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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主动成为劳动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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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来客?!”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竹姨身子紧绷、悄摸摸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只有白衣男子依然噙着笑,问道:“那么,天外是什么模样?”
“与此处无异。”卫绮宁摊手,“您看,我没有三头六臂,没有红头发大虫吊睛眼,也不会喷火,与你们一样是人。”
她故意说得俏皮,惹男子笑出声来。
他一笑,其他人也不由放松了一点,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姑娘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如何落水的?”
被这么一问,昏迷之前纷乱的景象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突然发狂的自然精灵,灵丹自爆的冲击和席卷的火焰,狭窄的山洞里慌忙逃离的同伴,能量爆发产生的漩涡,眼看逃不过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妹妹推出险境而自己……!
破碎的画面最后停留在妹妹绝望哭泣的脸,她,她应该没事吧……自己都把最后的守护结界甩在她身上了……
卫绮宁压下心里的担忧和哀痛,强颜笑道:“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赶夜路,当时风雨大作,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
男子流露出怜悯之色,“是天公弄人啊……姑娘,没事儿的,你要是没有别处可去,今后就留在孤的王府吧。”
卫绮宁一愣,略感疑惑。但她没说什么,只向他作揖拜下:“殿下真真好心肠!在下铭感于心,日后定当报答!”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卫,拱卫的卫,名叫绮宁——冰纨绮绣,宁诵经卷;小字锦安。”
“卫……绮宁,好名字。”男子笑叹,又关切地对她说道,“小卫姑娘昏迷多日,恐怕身子还弱,吹不得风。竹娘,你带她回去休息吧,好生照顾。”
“是。”
待她们离开,与他对弈的中年男子捋着胡子,“这女子,不简单。”
谈煦笑了笑,往盘中按下了一颗棋子,没说话。
“看她那身从容大方,进退有据的气韵,必是世家出身。不知……哎,哎!殿下,别呀,手下留情!”
谈煦轻笑,把玩着吃掉的棋子,“跟孤下棋,可别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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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绮宁虽然留下了,却过得不甚自在。
一来是寄人篱下,又没有个确切名分,不知自己算婢女还是门客还是什么更暧昧的身份,白吃白喝的不大好意思;
二来是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现代的娱乐,她很是无聊空虚,浑身都要长蘑菇了;
三来就是想家,太想了,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思念“老家”的香辣小龙虾螺蛳粉火锅炸鸡奶茶麻辣烫芝士棒烧烤烤鱼水煮鱼酸菜鱼……和家人……
于是她一刻都不想歇着,每天与下人们、信王的门客们混在一起,抢着活儿干,快赶上生产队的驴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这是提前体验社会主义高级阶段,物质丰富,主动劳动,积极劳动。
在此期间,她套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个时空虽然很像她所在的主世界长国的古代,地理上的区别却挺大的。
这片不规则、四周环海的大陆上,两个大国南北分治,分庭抗礼。南方是瑄,北方叫鲁。
信王,是北鲁当朝皇帝的异母弟弟。
与其他兄弟姊妹比,他跟皇帝的感情似乎浓厚得多。
他们的其余手足,要么病要么残,要么是个酒囊饭袋,被打发在各个封地,手里实权还没有地方官大。
信王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封地,却帮皇帝管着承天卫——根据门客的描述,卫绮宁推测是个跟锦衣卫差不多的机构。
信王本人在朝野的名声也很不错,素有仁厚亲善,好善乐施的美名。
卫绮宁很奇怪,按照历史上皇室斗争的腥风血雨程度,皇帝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兄弟在身边?还掌着重要的权力?
皇室也有真情?也有真爱?还是这个皇帝特别天真?
不可能,看看他对付其他兄弟的手段,才是正常。
所以信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卫姐姐!”月洞门钻出个脑袋,是丫鬟小翠。
卫绮宁回过神,“什么事么?”
“我本来要给夏先生送糕点,可竹姨那边催得急,要我马上过去,你看,你能不能帮我……”
“好。”卫绮宁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她穿过回廊,绕过景墙,找到了小翠所说的夏先生的院子。
会被下人称为先生的,一般都是信王的谋士、门客,地位比他们高一些。
尤其是这一位,是王府的老人了,听说信王还是个稚童时就结识,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她轻轻敲门,“夏先生在吗?可以进来吗?”
里头应了一声,卫绮宁推开门,见长髯的中年人坐在桌前写字——正是那日与信王对弈的人。
他鼻子上架着副眼镜,见是她,笑呵呵地招呼:“怎么是你,小卫姑娘,又帮别人跑腿啊?”
“多干点活,心里踏实。”
卫绮宁一边回答,一边新奇。这个异世古代居然有眼镜……
“你这小姑娘,真是……”夏先生颇为感叹地摇摇头,“倒是跟从前那些不一样……”
卫绮宁敏锐地捉住了字眼,“从前那些?先生说的可是殿下以前救过的女子们?”
“哟,看小厨房送了什么来?真香。”夏先生摘了眼镜,咂咂嘴,拈了一块糕点来吃。
“你知道这回事啊?”
“这不是秘密,他们都夸殿下宅心仁厚,路遇人落难,都会伸出援手。嗯,我自己亲身体会,也十分感佩殿下这份善心。不过,我对殿下没有非分之想,不会不知天高地厚,以报恩的名义逼婚的……”
夏先生目光复杂地笑了笑,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也挺好。”
卫绮宁想了想,装作随口一问:“不过……那些女子在哪里啊?我来这么多天,留园跑了个遍,也没见着看起来像主子的女孩儿?”
“她们啊,都留在上京的王府里。”夏先生嗤了一声,咕哝道,“何况她们算什么主子,殿下洁身自好,从来都是严词拒绝,从未答应过收人,都是她们自己硬赖在客院不肯走……”
卫绮宁故作天真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这几日一直战战兢兢地,唯恐认不出贵人,冲撞了贵人呢。”
“你……日后跟我们一起回了上京,可千万低调,若她们得知你也是被殿下所救……”夏先生叹了口气,“女人的嫉妒心,极其可怕啊!”
听起来话里有故事,不过观他没有想细说的意思,卫绮宁也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
“对了,原来这里不是王府呀?”
“是殿下在庆河城的别院。殿下自云内州往庆河而来,路过城外清凉溪,呵呵,便是在那里捡到了你。”
卫绮宁若有所思道,“唔……看来,我得去一趟清凉溪,或许,能找到一些回家的线索。”
“那你可得抓紧了,”夏先生笑道,“我们过几日可能就要启程回上京了。”
“哎!”卫绮宁应下。
临走前,她到底是忍不住,询问道:“先生能给我看看这副眼镜么?”
夏先生哈哈一笑,递过去道:“没见过吧?是近年才有的新发明。”
卫绮宁看得出他很宝贝,稍微打量一下便还回去。
走的时候心里就在琢磨,在主世界,长国的古代其实早在元明就有眼镜了。但都是水晶镜片,比较厚,而且像放大镜一样是单手拿着的。
这副眼镜不单是现代的架鼻式,镜片也制得极薄;再联想各处水池、澡池边放着的是肥皂而不是胰子、澡豆,她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有了新认识。
在某些方面还挺先进的嘛!
卫绮宁走后,夏先生拍去手上糕点的碎屑,卷起写好的字夹在怀里,往里屋走去。
绕过屏风,另一边竟也开了一道门,向外辟出一块露天的台子,摆着坐垫、茶桌。
斜斜靠在垫子上饮茶的,是信王谈煦。
他抬头笑看夏先生,“聊了这么久?”
夏先生讪笑,连忙放下物什,接过烹茶倒茶的活计。
“小姑娘乖巧懂事,挺招人疼的。”夏先生眼里闪过些许缅怀。
谈煦顿了顿,目光转向露台之外的树林。
那里,樱花刚从沉冬施施然睡醒,绽开了细密的花骨朵;再过一个月,桃花和海棠就该接班了,蜜蜂飞舞、鸟儿啼鸣,说不准是多么热闹的风景。
只有女贞姗姗来迟,到时候便会害羞带怯地展露自己一串串白色小花,像是未出阁的姑娘琐碎的心事。
春风轻轻抚过,那几棵女贞枝叶微微摆动,像感受到了有人注视似的,回以致意。
谈煦收回目光,继续问道:“还有呢?”
夏先生已经收好了情绪,回答道:“聪明,谨慎。”
“是谨慎。”谈煦轻笑,“醒来这几日,跑遍了整个留园,却一次,一次都没出现在孤的面前过。”
“她虽然四处套话,但问的都是一些常识问题,天外来客这一点,不似作伪。我也差人试探了一番,她对南瑄懵懂无知,应该可以排除是南瑄的奸细了。”
“的确。据去清凉溪上游调查的探子回报,捡到她的前一夜‘清凉溪源头,五尺潭。山寺有僧人闻,当晚半空现爆裂之声,出门观之,雷电交击。后,潭中重物落水声,复平静’。正巧,松鹤观的祁长老近日云游到庆河境内,孤招了他来问,他说,他算了算天数亦觉得奇怪,那一夜,本不该有雷雨。”
夏先生肃然,“那便是了!天外来客,不在天道之内……”
谈煦悠然展开夏先生的字品鉴,笑意转深,“是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