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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屋子西南角有扇不太大的玻璃窗,十分透净,夸张点说,肉眼很难看到一丝尘垢。窗户打开了一半,有些凉意,亦有些困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落日散着它的余晖挤进了不大的屋子,一直打到对面墙下的木地板上。
      睡久了有些头疼,我侧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望着那束显得昏黄的光打着哈欠。电话另一头的子昀仍在喋喋不休,倒是刚睡醒迷迷糊糊间没听得真切他在唠唠叨叨些什么,也是懒得听他的唠叨,手机开着免提,丢在了一旁的枕头边上。
      “知道了!知道了!”
      等醒过了神来,我才麻溜地钻出了被窝,拿起手机冲着那头胡乱应了两句。
      “……”
      迎着微微的亮光,我挂上电话,起身慢慢地向窗户走去,停在椅子旁,坐了下来。它好像还在留恋着不舍得离去,细碎的斑驳在整洁的桌面上显得有些破碎,片刻间的功夫,那道灿烂终究是下定决心般退场了。我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有些呆滞地看着它曾不舍的明窗净几,目光渐渐移至那排摆放有序的相框,有子昀,有小舞,有奶奶,还有随着岁月流淌,家人之间消除隔阂后,前几日里才刚新添进去的全家福,尽管大家都笑得开心,但灿烂不及其旁笑靥似花的那位。照片里的她,穿着鹅黄色的毛衣,胸前绣着的是一朵红色玫瑰花。
      她笑得比从前更加好看了,她还在我的身边,在这间屋子里等了我许多个春夏秋冬,盼了我无数个白昼黑夜。终于,在一个明媚的季节里,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时光里,我找到了这里,且留在了这里。
      不知不觉中,一股温热遮挡住了我的视线,睫毛戳得眼睛难受,我使劲地眨了眨,一颗热腾腾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滑落至嘴角。
      咸咸的,不喜欢。
      我是这么跟她说的,但眼前的她总是笑着的,我无奈地撇撇嘴,抬手抹了一把脸,嘴角也扬起一道弧线。
      第二天一早,河岸公园里一如往常,却又迥乎不同。
      那个总是叼着草莓味棒棒糖的姑娘主动跟我讲了许多话,与我告了别。她说,人不能老选择逃避,她要离开了。她还问了我的名字,也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阳光洒满了大地,但她的眼里缺少一丝光芒,悲伤弥漫在她的心底。一道同她相反的火红的身影闪进我的脑海。到底是需要活得多善良,才能在这个不尽人意的世间选择了一再妥协,一再放下,然后继续微笑地走下去。
      老人家冲她招呼着,她点点头回应。
      她挽着老人家,不时露出的侧脸表示她是在笑着的,渐渐地,她们越走越模糊,而后模糊在远方。
      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想,往后的时光里,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许久未曾相见的人,那时,一定要与之好好打个招呼,再挥手告别。
      从此,我的回忆里多了位爱吃草莓味棒棒糖的黑衣姑娘,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愿她的未来能如同她的名字那般,一生安宁。
      我搀扶着奶奶仍未走远,迎面扑来的风凉意不减,我偏过头侧着身子打了个喷嚏,恰巧看到那张方才曾坐过的石凳上落了片叶子。我正欲转回脑袋赶紧回家,余光里,那片叶子随着继而刮过的一阵风飘入石凳后的小林子里,或许,叶落归根便是它的归属。
      秋天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呢?岸边红火的枫叶,亦或是渐而泛黄的落叶,间隙瑟瑟的阵风。秋,本就是一个舒适的季节。
      周日的下午,是近半年来,或早或晚,子昀总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
      这次来时,子昀选择了坐火车。
      连接城北与城南的仅有一架淮溪桥,桥的北端离火车站有些距离,而桥的南端只距河岸公园不足五百米。
      日落的时间越来越早了,趁着天彻底黑下之前,我搭上然然的顺风车,在和河岸公园相隔一条小马路的奶茶店前下了车。然然是打算将我送到车站的,只是,每次子昀坐火车来,我总是喜欢在公园附近等他。
      远方的云彩还染着红晕,一轮金黄在周围片片绚烂的拥护中,逐渐消失在地平线。是子昀打来电话让我看落日的,如果列车准点的话,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便该到站了。
      这个季节,天一暗下来,温度就降得很快了。我捧着奶茶暖手,慢慢往桥北的方向走去,耳机里的声音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未有间断。
      “到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逐一亮了起来,奶茶不小心洒到了手背上,毛衣的袖口也浸染些许,不赶紧擦擦,要不了多长时间,冷下来会不舒服的。我停下步子,在包里翻找着纸巾。
      或许是由于靠近淮溪桥吧,比起热闹,此刻感受到的是嘈杂。子昀还在说着话,他那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反正我是一句没能听完整。
      我出生的那天,是大雪,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未能如其名,没有满目的白皑皑,淅沥沥的雨倒是滴答了一整天。慢慢长大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特别喜欢的季节了,只是,每年夏天刚走,暑气仍在,就开始盼望时间过得快些,想要早点看到雪。
      “阳阳啊——”
      我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一个人在喊我。
      “你刚才喊我名字了吗?”奶茶被我装进了袋子里,我将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拔掉了耳机,轻轻贴在耳旁,却不小心挂断了电话。
      手机弹出几条子昀发来的信息。
      我点开,是语音。
      “怎么挂了?”
      “我刚学了好土的一句话,哈哈哈。”
      “余生……”
      然后——“砰”的一声。
      我手里拎着的奶茶洒落一地,麻木的胳膊后知后觉才感到一丝疼痛。
      我是看到了那辆摩托车直直地冲过来的,车上有两个人,一瞬间,我满脑子都是空白,呆滞地立在原地。
      也是一瞬间,有人大力地拉了我一把,随后询问我有没有受伤,我下意识摇摇头。心脏跳动得厉害,还没缓口气,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人又随着人群匆匆赶去不远处。
      “快叫救护车!”
      乱,很乱。
      这是人行道,一边是马路,一边是隔开河岸公园的围墙,同情与否,调查过后自然会有判断。但那两个人,就算不死,估计也得在医院里住上好一阵子。
      交通事故这种事于我而言从来都只出现在新闻里,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如果运气再差一点,自己很可能会变成围观事故感慨颇多的群众口中深切同情的倒霉催的受害者。
      幸好,是摩托车,如若是更危险的车辆,死神极其可能不是单单与我擦肩而过这么简单。
      子昀又打来了电话,想必他就快到了。
      曾几何时,“余生”在我的认知里是个不足为奇的贬义词,在平淡及安逸中突如其来几番波澜,才能体会到其难能可贵。
      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凑热闹,我看了眼有些拥挤的人群后便接通了电话,而后离开,迫不及待地朝着桥头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等待的,是余生,亦是未来。
      ……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愿所有的灾病困苦都能如同这连绵数日的银霜满地,终有冰消雪融的那天。
      天道酬勤,希望来年的早春二月,和风细雨,杏雨梨云,你依旧似往昔般豁达,笑靥如花,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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