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1、第1章

　　录音棚里，随着少女柔和里带着几分微凉的歌声渐渐落下，隔着玻璃，录音棚外的导演点了头，意味着她今天的录制结束了。
　　她见状，立刻把耳麦摘下：“那我出来啦。”
　　门外等候的经纪人递了一杯蜂蜜水过去：“小燃，拿着喝了，润润嗓。”
　　她接过去，还没喝，负责调音和录制的工作人员面色很好地说：“悦燃录得很快啊，今天有几个艺人过来录制，有一个卡了四个小时才录制完成。”
　　林悦燃听完，笑了下摇摇头：
　　“还是工作人员配合得好。燕姐，帮我把带的奶茶分给大家吧。”说完喝起自己的蜂蜜水。
　　经纪人燕姐抖开手上提着的袋子，拿出几杯还热着的奶茶分给工作人员，不远处坐着试听最终结果的导演见状微微笑了笑。
　　林悦燃喝完蜂蜜水走到导演身旁，问：“江导，结果可以吗？”
　　他点头道：“可以的，《你算什么》大概一两周全网发布。反响大概率会很热烈，二十天左右安排初舞台。。”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悦燃说。
　　“没事了，你先走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导演说。
　　林悦燃点点头，回头冲燕姐挥了挥手，示意她先离开了，旋即背上背包走出录音棚。
　　燕姐后续一些需要和导演交涉的问题，她在旁边呆着也没什么用。林悦燃录歌时一贯是只管唱，不管其他的。
　　电梯卡在一楼迟迟不上来，林悦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正当她想要走楼梯下楼时，电梯显示开始缓缓上升，林悦燃停下了脚步，重新站定等待。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悦燃抬起眼帘，看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岁的少年，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她眼睛亮了一下，多看了一眼，旋即垂下眼皮往旁边侧了侧身，等电梯里面的人先出来。
　　少年见状，低声道了谢，大步流星地跨出电梯间，他身后的人随后也跟了出来，电梯间顿时空了下来。
　　林悦燃进去按下了一楼，电梯门关前她看见少年的背影，脚步如风径直走向负责人的办公室。
　　电梯门缓缓合上、下降，她不咸不淡地想：“长得挺好看。”

　　初夏晚上的风裹着蝉鸣声声，夏天的气息愈发浓厚。
　　马路中央，十字路口，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路人行色匆匆，不时有赶时间的人被红灯卡住，爆一句粗。
　　公司停车场没车位了，林悦燃就把机车停到了马路边边上，尽量没碍事。
　　林悦燃长腿一扬，跨了上去，摸出钥匙插进钥匙孔，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轻旋半圈，旋即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飙回家，林悦燃刚躺到沙发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备注显示“燕姐”。林悦燃清了清嗓，接了电话。
　　“什么事啊燕姐。”林悦燃说。
　　“小燃，我已经和江导谈妥了，你今天录的歌会在十天后发布，之后可以给你放三个月的假。”燕姐说。
　　“真的吗，公司不是最近给我同期的艺人接了很多活动吗，可以放假啊？”林悦燃问。
　　“我给你争取的，你去年和今年上半年工作太累了，微博粉丝上涨趋势也呈稳定状态，可以放。”燕姐说。
　　“那太好了，谢谢燕姐，周末我请你吃饭吧？”林悦燃问。
　　“好了，你就专心休假就行，回归时还得努力工作呢，不跟你说了我这有事。”燕姐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好吧，燕姐你先忙，拜拜。”
　　林悦燃道了别，挂了电话，喜上心头，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给笔记本电脑开机打开一早存好的报名网页。
　　是个学习服装设计报名的网页，地址就离她家不远，本以为报名截止了她都没时间去学，没想到这就放假了。
　　林悦燃填好自己的基础程度和手机号码，点击发送，不出三分钟电脑就叮地一声显示报名成功，等6月1号去工作室学习。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刚刚黑透，一天没吃饭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
　　林悦燃揉了揉头发，把钥匙手机揣兜里戴上口罩下楼找东西吃去了。
　　不远的地方就有条商业街，有家火锅店林悦燃挺喜欢的，定了一年的包厢。
　　林悦燃熟门熟路地从小路摸进火锅店后厨，新来的帮厨小姑娘吓得惊叫一声，以为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敢公然行窃。
　　也不怪这小姑娘一惊一乍，林悦燃戴着兜帽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贼。
　　林悦燃赶忙“嘘”道：“小姑娘别急别急，我不是小偷。我不太方便从正门进来，你去叫你们主厨过来一下。”
　　小姑娘捂着心口，走一步停两步回头看看她，两分钟后高高胖胖的主厨被小姑娘领了过来。
　　主厨一看林悦燃的打扮，朗声笑道：
　　“你新来不知道，这是咱家一位老顾客了。不过职业原因才得从小路先进后厨再去包厢，以后她来了你就先把手上活儿放下带她去包厢点菜，也别再一惊一乍的了啊。”
　　小姑娘点头称是，不好意思地冲林悦燃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林悦燃笑笑：“该是我不好意思呢，吓着你了。”
　　小姑娘看着林悦燃仅露出一双眼睛的面庞，疑惑道：“你眼睛好像那个最近很火的林悦燃啊……”
　　“我也觉得挺像的。”林悦燃如是说道。
　　顿了顿向主厨道：“她应该不知道我包厢在哪，我先自己过去了哈，还是那老几样等会儿叫人送上去就好了。”
　　主厨一边切菜一边道：“行行，你先上去吧。”
　　林悦燃从后厨出来顺着楼梯径自上了三楼走廊尽头那间包厢，推门进去，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向屋内，愣了一下。
　　椅子上坐得随意的少年听见有人推门抬起眼帘看向门口，也愣了一下。
　　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椅上，面面相觑。
　　林悦燃不信邪的退了一步，看了眼包厢号，是739没错啊。
　　她又转头看向少年，觉得有些眼熟。
　　“我是不是在繁星娱乐电梯门口见过你？”林悦燃问道。
　　少年眯了眯眼，有点困惑的样子。林悦燃轻轻把口罩拉下来，少年眼睛亮了一下，道：“啊，我们见过。”
　　林悦燃有些好笑：“我是繁星娱乐旗下的艺人，能问问你去干嘛的吗？”
　　少年笑笑：“我是振华工作室的服装设计师，你们负责人请来负责设计《你算什么》初舞台的服装的。”
　　林悦燃心想：“不就是我报名去学习的那家工作室吗。”
　　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哦，那就是来设计我初舞台的服装的。”她顿了顿，笑笑道：“我是林悦燃，你呢？”“宋炀。”他笑着回了一句。
　　她又看了看门上刻着的包厢号，道：“你知道这间包厢我包了一年吗？”宋炀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一个服务员小姑娘带我过来的。”
　　宋炀顿了顿，道：“不过我来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说赶上饭点，除了这间包厢，一楼的散桌和二三楼的包厢都没有空位了……要不你委屈一下？我饿了。”
　　林悦燃失笑：“我还能把你撵出去不成？再说我万一给你惹生气了，你给我舞台服装设计得乱七八糟怎么办？”
　　他竖起一根食指，认真地道：“我这个人一向非常有职业道德。”
　　林悦燃笑笑没接他话，走近些拉开一把椅子坐进去，把桌上放着的菜单扔给宋炀：“待会上的菜都是我爱吃的老几样，你不一定爱吃。”
　　宋炀没接菜单，道：“我只是饿，不挑食。”
　　“那好吧，你还挺好养活。”林悦燃道。
　　她说完这句没再说话，目光看向窗外。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多雨的城市今晚少见的晴朗，马路上来往如梭的车辆让十字路口又陷入了瘫痪，月亮也悄悄露了头。
　　宋炀看了看桌子对面坐着的女孩子，看不出在想什么，没出声，默默回了一下别人发来的消息。

　　菜被服务员一道道端上来，同时置好了锅底。只等开了就能往里面下菜了。
　　林悦燃的目光从窗外挪回桌上，随即抬眼看向宋炀，扬起嘴角笑笑：“想吃什么自己放昂。”
　　锅底很快就开了，林悦燃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滚了滚，往料碟里蘸了蘸就送入了口中。
　　“这家的蘸料一直挺不错的，尝尝。”林悦燃说。
　　宋炀也不客气，夹起几片牛肉卷在锅里滚了几下就送入口中。
　　“烫烫烫烫烫烫烫！！”
　　宋炀在牛肉卷入口的一瞬间就被烫到嘴了，想吐出来又不敢吐，只好强行咽下。
　　结果从咽喉到胃全一个不落地烫了个遍。
　　这会儿宋炀已经被烫出眼泪了，林悦燃憋着笑递过去一杯冷水，宋炀忙不迭接过去灌了一大口冷水。
　　好容易缓过来了，宋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悦燃，尴尬地笑笑。
　　“看来你挺喜欢牛肉卷的，多吃点。”林悦燃说。
　　宋炀这次学了乖，刚滚了几道的牛肉卷送到嘴边吹了吹，才送入口中。
　　这次没烫嘴了，嫩滑鲜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直冲头顶，宋炀微微眯了眯眼，像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林悦燃看着宋炀，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挺好玩的。”林悦燃如是回答。
　　宋炀捂脸：“这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啊。”
　　林悦燃没接话，默不作声吃她的毛肚去了。

　　吃完饭结账时宋炀执意要请客。
　　“哪有男的和女孩子吃饭不请客的。”宋炀倔强地说。
　　林悦燃有点想笑，抿了抿嘴又憋回去了。
　　“别在这推让了，就当我为了舞台服装好看提前请设计师吃顿饭贿赂贿赂吧。”林悦燃说。
　　宋炀还想再说什么，林悦燃抢先一步把手机付款二维码伸过去给收银台，小妹等了半天，接过手机在收款机上一扫，随即把手机还给了林悦燃。
　　“好了，就算我贿赂成功了，记得把服装设计得好看点哦，宋设计师。”林悦燃眨眨眼道。
　　“好吧，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宋炀晒道。
　　“不用，我家离这儿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先走啦。”林悦燃挥挥手道。
　　“再见。”宋炀也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目送林悦燃离开后，转身走向了路边的银色本田。
　　插进钥匙，引擎发动时的轰鸣听得宋炀神定了定，握上方向盘，脚下微微用力踩下油门，一个三角掉头便冲着与林悦燃家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马路上的车依然川流不息，街边的店铺生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火爆，霓虹灯在夜晚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晃眼，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回了云层。
　　宋炀等红灯时夹着烟头搭在车窗边上的手背冷不丁滴上了一滴冰冷的雨水。
　　他手指松了松，即将燃尽的烟头应声落在地上。宋炀缩回手，看着在路灯映照下显得有些暗黄的手背上的雨滴。
　　“下雨了啊。”他想。

　　林悦燃回家后躲开她养了好几年的阿拉斯加肚肚兴高采烈扑向她的爪子，躲进浴室洗了个澡，刚吹干头发，手机就叮地一声响了一下。
　　是刚吃饭时加上的来自宋炀的微信。
　　宋炀：到家了吗？
　　林悦燃：到了。
　　宋炀：关于服装你本人有什么想法没有？
　　林悦燃：以曲风为主吧，你可以问江导要demo版听听。
　　宋炀：不突出个人风格和记忆点？
　　林悦燃：看公司想让人记住我还是这首歌，听公司安排。
　　宋炀：好吧，我明天带人去你们公司和江导讨论服装和舞台效果之类，你明天有安排吗？
　　林悦燃：没有。
　　宋炀：那明天你要过来说一下你的想法嘛？
　　林悦燃一边把吹风机放好一边看着手机屏幕，看见新弹过来的消息笑笑，黑亮的眼睛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林悦燃：除非设计师主动要求，否则这不合规定。
　　宋炀：那我明天主动要求好了，不能让你白贿赂啊。
　　林悦燃：那就先在此谢过宋设计师了。
　　林悦燃：时间不早了，我明早要健身，先睡了。
　　宋炀：晚安。
　　林悦燃看着宋炀最后弹来的这条消息，没回。
　　揉了揉刚吹干很顺滑的长发，把肚肚唤过来撸了会儿，安抚了肚肚一天没见她的委屈。然后把肚肚捞到床尾，伸手把灯熄了，拣起被角左包右包间给自己包成了个蚕蛹，没五分钟一人一狗同样均匀的呼吸声就轻轻响在房间里。
　　手机另一头，宋炀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林悦燃的朋友圈，背景是只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小狗。
　　林悦燃不经常发朋友圈，大多数时候都在晒狗子和美食，偶尔会夹杂几条歌曲分享，宋炀扫了一眼歌名，基本都是纯音乐。
　　突然宋炀看到有一条时间17年春末的朋友圈，是一张自拍。照片中的林悦燃五官明显没有如今成熟，有着零星几颗青春痘的面庞略显青涩，一只手比着剪刀手，一只手抱着还没长大的小阿拉斯加。
　　配文：你以后有家啦~
　　宋炀轻轻扬起嘴角，揉揉眼睛退出了林悦燃的朋友圈，给手机充上电定好闹钟放在床头柜上，调整好睡姿旋即沉沉睡去。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是最好的安眠曲，小区里的绿化带和路边种着作观赏作用的楠木树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苍翠欲滴。
　　撑着伞的路人逐渐减少，高楼无数个窗口中透出的光亮渐渐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城市大部分地方逐渐归于寂静，只有部分地方还持续着彻夜的灯红酒绿、笑语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