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念书》冗林

84、训练

　　前面引路的军官掀起营帐的帘子，十爷低了低头走进去。里面的会议已经开始了，他表情僵了僵，默不作声地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朝廷任命的负责这次守边战役的总兵官常将军站在地图前，看了一眼刚坐下的十爷，挥手示意正在报告的人停下来。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最近袭击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畅所欲言。”
　　“能适应极寒天气的动物没几个，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受不了，他们那些小妖估计也受不了。所以他们还是想尽快突破结界侵入到暖和点的地方来吧。”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每次都是小妖来突袭呢？我不太懂神神鬼鬼的事，但以我朴素的认知，想要破坏结界不应该是大妖出手吗？而且我们的武器对大妖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难道他们是想放松我们的警惕，或者来个声东击西？”
　　常将军用手点了点他：“这个想法很好。你们这些修士应该组织人在边境附近找一找他们可能的进攻方向。”
　　“问题是我们怎么找到他们的目标方向呢？”
　　众人陷入了沉默。
　　十爷终于出声道：“我的意见还是派人出结界进行搜寻，结界屏蔽他们的同时也会影响……”
　　常将军打断道：“我的决定也还是不考虑。”
　　“你这样未免也太独断了吧！”向澎呛了他一声。
　　“事实上你们穿透结界攻击妖的方法我就不是很赞同，万一对结界有我们不知道的损伤怎么办？更不要说打开结界之门让人出去，这更是让妖有可乘之机。”常将军嘴角下垂蔑视着向澎，继而看向十爷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你们的名号只是朝廷为了安抚你们赐的名誉，谁才是真正的将军。”
　　十爷手指轻敲膝盖，没有阻止向澎，等常将军奚落完，笑了一下：“当然，常将军经验丰厚，我们主要还是起辅助作用。”
　　常将军立刻反应了过来：“诶，打住，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是推脱责任。只有你们能找到他们可能的进攻方向，你们还是要多上心啊！”
　　十爷面色不改：“这请你放心，我们一向以大局为重。”
　　常将军扯了扯嘴角，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你们继续汇报吧。”
　　走出营帐后十爷拍了拍向澎的背：“辛苦你了。”
　　向澎摇了摇头：“爷啊，我是真不想让你受委屈。”
　　“现在我已经学会能屈能伸了，行事屈，心不屈。多调一部分人加入寻找的队伍，这边也不能放松警惕，难保他们不会打一个反逻辑。”
　　训练场这边，石瑞站在一览无余的高台上督导训练。
　　让姜陵没想到的是，兜兜的武器竟然是个木棍。木棍不是什么好木头，还有些弯曲，上下有很多个结疤，但手握的位置已经盘出了包浆。她忍不住调侃：“你是丐帮的吗？”
　　兜兜挥了挥木棍，歪头一笑：“说不定我就是呢。”
　　姜陵慢慢悠悠走进训练场，故意排在了后面，没想到被眼尖的石瑞盯上了。“一共就没几个姑娘，往后面躲什么，都给我往前站！”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往前挪了几个身位。
　　石瑞苦口婆心劝道：“现在排的队形就是以后打仗的队形，大家要认真对待啊。妖不会只攻击前面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直面妖。打起仗来我们不会站在原地不动，改变动向的时候你们姑娘站在后面很容易脱队。不要说我歧视姑娘啊，但男女体力还是有些差距的。你们在中间旁边的人说不定还能抽出手帮帮你们是不是？”
　　见石瑞走下台来，姑娘们才走到了队伍中段。
　　石瑞满意地点了点头，号令道：“每人间隔一臂长散开，全体向左转！亮武器！”
　　“哈！”震天的呐喊响彻整个训练场。左侧方的所有人一齐亮出攻击起手式。
　　“别动，保持住，我一个一个检查。所有人检查完了才能休息。”
　　姜陵用余光扫视左右，除了钝器之外，所有的武器都是出鞘出锋的，而她没有，她担心雪关的锋芒太过显眼会被人认出来。雪关的剑鞘也独一无二，所以她用黑色破布缠住了剑鞘。
　　看着石瑞一步步走近，姜陵有些紧张。她只求能够蒙混过关。
　　担心的事情总会发生，石瑞在她跟前停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在战场上也拿剑鞘打人的？怎么你使的是短棍？这练的就是快速反应！”
　　石瑞抬了抬下巴：“拔出来。”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姜陵没有作声，只能无奈拔剑。
　　雪关的锋芒刚刚露出一小截，石瑞神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打了一下她的手，将剑按回了鞘。“算了，你的剑太锋利，还是不要误伤队友为好。”
　　旋即石瑞神色恢复如常，走向了下一位。
　　姜陵懊悔地瘪了瘪嘴，知道石瑞是认出她来了。早知道石瑞这么认真负责就不偷懒了，该换把剑来的。
　　之后石瑞又调整了一下站位，尽量让左右的武器互补，或者能打出组合招式。
　　训练结束后，姜陵正要跟着别人快溜，只听后面一声雷响。“你给我站住！”
　　紧接着她后脖颈处的衣服就被揪住了。
　　并不比她高多少的石瑞站在她身后，放低音量，声音也软了下来：“你怎么回事？你们……”
　　不等他多问，姜陵一句话堵了回去：“帮我保密，不许告诉十爷。”
　　“唉，行吧，只要你不搞事。我拿姑娘总是没什么办法的。”石瑞感慨道，“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既然你想待在十爷身边，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跑了过来，为什么不去找他？以我对他的了解，同样的手段他不会使第二次的。他估计是头脑一热，事后肯定会后悔的。”
　　“他从来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他一定是细细谋划过了的，这一点你不用安慰我。”姜陵转过身来，微微掀起斗笠，漏出的眼睛看着石瑞，“我跑回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情和爱。我不想因战事再多千千万万和我一样的孩子，我想出份力，能多救一个就是一个。”
　　旁边有人走过来，姜陵又压下了斗笠。
　　“石瑞将军，十爷找你。”
　　十爷跟石瑞简短地讲了一下会上的要点，以及其他人的报告后，关切问道：“今天训练得怎么样？新来的人如何？”
　　“挺顺利的，调整了一下站位，大家服从性不错。功力如何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不过能通过应召，基本没问题。”
　　十爷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好像在这边营帐看到了一个很像姜陵的背影。”
　　石瑞有些慌张地应付道：“啊，是吗？”
　　十爷压下下巴抬眼看着石瑞：“你帮我多留意一下，她可能在新来的这批人中。如果看到她了请马上告诉我。”
　　石瑞腹诽了一句，如果你早一点提就好了，老夫已经答应了姜陵。
　　石瑞不置可否：“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不少感情经历，虽然外形看起来不太像哈，但可能是性格比较好的缘故。爷，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爱和喜欢不同，是要学会尊重别人意愿的，不然只会把两个人的心推得越来越远。你希望她安全，可这样反倒让她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不是吗？”
　　见十爷没有太大抵触反应，石瑞继续劝道：“她想跟你在一起你赶走她，她不想见你你又逼迫她，这样何必呢？你在哪里这营中人谁不知道，她想通了自然会来找你的。”
　　“这乱世谁又能说得好呢，只要这一片被突破了，天赐府也不一定安全。说不定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还是好好把握现在的时光吧。”石瑞怕十爷心情太过不好，又补充道，“我很珍惜和你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石瑞平时感情是比较充沛，但不是这么黏黏糊糊的人，十爷总觉得姜陵应该已经接触过他了。他是心中有数的人，姜陵有他看着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确实不应该逼迫太甚。
　　十爷沉默片刻后道：“谢谢你，老瑞。”
　　之后几天石瑞带着队伍进行了变换队形、快速行军、补位等团体练习，每天还有体能、灵敏、力量等个人训练，还有专人教授兵法、野外生存技能、看地图及绘制地图等非常实用的技能。
　　姜陵每天和兜兜同吃同住同行，关系好了不少，有些事也不太会避开。
　　兜兜每天早晨都会摇铜钱算上一卦。手合三枚不同年号的铜钱，心中念想要预测的事，将铜钱掷于铜盘中。有“通宝”一面为正，钱数一面为背，摇六次，从后往前记录六爻。
　　这日她算完后脸色不是很好。
　　姜陵问：“怎么了？”
　　兜兜又认真回想了一遍卦象，手一拢将铜钱收了起来，拧着眉道：“大凶。”
　　从没见过她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即便不知她到底算得准不准，姜陵还是心中一惊，又问：“因何事，为什么，能算出来吗？”
　　兜兜摇头道：“不知，今日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