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归海》脆弱的曱甴

4、第 4 章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日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王维的这两句诗稍做修改后便是这片小树林的真实写照。
　　夏归海便是醒在这片小松林里。
　　草地还有点湿，不知是下雨还是起雾的缘故，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溪水潺潺，静谧安详。
　　夏归海甩了甩头，站起身。
　　痛！
　　揉了一下腹部，似乎是受伤了，而且，有点饿。
　　夏归海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从他醒来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锦袍开始，他就知道，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没有人会在二十一世纪还穿着古装，除了拍电影。
　　夏归海虽然惊讶，但是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用表妹冯丽丽的话说，就是面瘫了。
　　走到溪边，用水洗了把脸，夏归海坐在溪边的石块上，沉思。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看护爷爷时太累睡着了，怎么醒来就变这样了？
　　穿越。
　　这里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原来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有个完美的解释了。
　　世界上无奇不有，穿越也不是没有人发生过。泛美航空公司914号班机，1955年7月2日从纽约起飞，飞往佛罗里达州，却在1990年9月9日出现在南美洲委内瑞拉的卡拉加机场，穿越了35年，飞机上的人员回到家的时候，亲人们已经老了，但是他们还是像35年前一样年轻。
　　那么，他穿越了多少年呢？照衣着来看，至少百年前。而且，还是魂穿，不是身穿。
　　夏归海叹了一口气，有点不安。
　　不知道爷爷醒了没有，梦然过得怎么样？自己穿过来前就已经两天没和他联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有点心痛，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爷爷姑姑表妹，更加舍不得李梦然，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在那个世界，自己算是死了吧？他们，会很伤心吧？想到爷爷醒来将要面对自己的死讯，夏归海愧疚得要死，自己无意让老人再一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却事与愿违。还有自己温柔的恋人，他会伤心吗？会的，夏归海知道，虽然李梦然没有常把爱字挂在嘴边，但同居的一年下来，恋人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无不是爱的表现。
　　夏归海跪了下来，对着远处的山脉一叩首。
　　对不起，爷爷，孩儿不孝，没能让你安享晚年，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做您孙子，定让您享尽天伦之乐。
　　再叩首。
　　对不起，我的爱人。
　　对不起，对不起，梦然，想不到在最后一刻，我还是没有让你得到家人的承认，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夏归海情不自禁的落泪，心里对恋人连说了无数个对不起。都怪自己太贪心，拥有了一个完美的爱人之后，还妄想着想要家人的祝福，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冲动，那么迫不及待的带梦然回去，爷爷就不会气倒，而自己也不会和恋人人天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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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来之，则安之。
　　夏归海从来不是个会向命运低头的人，以前他低调隐忍，那是因为怕家人担心受怕，现在来了这里，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可要按着自己想做的去做了。
　　抹去眼泪，夏归海毫不犹豫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在太阳下山前，兜兜转转的夏归海终于看见了一个疑似有人烟的地方——一个小茅屋。
　　“有人在吗？”
　　“谁....谁啊？”茅屋里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篱笆边上的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6旬老人探出身来。
　　“老伯，我在这小树林里迷路了，走不出去，您能否指点一下路线？”
　　老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夏归海，才缓缓开口，“这位公子爷，这里是青璃山，要走下山的话，估摸要3个时辰呢，您要不要先在老朽这住上一晚，明早再出发？”
　　“呃。”夏归海着实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那么热情，楞了一下，“那就叨扰了。”

　　小屋很简陋，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开了几块小小的菜地，种着一些夏归海说不出名字的蔬菜，屋门左侧的大树下是口水井，屋子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几条长板凳，还有角落里的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类似床的东西，就什么摆设也没有了。
　　“公子爷，老朽这里简陋，没有茶，就委屈公子用山水润润喉了。”
　　坐在板凳上的夏归海赶紧起身接过老人手里的大碗，“老伯，您别忙了，坐着吧。”
　　扶着老人在对面的板凳上坐下，夏归海微微笑了笑，那个老人家像爷爷，很亲切。
　　“老伯，您叫我归海吧，别公子爷公子爷的了，好生别扭。”
　　谁知老人在听到这话时却脸色一变，“公子爷说什么？什么归海？”
　　“哦，我的名字叫归海，夏归海。”
　　老人激动的站起来，“公子爷，千万别乱说话啊，小心祸从口出。”
　　夏归海疑惑，老人家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来。

　　根据老人的述说，夏归海对这个时代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是个未知的时代，大陆上有10几个国家，其中最具实力的，就属东边的琉国和南边的宁国以及西边的祁国，其他的都是些小国，因为国家小，人少，没有战争能力，所以不得不和这3个大国签订隶属协议，以求大国庇护。琉国的新皇在5年前登基，登基不到半年，便对西南两国发起战争，战争持续了3年，终于在两年前一统西南，宁国和祁国战败后，原本隶属于他们的属国纷纷自动请降，自愿归属，于是琉国一统天下。
　　琉国皇帝治国有方，统一天下两年，百姓安居乐业，虽然东南西三个地方的生活习性不太一样，宁国和祁国的国人也有不少想伺机复国，但在南郡王和西郡王的重兵镇压看守治理下，两年下来，也没出什么大的乱子，竟是少有的繁华景象。
　　而现在，是归海5年八月二十二。
　　琉国国姓是归海，所以在琉国统一之后，世人便私下改称琉国为‘归海王朝’，以纪念这个名震天下的霸主。
　　这也是老人为什么在听到夏归海的名字时脸色会那么难看了，世人对归海这一姓氏很是崇拜和尊重，别说没有人敢用这个姓氏来当名字唤，就是把这个姓氏与一些不好听的话连在一起，恐怕也会引起世人极大的反弹。
　　这两个字跟神一样。夏归海心里想着。
　　“公子爷，看你的衣着打扮，想必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取这名儿不管有意无意，老朽还是劝公子爷换了吧，这‘归海’二字，实在是使不得啊！”
　　“恩，那在下就谨尊老伯教诲，换个名儿吧，叫夏零如何？”零，是终结也是起点。
　　“夏凌....唔，好名字！也算配得起公子爷的凌人之姿。”老人显然误会了，此零非彼凌啊！
　　不过夏归海没有更正老人，反正也就是个名字，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
　　“老伯，您刚才说这是青璃山？”
　　“恩，”老人点头，“是青璃山，位于汶国和琉国的交界，因为两国边境，来往的人过于复杂，官府疏于管理，山下有不少山贼流寇，想必公子爷也是遭了劫吧。”
　　“呃，”夏归海顿了顿，脑袋快速运转起来，“是啊，不瞒老伯，我是独自一人出门游玩，在经过此山之时遇到强盗，我抛下行囊包裹才伺机逃进树林，想不到却迷了路。”
　　“呵呵，那就难怪了，公子爷没有受伤吧？”
　　“一点小伤，老伯不必担心。”这个老人家真的很像爷爷，热情亲切，和他说话让夏归海感觉很是轻松，编谎话骗他还真的像在骗自己爷爷一样。
　　老人家一听说夏归海受了伤，马上走去屋角的床底下翻箱倒柜，“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朽这里还有点药，公子爷千万别嫌弃了才是。”一阵摸索，拿了个小瓶子给夏归海。
　　夏归海接过，“那就谢谢老伯了。”
　　“公子爷，老朽给你打桶水净净身吧，深山里也没有好东西可以招待的，就委屈公子爷和我这老头子吃一顿粗茶淡饭了。”
　　“老伯，您就别公子爷公子爷的了，叫我夏零吧。”
　　“好，好，凌少爷。”老人家乐呵呵的起身准备往屋外去打水。
　　夏归海立马拉住了他，让一个老人家打水给他洗澡，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也太不礼貌了，“老伯，我自己来便是，劳烦您老人家给我做顿饭了。”

　　夕阳西下，残余的一点点余晖照在木桶里的水面上，金晃晃的，美不胜收。
　　夏归海紧紧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发呆。
　　浓眉大眼，薄唇轻抿，眼睛一眯，水中的脸霎时变得威严霸气。夏归海扯了扯嘴角，水里的倒影一脸的讥讽。只是，脸很脏啊。
　　这个世界真奇妙，竟然让他穿越到了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身上，不过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大概20岁左右。
　　夏归海拿着布巾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去后，脱下了身上的暗红衣袍，发现里面还穿着一套白色的里衣，把上半身的衣物全部解下后，夏归海惊叹，除去腹部的点点淤青不说，这身体还真的很不错，结实无赘肉，线条优美，肌肉也练得很好，皮肤呈蜜色，想来那个人肯定很爱运动。个子大概有182左右，比自己以前还矮了点，不过也算不错了。
　　可有一点，夏归海很不高兴，就是衣服的问题，虽说他喜欢红色，也有几套暗红色的西装，可并不代表他喜欢穿暗红色的古装，最让他讨厌的是，那袍子，他脱下去竟然穿不回来了，捣鼓了半天，夏归海决定，弃外就里，穿里衣不穿外衣了。

　　果不其然，夏归海的衣着引来了老人的惊呼，“凌少爷，您这是？”
　　“老伯见笑了，可在下真的是不会穿。”夏归海说这句话时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
　　“啊？哈哈!凌少爷果真是个妙人也！”老人家说了句夏归海听不懂的话，又走到床底下翻腾。
　　“老朽这里有一身干净的便装，希望凌少爷莫要嫌弃。”
　　老人家递给夏归海一件玄色的外袍，是丝棉的，手感很好，夏归海也不客气，双手一抖，往身后一甩，袍子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后，便服服帖帖的落在夏归海的身上。

　　晚餐吃得还算可以，虽然只有一碗饭一小盘青菜，但夏归海吃得很香，也许是因为新鲜，也许是因为太饿。
　　老人家很健谈，一顿饭的时间下来，竟让夏归海对这个‘归海王朝’有个个大抵的了解。
　　比如，琉国的国主很年轻，才20出头，但是朝中大臣都是老者居多；王朝的染业非常发达，能渲染各种颜色复杂不一的布料和纸；横跨琉国和宁郡（以前的宁国）的一条河每年都要泛滥一次。又如，琉国的附属小国有十几个，每年的春节前一个月都会集体到琉国的国都面圣进贡；各小国的民俗风情不一，景致
　　各具特色；年轻的国主喜欢四处游玩，经常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老伯，这青璃山可属琉国？”
　　“不属。”
　　“那是属？”
　　“汶国，琉国最大的一个属国。”
　　“哦，老伯，和我说说汶国吧。”
　　“凌少爷，您此次可是想去汶国游玩？”
　　夏归海讶异，为什么老人会认为他不是汶国人，而是去汶国的游人。当他将疑惑问出口时，老人很快的给出了答案。
　　“凌少爷，您就别笑话老朽了，老朽活了67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老人笑了笑，“琉国人喜穿艳衣，衣服的颜色越是鲜艳就代表地位越高，凌少爷那一袭红衣，乃是高级织锦而制，衣服上的暗纹用的是雪蚕丝，在琉国，可不是人人都敢穿的啊！所以，老朽敢断定，凌少爷非富即贵，不仅仅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爷。凌少爷，老朽说的可对？”
　　“呃，这个.....”夏归海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身份啊。
　　老人以为夏归海不便说明身份，匆匆道歉。
　　夏归海疑惑还是有的，红色，算是最鲜艳的颜色了吧，如果身份越高，衣着颜色越鲜艳，就算这身体的主人是个大富大贵地位颇高的人，能穿起这么鲜艳的红色，那么，那个千万人景仰的霸主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难道还有比红色还鲜艳的颜色吗？
　　“老伯，在下斗胆问一句，那琉国国主的龙袍是什么颜色的？”
　　“驭天帝的龙袍是紫色的。”
　　老人说得不急不缓，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在夏归海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炸得他头晕眼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归海努力平复自己激动澎湃的心绪，“老伯，您说国主叫什么？”
　　琉国国姓是归海，老伯说国主是驭天帝，那么，这个皇帝的名字应该是......
　　“‘归海王朝’的国主是驭天帝，归海驭天。”
　　‘轰’的一声轻响炸开在夏归海的身体里，他像沐浴在火里一样，全身发热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翻滚沸腾，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不止，他甚至觉得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兴奋和震撼使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夏归海似乎模糊的认识到，这个人，和自己有很大的联系，或许，找到这个人，他就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纠缠了他一年的诡异的梦，和这个名字绝对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决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个叫归海驭天的皇帝。
　　老人似乎没有看出夏归海的异常，云淡风轻的瞄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着，“凌少爷若是想去汶国游玩，那可要赶巧了，半月后是汶国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届时汶国上下举国欢庆，凌少爷可莫要错过次大开眼界的机缘啊。”
　　“女儿节？”
　　“嗯，据说九月初六成亲的新娘都会幸福一世，若是女子在当天向意中人表白，亦会得到满意的答复。所以，到了那天，为了个好兆头，会有很多人借此机会成亲，倒是表白的，流传那么多年，早就不分男女了。凌少爷可想去看看？”
　　那不是和情人节差不多吗？情人节，夏归海又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恋人，温柔如水的李梦然，想见一面都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别说一起过情人节了。
　　没意思，孤家寡人去看人家成双成对？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我想我还想先回琉国吧，先回去和家人团聚一下，我出门也好些时日了。”毕竟回去琉国才有可能找到那个皇帝。
　　“那凌少爷可是要错过一睹龙威的机会了。”
　　“哦？此话怎讲？”
　　“驭天帝生性（河蟹）爱热闹，老朽斗胆猜想陛下应该不会错过此次机会才是。”
　　峰回路转，夏归海难免期待，他简直刻不容缓的想找到那个皇帝，找到那个人他才有答案，也许还可以回去，也许还可以再看见爷爷和梦然。
　　跃跃欲试。
　　“那我还是去汶国走一趟罢，见见世面也好，您说是不是啊，老伯。”
　　“是啊是啊。呵呵呵呵......”老人家乐呵呵的直笑。

　　直到第二天的午后，夏归海带着老人家帮忙收拾的小包裹徒步走出深山，走进汶国范围，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的不太对劲，那个老人家虽然亲切，但是见多识广，他了解归海王朝的统一经过，了解各国的人文风情，了解朝堂的臣员分布，他知道皇帝的龙袍颜色，证明他肯定见过皇帝，他甚至还知道皇帝的脾性。
　　这绝对不是一个常年久居深山里的老人所能了解掌握的。
　　那个老人家，只怕，不简单啊！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