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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啪嗒啪嗒……
      这雨下了三天三夜,太阳前几天还笑着出来蹦跶,一会儿的功夫又不知道去哪寻乐子。
      常县是南方的一座小城,一年大部分时间受雨水侵蚀,潮气包围着每个人。就算在把衣物在火上烘干,放柜子里没几天又会变得微潮。
      “三少爷,药来了。”
      慕灵楼是常县最大的花楼,楼里的姐妹都是一等一的清倌,只陪客人喝酒谈笑,不留客人夜宿。如此的花楼按理说也应是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儿,现在却被苦涩的药味掩盖。
      几位嫖/客想在雨天寻点乐子来到慕灵楼,待了不久就被药味熏得两眼泪汪汪,赶忙地走出慕灵楼呼吸两口潮湿的空气。
      这几日一会热一会冷的,慕灵楼里许多姐妹都生病了,也包括在慕灵楼里隐藏身份的大老板——陆三少爷陆子砚。
      陆子砚从床上起身,无力地端着药碗咕噜咕噜喝下去,皱着眉头把药碗还给侍女,痛苦地发出嘶哑的声音:“生病好难受呀,听说北方没有南方这么多梅雨,本少爷真不想待在南方了。”
      “三少爷,你好生养病,没准明日就好了呢,听说又要放晴了。”
      一美人从门外款款走进来,她浓妆艳抹,眉目一抬便在不经意中媚惑着身边所有人,眼角用笔点的痣更是给她增添一股风情。
      她便是慕灵楼的老鸨,也是慕灵楼明面的老板——穆龄。
      “你与我相识这么久,知道我身体情况,不病还好,一病定要病得最重,才能慢慢痊愈。”陆子砚裹紧被子,“第一日有些上火,第二日嗓子疼,第三日嗓子疼得更加厉害,还在流鼻涕。今日更别说了,又有些咳嗽。可别明日烧起来。”
      穆龄拿着手帕掩嘴偷笑:“上回来了个客人,说二人嘴对嘴一嘬,这病症就可以传给另一个人。要不要找个小厮给你嘬一顿,把你身上的病传给他?”
      “不必了,听你一说我就觉得好多了。”陆子砚强装病愈,“让小厮来给我暖床就行,别再有其他更亲近的行为,能碰本少的怎么着也得是本少喜欢的人才是。”
      “少爷喜欢谁呢?奴家去打听打听?”穆龄用手帕绕着手指,“奴家知道少爷不喜欢莺莺燕燕,陆老爷给你安排的几段相亲都让姐妹们帮你搅黄。难道这常县中,没有一个郎君能入少爷你的眼?”
      “常县这些歪瓜裂枣,他们看不惯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陆子砚情绪激动,连咳了好几声,穆龄忙去倒了杯热茶给他,还打趣道:“瞧瞧衙捕冯承勇,就算是穿着薄衣在雪地里三天都不是问题。”
      “呦,本少的穆姑娘,莫不是在春心荡漾?”陆子砚似乎捕捉到一丝不可描述的羞涩。穆龄背过身,看着窗外渐落渐小的雨,说道:“哪有?冯捕头从来不进花楼,我也只是在他巡逻时经过慕灵楼时偶然见上几眼,看他走路姿态,肯定比你强上好几倍。”
      陆子砚不屑,想起那些在街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衙捕,说:“他是衙捕,身体肯定比我健壮,哪个衙门会找些老弱病残去当衙捕。”
      未听见回音,陆子砚玩笑道:“你既瞧得上冯承勇,不如引荐引荐。反正他身强体壮,让我嘬两口——也没事吧!”这路上行人来来回回这么多,偏偏注意到冯承勇,肯定有猫腻!
      “三少爷!冯承勇他……他……”
      陆子砚得意一笑:“瞧你这没胆量的,慕灵楼那么多不入流的客人,你都能招呼得有条有理,怎么就招呼不动冯承勇——哎,我的意思是你给自己招呼,不是招来给我。”
      穆龄皱着眉头,她从窗缝中看着巡逻的衙捕经过,不禁上前两步看得更仔细一些:“大概情爱这种东西……会叫人自卑吧……”
      “自卑?做人为何要自卑,缩头缩脑的样子做给谁看?谁又会看呢?”陆子砚只觉得这两个字好笑,“你若因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我给你另谋一体面事,你还可以认我为义兄,我陆子砚的妹妹不可能让人欺负。”
      穆龄噗嗤一笑:“少爷对我们好,四小姐对我们也好,有主仆缘分是我几生修来的福份,我怎么还敢和四小姐抢哥哥?”
      她口中提到的四小姐是陆家四小姐陆今安,也是陆子砚的亲妹妹。陆今安天真浪漫,又喜欢裂着嘴大笑,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名门闺秀,却能惹得众人喜爱。
      “穆龄姐,你在哪?”外面有姑娘喊着,穆龄不再与陆子砚闲聊,嘱咐伺候陆子砚的侍女把房间烧暖和点,又款款离开。
      陆子砚在榻上看着窗外,屋子要暖和,但也要通风,他特地让侍女在窗台卡根木条,避免窗户关合。他透过窗间的那条缝感受着雨落得越来越少,直至停下。
      次日,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陆子砚的病还没好。
      常县大街小巷的路上还是湿漉漉的,众人已经耐不住寂寞,熙熙攘攘地上街来;小孩们也淘气地踩水玩,溅起的水花一个比一个高,最后高到他们爹娘来拧着他们的耳朵回家。
      常县如众多普通小城一样,一有什么事就会整个城都会知道,如陈家的长女,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好长时间都不愿出嫁,陈老爷不想再等,万一陈小姐成为没人要的老姑娘就麻烦了,陈老爷最终想出张榜抛绣球寻婿的法子。
      这榜贴出去好几天,偏生下起了大雨,陈老爷的忧伤如同这雨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
      如今,老天爷终于放晴,陈老爷如向阳花一样展开了笑容,嘴角的喜悦挤着额纹、眼纹紧凑在一起,着急地张罗陈小姐抛绣球寻婿一事。
      陈家早上开始准备,下午就已经筹备好。抛绣球一事定在陈家自家的酒楼——金玉楼,一来场地够宽,二来给自家寻点生意。
      陆子砚是个闲不住的人,听说陈家的热闹,顾不上加重的病情,掀起被子用扯不出声音的嗓子大喊着:“穆龄,快来给我更衣!”
      穆龄的房间在陆子砚旁边,她没有听见陆子砚低沉地“大喊”,直到陆子砚猛敲她的房门才发觉。
      陆子砚和穆龄站在金玉楼门口时,看见金玉楼里早早坐满了人。
      陈老爷不愧是生意人,让陈小姐在酒楼里的厢房打开窗子往下抛绣球,美曰是万一下雨使得众人没处躲雨,实际不过是想捞那每位二十文的茶水钱。
      众人并不知道陈小姐长什么样,他们心里惦记着不过是陈家的产业——遍满常县的酒楼。
      金玉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文人,要了两坛酒、三个素菜、一碗鸡蛋汤,他穿着素雅,一看就知道他与其他花二十文的人不一样——他既不是来接绣球也不是凑热闹,是真真为了吃饭喝酒的食客。
      在金玉楼的来人中,有几个认识这文人的来者与文人打招呼:“顾先生也来接绣球?”
      那人摇头,一杯酒下肚,说道:“这几日下雨,书院没有下山买菜,吃了几天的土豆腻得慌,下山换换口味。”
      “如此,就不打扰您了。”
      那人没有回话,举着酒杯,又一杯酒下肚。
      来者见无回应,去店中寻一个最佳位置,窃窃道:“顾君珉那人,给他三分脸面还真当自己能承受,虽说是个才子,自诩能当上状元,拿着给母亲守孝为借口,不是关在悠山书院不出来,就是去酒坊买酒喝。还考状元?怕是连常县都不敢出去。”
      另一人说道:“年前不久,他守孝三年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京赶考。”
      顾君珉是常县最年轻的教书先生,他父亲是个秀才,顾君珉从小耳濡目染,五岁便能背得半部论语,还懂其中深意,可惜父亲在他十五岁时病逝,母亲又在他刚满二十岁帮人做工意外身亡,他自小在悠山书院读书,之后无依无靠便留在悠山书院,也算得上是个容身之处。
      “顾先生,奴家有礼了。”
      顾君珉抬起头,面前站着两位佳人,他印象中的女人很少,这两位美人很明显不是他印象中的熟人,问道:“你是……哪位学子的姐姐?”
      那美人笑道:“奴家是慕灵楼的穆龄,这是奴家的妹妹巧笙。先生年前在文秀馆给众人义写对联,奴家有幸见过先生——顾先生,金玉楼里已人满,先生介意拼个角吗?”
      顾君珉环顾四周,确实人满了,便示意二人坐下。
      穆龄把店小二叫来,要了几个清淡的菜和一碗粥。店中人虽然多,但大多数只要了二十文的茶水,后厨很快就把穆龄点的菜给呈上来。
      “姐姐,金玉楼里那么多好菜,你就让我喝粥?”
      这声音一出,让顾君珉的酒醒了大半。
      他以为身旁坐了位五大三粗的莽汉,仔细一看确实是个美人,再仔细一听,原来是病得嗓子发不出声。他细细打量着这位名叫巧笙的美人,她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眉间有修眉后又长出来的杂毛,嘴唇大概因为有点上火,透出诱人的红。
      顾君珉很确定,巧笙姑娘肯定没抹口脂。
      一声锣响,众人皆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上那间挂着红绸的窗户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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