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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八卦 ...

  •   第二日清晨,街道早已被洒水除尘,显得干净而又空旷。
      军队肃穆而寂静地在城外集结。
      朱雀门外,重烨领着满朝文武正在为九王爷饯行。
      我骑在马上,看着人群中的老爹。
      他白发鬓鬓,风尘满面,苍老的脸上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哀恸。他,已不是我年幼记忆中的父亲了。
      九王爷穿着一身白色的战袍,乌发轻簪,眸子美若琉璃,却又透出锋利的肃杀之气。
      他素白的手执起一盏白玉酒觞,与重烨的酒觞相碰,发出铮然的一声碰撞声,然后一饮而尽。
      “九弟,我待你凯旋归来。”重烨扬声说道,玄黑的帝袍袍脚在风中扬起一抹高高在上的弧度。
      我遥遥望着重烨,他却没有看我,只含笑看着他的九弟。一心一意的样子。我倏然生出咫尺天涯之感。
      “定不负陛下所托。”重滢朗声回答。然后跨马扬鞭,一声令下:“出发!”
      浩浩荡荡的部队开始行进,藩旗飞扬中,我看见身旁的柳湍之眼含热泪,执着马鞭却踌躇不前,频频转头往城门方向看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原来是他的父亲,柳懿老尚书。
      柳老尚书颤巍巍地上前几步,向他的儿子挥手而别。
      柳湍之呜咽了声,低低喊道:“爹……”
      我纵马来到他身边,轻声道:“走吧。”
      “我X,”他叽叽咕咕,“我爹就我一个儿子,那个死人妖,竟让我上战场,我要是战死沙场,谁替我老爹养老送终?”
      我那点深有同感的感伤一下子破坏殆尽,冷汗狂流:“说轻点儿,被人听见了你还要命吗?”
      “那新买的婢女我还没尝味道呢,不会被我老爹抢先吧……应该不会吧……”
      “你想太多了……”
      “喂——”他凑过来,风流不羁的表情,连肃穆的战袍穿在他身上都穿出了那种倜傥的味道,“九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咳了一声,差点被口水呛死。
      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我道:“就连我们京城第一公子也比不上。”
      这下轮到我凑过去,好奇地问:“京城第一公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惊奇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做恍然大悟状:“也对,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第一公子——”他拖长声音,带着一抹狭促的笑容望着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嘀咕什么?视军纪为无物吗?”冷冽的声音传来。
      我们蓦然禁声,偱声看去,原来是青锋。
      一双清冽的凤眼,在黑色战衣的衬托下,几乎敛尽了所有的风华。
      我用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柳湍之,原来你说的那个近在眼前的人就是他啊。
      可柳湍之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
      等青锋走了以后他又俯首对我说:“第一公子不就是你嘛,真是不解风情,怪不得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会跑掉。”
      我还来不及摆出一个惊奇的表情,脸一下子便黑了下来。
      给我取个南馆花魁一样的名号也就算了,干嘛又扯我和表妹的一干子破事?
      “哎,你不要这样说。”我们身旁谢寤生也凑过头来说。
      谢寤生他爹是当朝副宰,权倾朝野,他这小子总仗着他老爹的势力为非作歹,口出恶言。
      话说谢寤生这个名字来得是非常有来头的。
      寤是倒着的意思。
      寤生,也就是倒着生。
      他娘当初生他这小子时难产,倒着生出来,折腾得死去活来。
      他老娘倒也实在,取了这么个名字来阐述她当初的遭遇。
      我们时常取笑他的名字,那是他的软肋,他的死穴。
      “陛下就算要小楚他爹,他也得乖乖交出来啊。”果然,毒嘴的谢寤生眉飞色舞地说。
      我撇了他一眼,凉凉地说:“寤生兄言语惊人,果然不同于常人,不愧是寤生。”
      果然一招奏效,百试不爽。
      他立马脸红脖子粗起来:“你懂不懂说话的艺术,每次都来这句?!”
      我对他笑:“实用就好。”
      我们就在吵吵闹闹中前行。快速行进的颠簸生活,一两天尚能忍受,可时间一长,那些贵公子就受不了了。
      我得庆幸我在山里的那段时间磨得我皮糙肉厚,体力比那些人好上很多。
      晚上进帐休息时,他们走路变成了完全的罗圈腿。
      “痛啊,痛死老子了!”柳湍之一进帐,立刻哀嚎着,三下两下脱掉裤子,满脸哀痛怜惜地看着自己的腿根处,“都磨出血了,他姥姥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活。”
      我翻了个白眼,扔给他一瓶金创药:“快点上好药穿好裤子吧,真是有伤风化。”
      这边刚说完,那边谢寤生尹风等人也脱起裤子来。一时之间我眼前全是白花花的大腿。
      谢寤生一边脱一边说:“都是男人,全都脱光又有什么?小柳,你用好了把药递给我。”
      柳湍之拿着药瓶,浑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小楚快来帮我上药,我自己上不了。”
      我无奈,端来一盆水,草草将他伤口清洗一遍,然后细细洒上药粉。
      柳湍之痛得倒抽了几口气,然后问:“小楚,你有没有磨破皮?”
      我摇摇头:“再苦的日子我都过过,这不算什么。”
      “哎,小楚,”柳湍之龇牙咧嘴地问我,“之前大半年都没有见过你,到哪去了?人一回来就像在泥地里滚了一圈似的,变得又黑又粗。”
      “我到山里去隐居了。”我板着脸,回答。
      “我上次问你你怎么说是当侠士云游四方去了。”谢寤生也凑过来。
      “云游四方的是道士,我说的行侠仗义,周济四方。而且,我不能一边隐居一边行侠吗?”我不大乐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打算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倒是九王爷这样一个水灵灵的人不知是怎么忍受行军苦楚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
      他们果然又大谈特谈起来。
      谈九王爷的身世,九王爷的美貌,九王爷与北魏。
      “说到北魏就不得不提北魏王与月妃的风流韵事,话说北魏王也是个痴情好男儿啊。恩,那痴情程度跟小楚有得一拼。”柳湍之说着说着又扯上了我。
      “喂,”我不满,“我比他理智多了,才不会为一个女人……”然后摹地停住。如果,如果我拥有重烨一样的权利,怕是不会轻易地将婉清拱手让人吧。
      “恩,是啊,小楚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拿起刀剑和别人拼命,只会跑到皇宫里继续杵在女人身边,真是痴人呐,白痴的人。”谢寤生继续毒舌。
      我忍无可忍,走出帐篷,清冷的夜风拂面而来,带着凌厉的冷冽。
      蓬帐与蓬帐之间热烈的篝火跳跃着。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走出了军队驻扎的营地。
      冬天的夜,很高,很冷。夜露浓重,粘着枯萎的苇叶,化成了深深浅浅的白霜。
      我仰头看着天空,发着呆。
      星辰黯淡着,发着虚弱的光,像是情人在深夜中静静流下的泪。
      身后忽然有人将我圈进怀中,清冷柔软得如同夜风的声音传来:“怎么一个人,恩?在想什么?”
      我微微侧颜,看着他:“我在想……你有没有想念你的母亲?”
      重滢笑了,映着夜色的笑靥清绝艳绝:“你猜猜。”
      “我以前就在想,九王爷之所以拼了命似的和北魏拼命,是为了替自己的母亲报仇。”我很是一本正经地说。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报仇?我要是真要报仇不是杀北魏王拓跋皇曜而是杀我父皇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听说,呃,你母妃是自杀……身亡?”
      “不是。”他说。琉璃色的眸子染上阴鹜的色彩,浓厚得犹如此时的夜色。可唇边却挑起一抹无所谓似的笑容,“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我干干地笑一声:“因为……湍之他们总知道那么多的宫闱秘史,而我却闭目塞听,很……没有面子。”
      “恩,好吧。”他低低应了声,更加用力地抱着我,“母妃是父皇赐死的。不过……是她罪有应得。”
      我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久远年代的绝密八卦,最完美的闲时谈资,摆弄自己聪慧耳目的资本。
      “那么先皇为什么要赐死月妃呢?因为跟北魏王不清不白的关系吗?”我遮掩着自己的兴奋,摆出哀痛的表情,看着他,小心地问。
      “不是,是因为她再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了。”重滢有点不耐烦,急匆匆地回答。
      “那——”
      “没有那不那的,好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重滢打断我的话,干巴巴地说,“欣赏月色吧。”
      我抬头望向天空,夜空中只朦胧着闪烁着暗淡的星光,重重阴霾之下,不见月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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