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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 ...

  •   和尚绕过宋宴,见到陆子砚后,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他背过头说道:“把货抢了就行,何必把人一同抢来。”

      在和尚走近的那一瞬间,陆子砚已然认出了他——金泽麟,常县赌坊博金坊少东家。

      在陆子砚的印象里,他经常带着小时候的陆今安去博金坊找大哥陆书恩,他记得最深刻的是博金坊大门前的两根铁链,一条铁链拴着一条叫「富贵」的狗,一条铁链拴着一个叫「荣华儿」的女孩,听说女孩是她父亲欠赌坊的债,才把女孩送进赌坊抵债,陆子砚不止一次地看见那个女孩匍匐在地和狗一样舔着地上的吃食,因此,陆子砚常会给点碎钱给陆今安,让陆今安买些好吃的零嘴给女孩吃,还特别叮嘱陆今安教那个女孩用手抓着吃,而不是把吃食撒在地上去舔。

      后来,那个女孩被金泽麟接回赌坊,陆子砚常有意无意向陆书恩打听那个女孩的去向,听说那个女孩有被善待,金泽麟专门请人照顾那个女孩,不让那个女孩靠近赌坊。

      别看赌坊里钱来钱去,里面的善恶、卑贱、无助、情意……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陆子砚也不知道博金坊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听说,听说金泽麟的对家绑了女孩去威胁他,女孩死了,金泽麟血刃对家几十人,后被官府悬赏抓回。陆子砚竟未想到,金泽麟居然剃发为僧,藏在这虞靖山中。

      宋宴只知道这和尚是金泽麟,并不知道其中有和渊源,只说道:“总得知晓这弹药从何而来,又要去哪。释金大师,你瞧瞧你认不认得这人?”

      金泽麟遁入佛门后,法号释金。

      明明是无恶不做的恶霸,如今却入了慈悲为怀的僧门,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眼见金泽麟在摇头,陆子砚笑道:“金泽麟,手上的鲜血沾得比屠夫还多,心里染的恶比吃人的妖怪还凶,竟还有人叫你大师?你怎敢应着?”

      “阿弥陀佛,我不认识你,你所说之事都是前尘往事,我都忘了。”金泽麟不想理他,快步离去。

      陆子砚还想大骂,被一旁的山匪用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恶臭味的手帕堵住了嘴巴,拖到山寨的地牢里。

      曲行寨的地牢很脏,到处都是蜘蛛网,山匪们把稻草绕在竹杆上随便缠了缠蜘蛛网,就把陆子砚扔远去。

      陆子砚把石台上的杂物和老鼠屎扫在地上,蜷缩在石台上,偶尔和路过的老鼠来个深情的对视,他心想: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转念又一想:这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

      陆子砚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小天窗外天暗又天明,他在没有蜡烛的地牢里待了一夜,想了很多对策,直到又一人被扔进地牢。

      这个新来的人被扔进地牢的另外一间,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他破口大骂:“你抓我做什么?你知道那秃驴是谁吗?你知道那耗子是谁吗?真是蛇鼠一窝,看不出我是个好瓜吗?”山匪们没有理他,走了出去。

      来人聒噪得很,熟悉的声音让陆子砚莫名心安,这说话一招一招的像极了还是陆家当少爷的陆子砚。

      他走近囚房的栏杆,听着那人用尽词汇骂山匪,那人骂累后,转身正想找地方坐着,陆子砚唤道:“顾君珉,让你乖乖待到营地,你上山做什么?”

      那人听见声音,迅速回头抱着栏杆向陆子砚望去:“诶?子砚你在这呢!他们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受伤?”

      陆子砚很平静,他知道他心中所想与能表达出来的不一致,只说道:“你来这做什么?他们不会抓穷人娼妓读书人,你怎么会被抓?”

      “子砚,我看见你大哥了,他和金泽麟在一起。”

      “我是问你,你怎么来了。”

      陆家的事事桩桩不一般,陆子砚不想顾君珉被牵扯进来。

      “我真的看见你大哥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来?”陆子砚突然不想调查大哥的事了。

      “你大哥他……不认识我了……”顾君珉不想告诉陆子砚他为什么上山,不停地转移话题,陆子砚无奈只得听他说完。

      两个人好像一直如此,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愿将心中的真真切切告诉对方。

      顾君珉还在试探说道:“我看见金泽麟带他下山,我让虞靖山的山匪去抓他俩,他们反而把我抓了。”

      “他们抓你可有把你伤着?”

      “没——有!有!这么粗条绳子绑着我的手,可痛了,还红了。”顾君珉伸手给陆子砚看,还不停地用一只手勒另一只手腕,生怕陆子砚看不见。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少来这些动刀动棍的地方。”陆子砚怎么会不知道顾君珉的小心思。

      顾君珉反驳回去:“你个锦衣玉食的三少爷,也少来这些血雨腥风的地方。”

      “那是曾经。”陆子砚拿着囚房外的一个裂开的碗用力往外面摔去,“来人!我找宋宴有事。”

      一个还没手中的刀那么高的小山匪走进来,装模作样恶狠狠地说:“找我们头子做什么?”

      “解释那两箱东西。”

      “弹……”

      “你去告诉宋宴就行。”陆子砚打断小山匪的话,他不想让顾君珉知道那两箱弹药的事。

      “蛋?鸡蛋鸭蛋?喂!陆子砚!不会是你从哪弄来两箱臭蛋倒在人家山寨前,别人才把你抓进来的吧?”顾君珉还在想陆子砚从哪里弄来两箱臭蛋。

      陆子砚没有回他,气得顾君珉想从囚房的栏杆里钻出来。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哼!

      眼见小山匪把陆子砚带出去了,顾君珉抱着栏杆上蹿下跳:“喂!陆子砚!把我带出去呀!我一个人在这害怕!我怕!带我走!”

      陆子砚跟着小山匪走出地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顾君珉的呼唤。

      “你多大了?”陆子砚问带路的小山匪。小山匪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知道为什么上山当匪。

      “下个月就满十二岁了。”小山匪说,“头子说,等我满十二岁,就请我吃山下最好吃的糕点。”

      “你叫什么名字?”

      小山匪长叹一口气:“在山下的名字都忘了,他们不会叫名字,只会‘这个’‘那个’喊着。”

      “你知道那个人怎么抓上山的吗?我听说,宋宴当上虞靖山的头子以后,只劫财不劫人。”

      “也不是十成十的不劫人,若看谁不惯,照样抓上山来。山上没粮的一些日子,不也会砍几个人垫垫肚子。山下的人要活,山上的人也要活。”小山匪说道,“至于地牢里另一个人,听说大师是要放了他,可他死皮赖脸缠着大师,二当家看着心烦,大师不许二当家杀他,只得把他押上山来——不过你不用担心,二当家这几天劫了不少东西,一时半会不会吃你俩的。”

      ……重点是吃吗?

      话语间,陆子砚远远地看着宋宴站在竹林前,他未想到曲行寨竟还有这处闲情逸致之地。

      “陆家三少爷。”宋宴琢磨着这几个字,“以前我去过常县的「百家舍」,应该见过你,也不知道是山下光阴飞逝之快,还是山上已无光阴,我竟没认出你。”

      “别叫我少爷,早已落魄了。”陆子砚说道,“你不也一样,一个读书人,也不知道为何上山为匪了。”

      “你没听见那个人说吗?山下的人要活,山上的人也要活。”宋宴蹲下身捡起一片竹叶,被竹子抛弃的竹叶再无生机可言,他自嘲一笑,“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人人敬读书人,人人怕当读书人,人人争当读书人,我一个只会咬文嚼字的读书人也得苟活着。我若不待在这,我就得死;我若待在这,我生不如死。呵——我还是贪生怕死呀!”

      宋宴起身将竹叶扔进竹林里,指着竹林深处说:“你要下山吗?给你个机会,今晚从这里穿过去,你就恢复自由了。”

      “自由?”陆子砚笑道,“你先猜猜,我为什么走虞靖山的路。”

      “你故意的?”

      “探过路而已。”陆子砚摇头,“曲行寨在虞靖山的悬崖边,若论方位来说,这方向便是悬崖吧——你还是想要我死。”

      宋宴拍手道好:“你果然是「百家舍」里不受欢迎的人之一,过于聪慧。说说吧,那两箱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我大哥陆书恩在哪?”

      宋宴似是不明白,反问道:“你大哥?谁呀?”

      “顾君珉跟我说过,他看见金泽麟带着我大哥下山了。”

      “顾君珉又是谁——哦!是常县那个榜眼,文比不过状元、貌比不过探花的榜眼。”宋宴自问自答,“他看见大师带着你大哥?大师确实带了一个人上山,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名字,大师叫他阿扬……”

      “我大哥姓陆名扬,字书恩。”

      宋宴也越发迷糊:“阿扬他失忆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或许他是你大哥吧——所以,你为什么要带两箱弹药上山。”

      “我大哥嗜赌成性,赌得是倾家荡产,说白了,我爹的死和他有关。我爹死了,陆家被人砸得是无眼看,我装傻充愣带着我娘逃离陆家才避过这次祸乱。”陆子砚咬牙切齿,“陆家的祸端是他挑起的,听说他来虞靖山了,我是不是得来找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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