己发出声音“烨哥,你听我说。我撑不住了,连这三天都撑不过去了。你把我杀了,活着出去,找到大部队,救其他人。”
      刘烨也背靠着墙坐下,让肖峪倚在他身上“肖队,你那么厉害,一定要撑住。等三天后他们过来,我就把他杀了,我们一起跑出去。”
      肖峪张张嘴,发不出声。
      刘烨低低地道“上次和我们一起打游戏那个,叫田韶华,是我发小,他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呢。”
      “肖队,你是我们全队的希望,是支撑我们的那根脊柱,所以你一定要撑住了。”
      “想想小白,你可以的。”
      ……

      肖峪不知道刘烨对着他说了多少,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活着,那刘烨就活不了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会怎么选,但他觉得,是他害的大家,是他连累了大家,其他队员也可能还活着,如果他们两个谁能活着去救其他人,他觉得是刘烨。
      肖峪任由自己的意识坠入深渊,没有传说中的走马灯,也没有灵魂摆渡指引人,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零零的自己。
      “肖队!肖队!”
      肖峪听到有人在喊他,是刘烨吗?可是我不能回去了啊。肖峪想说:有你们真好,这三个月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可他张不动嘴,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听到耳边越来越远的呼喊。

      第二天肖峪悠悠转醒,他看了看四周,还是那个关得严实的屋子。肖峪突然惊了一下,连忙喊道“烨哥?烨哥!刘烨!”
      突然又愣了,他怎么有力气了,怎么喊出声了?
      旁边一只手虚弱地搭在肖峪胳膊上,肖峪颤抖着扭头看刘烨。
      刘烨的脸白得吓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他另一只手臂的袖子高高卷起,手腕上是一道血痕,一片带着血的竹签就丢在不远处。
      肖峪嘴里还带着铁锈味儿,是血味儿。
      肖峪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
      刘烨虚弱地抬起手抚向肖峪的脸,强硬地扯出一抹笑容“队长,肖队,我先走一步了。你别哭,你还记得你和我们说的要活着回来吗。你要活下去。别哭别哭,让我再看看你的笑容,我喜欢看你笑着的样子。”
      刘烨抹着肖峪止不住的泪水,扯着他的嘴角道“小峪,给哥笑一个。”
      肖峪皱着眉头,带着泪痕,强扯着嘴角,他想笑得好看一点,用他最好看的笑容送送这个拿自己血救他命的哥哥,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抱着刘烨的身体。天一点一点变黑,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变凉,变僵。他的嘴角还留着那一抹细微的笑容。
      肖峪强迫自己稳住情绪,强迫自己憋住泪水和想喊叫的郁闷愧疚。保持体力等待第三天有人来了的一击必杀!
      其他人可能还活着,他要去救他们,哪怕有一个,哪怕能救一个也好!

      第三天没人来,第四天还没人来。他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被丢在这个角落里,身旁只有一具有些肿胀的尸体和一群烦人的苍蝇。
      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气息,然后开始僵硬,生红斑,嘴唇皱缩,腹部膨胀,出现绿斑,开始膨胀……
      第五天,他被拉离了那个房间。

      肖峪浑身没力,是被人架着离开的,但他还是尽自己努力观察地形和哨岗,想怎么逃,怎么救人。
      肖峪被带到一个满是饭菜的餐桌前,被几个人摁在了距离餐桌仅仅一米的椅子上。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道“哟,摁着干嘛,放开。”
      肖峪紧盯着面前的人没力气动。
      男人抛给他一块馒头,又给了一杯水“吃吧。”肖峪管不了那么多,几口吞下那个馒头,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看到这桌菜了吗?全是给你准备的。”男人夹起一块肉,咂嘴道“嗯,真香。”
      肖峪没说话,但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不仅今天有这一桌好菜,明天后天以后天天都会有。”男人说道。
      肖峪闭上了双眼,他虽然只有十岁,但他也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能吃一个馒头喝一杯水,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
      “Y省谁负责枪支弹药?”
      肖峪猛地睁开眼,快速抽出事先藏好的锋利竹签,拼尽全身力气刺向男人!男人见势躲避,但竹签还是狠狠将男人左耳削下,直直从他左耳到下巴拉了一道血口!触目惊心!耳朵连着一块皮吊在脖子侧!
      肖峪暗叹可惜,可能只差几毫米就能要了他的命!可机会只有这一次,他无力瘫软在地上。
      男人又疼又气,恨恨地踢了肖峪几脚,又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被人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很快来了一个医生,给他缝针上药包扎,他全程恨恨地瞪着肖峪,肖峪则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全然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过来!”男人一声令下,旁边一人恭恭敬敬拿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
      “网上买了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男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从粗到细各三根的五类铁针!
      不等男人使眼色,两个人就七手八脚地把脱力的肖峪绑到凳子上。又拿了一块木板把双手全绑死。
      肖峪一下子就明白了男人想做什么!历史上对此是有记载的,是令人闻言生畏的酷刑之一——针刑!
      肖峪垂下眸子,他深知针刑的可怕,可他又能怎么办?他没有力气挣脱,也打不过这群人。

      “肖忘川死后,万雪梅是不是到Y省了?”
      男人将针慢慢刺进肖峪指甲,肖峪想拼命挣脱却动弹不得。
      “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叫破天际,钻心蚀骨的痛,痛不欲生。
      “Y省基地归谁管?基地在哪儿?!”
      “啊!!”
      肖峪喊着挣扎着牙齿颤抖着,但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肖峪的手指紧紧压在木板上,血色褪尽皆是苍白,可还是压不住那份疼意“啊!!”疼啊,好疼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不过是天才了一些,会的东西多一些,何必要这么对我啊?!!
      我也想做一个普通孩子啊,坐在教室里背背课文,学拗口的古文和外语,做各种有趣的实验,下课和同学打打沙包跳跳皮筋玩玩游戏。
      “说不说?!”“啊!!”
      肖峪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口水顺着张开的嘴往下流,肖峪颤抖着吞了下口水,狠道“我艹你妈!”
      男人哼笑一声“小子有种。”
      “啊!!!”
      肖峪一只手的指甲被刺满了针,男人又去刺他另一只手,刺了十只手指还觉得不满足,又将剩下五根针全数刺进肖峪脚指甲里!
      肖峪在刺到第八根的时候晕了过去,被一桶辣椒水泼醒,辛辣更刺激了手指的疼痛,肖峪满脑子都只剩疼啊疼啊疼啊,让我死了吧。但这点伤根本不可能致死,除非淬了毒或者感染了什么。
      男人刺完后并没罢休,随手拨弄着那几根针“还不说?孩子,何必呢?你不说总有人会说,何必遭这份罪呢?”
      肖峪疼得说不出话,满头的汗,满脸的泪水鼻涕,狼狈不堪。
      “算了,明天再说吧,咱们来日方长。”男人带着手下走了,一屋子饭菜的香味和余音未消的哭泣。

      肖峪睁眼看着插在指甲里的那十根铁针,不知所措。
      他必须想办法挣脱,然后吃饱饭,才能有力气和这帮毒匪对抗。
      绳子绑得死紧,手脚都被插着针,动一下都疼的要命!
      他缓了三分钟,满脑子都是刘烨最后的模样,然后将左脚翘起,用牙咬下拇趾里的那根针,然后等缓过劲再咬下一根,左脚三根,右脚两根。

      缓过劲来再用脚去解手上的绳结,偶然一不小心碰到针,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肖峪不管多少次回想,都能清晰感到来自指尖传来的痛觉,这十五道白痕,也一直伴着他长大,成人,直到后来元素合成技术研发出来,才重新修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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