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师有点怪》海榆

2、长眼

　　两年后，明德七中，高二四班。

　　四班的教室里喧嚣吵闹，现在是下课时间，老师不在这儿，学生们尤其放松，扎堆在聊着天儿，嗡嗡不绝于耳的声音嘈杂地像个菜市场。

　　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个男生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似乎周遭的吵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睡得十分香甜。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充足而不燥热，从透明玻璃窗外照到那人一头金发上，耀眼而夺目。

　　又一男生从门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直愣愣地冲到他前面，砰砰砰地拍了拍他的桌子并叫道：“醒醒，别睡了，刑星。”

　　刑星闻言从桌子上缓慢抬起头，揉了揉压得有些发红的左耳，耳郭最上面和耳垂各戴了一只黑色的小耳环。

　　他昨晚失眠，睡的不是很好，今天一天都非常的疲劳困乏，好不容意睡着了又被刘瀚吵醒。

　　刑星努力压下心里的焦躁，皱着眉，“你干什么？”

　　刘瀚坐到他前面的空位上，自动忽略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放学去网吧吗？”

　　“不去。”刑星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又懒洋洋地趴到了桌子上，“别烦我。”

　　“哦。”刘瀚见状撇撇嘴，没敢再吵他，起身回座位打算找其他人陪自己去。

　　刑星趴了一会儿但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后，他索性不睡了，起身往后门走去。

　　刘瀚看见刑星起身连忙喊他，“哎，刑星，你干嘛去？”

　　“回家。”刑星回头，眯了眯有些干涩的眼睛。

　　“你不上课了啊？”刘瀚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三点多，还有一节课要上呢。

　　“头疼。”刑星说：“听不进去。”

　　“那我也不上了。”刘瀚说着起身，跟着刑星一起下楼，他们四班在三楼，要拐下好几层楼梯才能到一楼。刑星和刘瀚两人来到了厕所边，他们七中的墙不算高，刑星从高一爬到高二，这高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两人轻轻松松翻|墙跳出了学校。

　　刘瀚一个人去了网吧，刑星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面静悄悄的，他爸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刑星回自己卧室扑到床上，眯着眼却越睡越清醒，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索性就不睡了，起床去厨房下了碗面。

　　面刚端到桌子上，家里的大门门把手传来响动。

　　他爸刑强推门走了进来，一身酒气的走到刑星旁边，身形有些摇晃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面，刑星煮的是河粉，上面还煎了个鸡蛋。

　　刑强醉熏熏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把那碗面推到自己面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口齿不清含混说道：“你终于、知道心疼你老子了啊，还给我做了、做了碗面啊，刚好我饿.....了。”

　　他说着拿过筷子就低头吃了起来，刑强一身的酒味混杂着夏日的汗味儿传了过来。刑星皱了皱眉，本来没睡好，现在头晕脑胀，还犯恶心了。

　　他没说这碗面是给自己做的，这个时候??就不要跟他说任何话，否则到最后动起手来，吃亏的都是他自己。

　　对面的刑强大口吃着他做好的粉，上面的煎蛋被他三两下的塞到嘴里，刑星这会才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但又不想再煮一碗，也不想再跟刑强待在一块儿，他说了句：“我有事出去一下。”

　　没理会身后的叫唤，刑星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刑星薅了薅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的走在大马路上。

　　明德市是一个小城市，深夜的路边寂静无人，他转了几个弯抬脚走进一家拉面馆，点了份招牌拉面，吃饱之后坐在桌子前发呆。

　　他不想回家，他爸又喝得酩酊大醉，不想回去面对一个随时会发酒疯打人摔东西的酒鬼爸爸，但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刑星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没一会儿就被接起，话筒里传来刺耳的喧嚣声，刑星的头偏了偏，耳朵远离手机。

　　“怎么了！”那边传来刘瀚的声音，大喊道：“我现在在网吧！在忙呢！”

　　刑星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过了会儿才开口，说：“老地方？我待会儿过来。”

　　七中附近很少网吧，少数几个他们也不会去，在自己学校附近上网分分钟都可能会被捉到，他和刘瀚一般都是去四中附近上网的。

　　刑星推开“遨游吧网吧”的大门，网吧里面光线昏暗，空中飘着散不去的二手烟味。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学生上网的高峰期，绝大部分学生是四中的，还有一些是七中的熟面孔，不过他不记得名字。

　　他走到最里面最后一排，果然看见刘瀚带着耳机在专心致志的玩游戏，刑星坐到他旁边，刘瀚头也没抬，说了句：“来了啊。”

　　“嗯。”刑星没看他玩游戏，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耳边是刘瀚噼噼啪啪打键盘的声音，困意袭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刑星是被“砰”的一声巨响惊醒的，吓得他差点从桌子上跳了起来，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刑星和刘瀚周围站了好几个男生，看起来像是四中的学生，为首一个小麦肤色，身形瘦削的男生吊儿郎当的双手环胸，带着五六个男生包围着他们，不，准确的说是都看着刘瀚。

　　带头的一个男生见吓到了人，还偏头说了句：“抱歉哈。”然后才转头看了刘瀚一眼，轻慢道：“兄弟，这是我的电脑。”

　　刘瀚摘下耳机，上下看了一圈电脑周围，认真的摇了下头，“抱歉，没写你名字，我真不知道是你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那男生说：“让开！”

　　刑星站在旁边没说话，他认识刘瀚那么多年，还是很了解他的，跟刑星一样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是这男生态度好点，好好说话，那刘瀚肯定会爽快的把机子让给他。

　　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凭什么啊？”刘瀚说着笑了笑，摊了摊双手，“我玩得好好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

　　那男生闻言靠近了几步，手撑在电脑桌上，弯下腰盯着刘瀚一字一句问：“那、你、想、怎、么、样？”

　　“两个办法，要么你去玩其他机子，”刘瀚说：“要么你等我下机。”

　　那男生眼里闪过不耐，与他周围的男生交换了个眼神，看似好脾气的问：“那你还要多久下机？”

　　刘瀚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故意道：“可能......一小时吧。”

　　那男生也没再说话，只是弯下腰然后刘瀚的电脑屏幕就黑了，他直接把电源给关了，“你现在可以下机了。”

　　刘瀚瞬间就想暴起打人，刑星走了过去，一把按住刘瀚的肩膀没让他有动作。刘瀚上网一般只上四小时，从学校爬墙出来到现在，刘瀚这台机子的上网时间最多还剩个十五分钟吧。

　　“走吧，”刑星对他摇了摇头，“别玩了，让给他吧。”

　　刘瀚抬头看了他一眼，良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个头。

　　那男生见刘瀚灰溜溜的起身，心中不免得意，“什么东西，都不长眼睛......啊！”

　　话说到一半，谁都没想到刑星突然转身给了他屁|股一脚，那男生整个人扑到了椅子上，带着椅子向前滑了一段距离。

　　刚才被这人打断刑星昨晚到今天难得的好睡眠，他的心就有点躁动了，没跟他计较还满嘴跑火车，真是欠收拾！

　　刑星踢完这一脚，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拉着刘瀚往门外跑，他才没那么傻站着等人反应过来，对面有三四个人呢。

　　那男生被朋友扶了起来，他揉了揉有点痛的屁|股，指着前面要跑出网吧门口的两个人喊道：“我|操，给我追啊，别让人跑了！”

　　刘瀚和刑星刚出了网吧门口，身后的人就跟着追了出来，两人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这儿虽然是四中附近，但是这条巷子他们高一的时候经常到这儿来，或者说以前打架的时候经常从这儿跑过，所以很熟悉。

　　晚上这条巷子灯光不够充足，但他们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两人七拐八拐终于甩开了身后的几个人，拐出了大马路边。

　　刘瀚看了眼身后的巷子没人追来，他停了下来改跑为走，大口喘着气，说：“哎，你、不是都不让我动手了嘛？怎么、你自己还动脚了？”

　　刑星微微喘了喘，半晌才说：“我不让你动手是因为不想让你惹事，我动脚是因为我单纯听不惯他说话。”

　　刘瀚喘着气点了个头，没说话。虽然他没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反正人打都打了，不想了。

　　这条路比较偏僻，马路上人影都没几个，两人在路上走着，过了会儿刘瀚问：“你不是回家了吗？你爸......回来了？”

　　“嗯。”刑星点了个头。

　　“喝酒了？”刘瀚又问。

　　刑星没说话，沉默的走着，答案显而易见。

　　“那......”刘瀚知道他没地方去，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你今晚去我哪儿睡吧。”

　　“好。”刑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