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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005章九泉Ⅰ ...


  •   朝暮隐身在一旁观察戴落许久,她骨子里透出的乖张倔强与生俱来,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出了名的风流不羁,身边常伴的好友月老奚君更是红楼里的常客,脂粉堆里的翘楚。
      方才却像只孤零无助的小猫,蹲在风中低泣。

      朝暮轻咳了声,淡淡道:“此棺椁由北海千年珊瑚礁制成,可保尸身不腐。”

      在气头上的戴落听来,言外之意是此刻她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是真死还是假亡全凭表现咯!

      她在心底生动形象地呸了朝暮一脸唾沫,面上却讪讪笑道:“神君误会了,妙之这是喜极而泣。”
      “能跟随在您左右,守护灵镯,为沧陆九天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之荣幸,肉身乃身外物,用北海珊瑚礁装它实属破费。”

      又装上了,倒看她装到什么时候。

      见朝暮露出鄙夷之色,戴落心下腹诽:我堂堂小帝君在你这儿又当孙子又当儿子,就差真喊出一声爹了,还不知足,以为我就很瞧得起这样的自己吗?

      朝暮故作意外地“哦”了声:“此物的确珍贵,既然你有此等觉悟,那便腾出来装些要紧的仙草灵药吧。”

      “等等!”没想到平日里同仙家道友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在朝暮这儿竟成的自杀式毒药。

      戴落暗暗提醒自己,本少女能屈能伸:“神君,您别看我瘦瘦小小,其实忒重。不是妙之心疼肉身,实在是怕三位大哥受累,况且抬出抬进怕误了时辰。”

      二人说话间,另一方已迅速垒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坟,碑上刻着“爱子谢笙之墓”。

      不是戴落而是谢笙,这么说她是顶了旁人的身份去往冥域,名义上羽族小帝君还活着!算他想得周到,戴落像吃了颗定心丸,内心响起鹅一般的欢笑,对朝暮的恶意有那么一丢丢减退。

      死后三个时辰内会有鬼差前来接人。眼看时辰将近,朝暮交给她一片泛着浅浅蓝光的龙鳞,让她置于怀中后,再次消失不见,连带那三位糙汉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他们前脚刚走,艳阳高照的山头猛地刮起阵黑风,天际乌云翻涌,草木摇晃,一道天雷降在坟头,唬得戴落心头潇潇瑟瑟,立在原处不敢动弹。

      想到尸体上的一身官服,再结合这道天雷。她认定谢笙是个无恶不作的阴天大老爷,死后都要被雷公电母再劈一回的那种!朝暮果然没安好心……

      坟头被劈开道裂缝,里面传来巨物在石板上撞击的哒哒声,伴着一声破空长啸,裂缝骤然扩大,一匹双头白马威风凌凌地出现在眼前。

      马后拉着辆华盖锦帘四面无壁的木车,车头坐着两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正是黑白无常。

      和志怪书中描绘的煞白脸,舌头吐到肚脐眼的模样天差地别,毫不夸大地说长得皆还不错。黑无常严肃板正,高耸的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白无常嬉皮笑脸,斜戴的官帽上写着“天下最帅”。

      诶!不该是一见生财?原来自恋无关乎性别、无关乎族界。

      “谢笙,家住枫香镇,生于显兴一年正月辰时,死于显兴二十年正月卯时,因病而亡,可有误?”黑无常盯着名录问到。

      戴落点头称是,眼睛扫到他正在掏的画册,突地灵台清明,猜到了朝暮让人将她画得这般“出众”的用意,连忙埋下头。

      “看你这幅尊容,生前没少同亲友结梁子吧!”白无常懒洋洋地瞟了眼戴落,朝黑无常摆了摆手,“枫香镇今日死的壮年就他一个,没错了,抓紧些,后头还有好些生魂等着。”

      去冥域下九泉,每往下行至一泉,气温便冷上一些,马车四面透风,阴森冰冷的气息随处弥漫。鬼魂用不了神器,虚实袋彻底成了个装饰,才到第二泉,缩在角落的戴落已被冻得舌头打结,上下槽牙打架。

      黑无常回头白她一眼,嘲笑道:“怕冷成这样,起码是个在脂粉堆里泡了十年的老手,最多撑到第四泉就得冻得魂飞魄散。”

      超十年……以谢笙的年纪,十年前还是个孩童啊!真是鬼做久了,连做人起码的常识都被抛诸脑后。

      戴落以哼哼声代替辩解,摸到胸前的龙鳞,想让她魂飞魄散怎么可能,也不看看她的靠山是谁。戴落猜想这东西不是什么护心鳞,便是什么固魂甲。

      一道玄黑大门再度打开,扑面而来的阴气愈发凛冽刺骨。龙鳞五行为水,属性本寒,如今贴在胸口可谓雪上加霜——拔凉拔凉的。

      戴落实在顾不得哪门子护心固魂,用冻僵的手将它搁入了袖中,抱紧身上单薄的官服,除了一顿埋汰别无它法。

      莹暗的黑幕下,原本只在路边零星飘荡的几簇鬼火逐渐增多,成群结队般游走在两旁。有几簇乘着风滑过她的脸颊,竟带着一股暖意。

      聪明如她,戴落在手中掬了几簇取暖,勉力撑过了第三泉。

      来到第四泉,双头白马骤然加速,风似钝刀切肉贴在每寸肌肤上,灌入袖口衣领中,还吹走了手中的鬼火。

      戴落觉着自个儿特像“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意境中一只被掩埋在大雪封山里的小鸟,还是只不带毛的秃鸟。

      若当下能有一碗多蒜泥、多香菜热气腾腾的菌菇面该有多好。

      戴落是带着这般美好的期盼冻晕过去的。梦里的汤汁好香,面碗好暖,她抄起筷子大快朵颐。嘴巴呲溜呲溜,吃得不亦乐乎,连汤带水地吸吮着。

      今日这面劲道甚足,溜了半天也溜不断,正欲用力咬下去,眉心一冷戴落一个激灵从梦中转醒。

      嘴里还含着的面条变成了他人的玉佩穗子,双臂还抱着的面碗成了他人的腰肢,唇角上扬的享受表情还停格在脸上,就这么晕晕乎乎一抬脑袋,那张俊艳无双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戴落眼前。

      朝暮,他怎的又回来了?这,这姿势维持了多久?

      只知朝暮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尽显凝色,似能将人吸进去,来个千刀万剐……

      从不打被动的仗,戴落决定先发制人。
      她优雅地坐起身,顺势开始解朝暮腰间的玉佩,轻声讨好道:“望神君不嫌,穗子我从新打一个给您。”

      朝暮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她解扣的手背上又是一点,冻得她连忙收回手。除了手她浑身感觉不到寒冷,这才发觉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朝暮身上传来,那么问题来了——龙鳞到底什么个用处?

      朝暮睐了眼黑白无常,用隐语传了句话到她耳边,戴落听后登时有股摔了龙鳞把家还的冲动。敢情这东西是窃听人心中所思所想的神器……

      真是狡猾如斯,奸诈如斯,轻敌了。

      戴落木着脸看眼前玉雕般的人儿身后泛起的仙光,甚是纯洁神圣。她郑重地告诫自己,美色误人!

      “美色?”询问的隐语尾音上扬,警告意味明显。

      戴落瘪着嘴,眼眸低垂,模样十分委屈:“神君可是想用龙鳞来试探妙之接近您别有目的?”

      朝暮道:“难道没有?”果然又是一个上扬的尾音询问。

      那你试探出什么来没?没有,可左右依旧不信,不如陪你玩盘大的。装了许久,戴落作恶的小心思再难被压制。

      她面上故作娇羞,动作却很奔放,不断往朝暮身前挪近,眼见要触碰到那一角衣袖,却被化出的折扇抵住肩膀无情地推了出去。

      有手不用,用扇子,越不想碰,她就越要让朝暮事与愿违。

      戴落如葱的指尖悄无声息地勾过朝暮腰下的穗子,轻轻捋着穗尾,一双含情传波的眼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心语荡漾过去:“方才让我肆意环着你的腰,如今又用这双勾人的眼将我巴巴望着,情真意切地试探我对你有没有旁的心思……”

      戴落捋穗子的指尖改成了缠绕,向那腰际攀爬逼近,“你叫我怎么铁心拂了你的意。”

      一双乌睫扑闪,指腹已抚上细腻光滑的玉佩:“话说太白没了情趣,但你喜欢刨根问底,我便称你的心,回一句。”

      “我自知倜傥风流,玉树芝兰,最易惹人喜欢。从前浪荡过,非为过,但愿为你放弃弱水三千,桃花万顷。”

      窝在手中的玉佩被戴落骤然一抛,下头的穗子跟着不住摇晃:“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这么讲,可实在抱歉,在下无龙阳之好。”

      戴落倾身逼近,最后用气音挑衅道 :“再劝神君一句——思多伤身呐!”

      戴落收到半道的手被朝暮拽住,不紧不松地箍着:“怎么不装了,狐狸尾巴终于肯亮出来了?”

      戴落抽出手,托腮道:“神君大人糊涂,我是鸟,哪来的狐狸尾巴。”

      朝暮唇边难能泄出抹笑:“看来是不打算走低眉顺眼,讨好我的路子了。”

      “对,不讨好了!”戴落神情坚定,说得字字铿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这章还是修了下分段,分段太密我自己看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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