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书堂》朝莳萝

22、第21章

　　贺兰朝突然出现着实有些不适应，奈何如今身在姑苏又暂住他家，自然也没有旁的法子可以避开。且瞧他那如今的模样，似乎是比往日好了些。如今大家也都长大了，应该不至于太过疏离。甫一进门，花珏的声音便传遍了整个贺兰府：“花听晓，快出来瞧瞧谁回来了。”
　　“她早上都还腹痛不止，这会估计在睡呢。”
　　“她那个贪吃鬼。”
　　花珏对自己的妹妹再熟悉不过，大步流星地进了内院寻他妹妹去。贺兰朝跟在景书辞旁，没有挪动的意思。
　　“你，不去看看吗？”
　　“阿珏当兄长的已经去了。”
　　“你不也是兄长吗？”
　　“你是客人。”
　　景书辞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现在身处他家，自然是客人。
　　“客随主便。”
　　“还是去看看听晓吧。”
　　来的路上卢周已经被他支开回去自己家的老宅，如今前院就剩下自己和贺兰朝两个人，说不出的忸怩。
　　“我是男子，不便入女子闺阁。”
　　又被驳回，毫无分说的情面。
　　“那我回房了。”
　　“我送你。”
　　“你是男子。”
　　“无妨。”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言令色了？当年那个不苟言笑彬彬有礼的贺兰朝是在岭南被妖魔附体了吗？
　　见景书辞回头一本正经地端详着自己，贺兰朝一手拂过她的手腕，将那团玉白攥在手里：“走吧，我送你。是住在海棠苑吗？”
　　当时和花听晓两人是准备住在一间的，可花听晓总喜欢半夜叫厨子烧吃食，好几日都不得好眠。于是景书辞便自觉从海棠苑搬了出来，住进了旁边的芍药居。
　　“听晓住在海棠苑，我搬去了芍药居。”
　　贺兰朝向前的步子微微停了下来：“芍药居？”
　　“嗯，是不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那我搬去别处就是，搬去卢周家也行。”
　　“不行。”
　　不行？也不知道这个不行指的是芍药居不行，还是卢周家不行。
　　“你喜欢这儿吗？”
　　“挺，挺喜欢的。”
　　站在院门口的时候，贺兰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时间芍药开的正好，满院子的红色，煞是娇艳。
　　“那你就住着吧。”
　　说罢也不等景书辞回应，自己便先一步进了院门，伺候的丫鬟见他回来自是喜不自胜，一个个鱼贯而出，行礼的行礼，斟茶的斟茶，自己在这住了这么些时日，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多人。
　　奈何这家主人是个冷情的主，一众妙人还来不及梨花带雨，就被贺兰朝打发出去了。景书辞见状倒是有些怜香惜玉起来，恨不得自己替那贺兰朝好好表示一番。
　　“书堂的事情，你打理的还顺手吗？”
　　顺手？自己家的事情，那自然是顺手的。
　　“嗯，父亲手把手教着，自然是诸事顺遂。”
　　自重逢初见时，景书辞便小心着说话，生怕说错一个字让他笑话了去，如今这里屋却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面面相觑，寒暄也是如坐针毡。良久也未听见他答话，景书辞抬头望他，只见他正仔细打量着自己，面上还带着一丝寻味的神态。
　　“贺兰公子，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说完景书辞就想咬舌，什么公子，自己张口闭口都是贺兰朝，偶有人在的时候虚上一礼，唤一声贺兰哥哥。
　　“这些年当真是生分了许多。”
　　本来也谈不上多熟络啊，景书辞腹诽了许久，可眼前这人却着实让人猜不透。
　　“阿辞。”
　　“嗯？”
　　景书辞被他这一声唤惊地直坐起，却见他兀自饮茶，待一盏茶饮尽了才缓缓起身。本以为他要走了，谁知竟是径直到了自己眼前，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将她带入了胸腔，呼吸声，心跳声，掩盖了自己的讶异与无措。
　　“阿辞，我很想你。”
　　“贺兰……”
　　他的力道很大，景书辞竟是无法脱身。良久，她努力将自己从那混杂的呼吸声中抽离出来，静了又静才稳住了心神：“贺兰朝，你松手。”
　　“别动，让我抱抱。”
　　这个人，从初见到如今，也不过是书数面之缘。也不知道哪来的情深如许，想必是在岭南吃了不少苦头，见到往日旧友尤其感怀罢了。思及此，景书辞便也放弃了扭捏，仍由他抱着，见他手上的力道渐松，她才学着儿时阿娘哄她的样子伸出手在他后背处拍了拍：“好了好了，回来就好。”
　　那样地柔情，景书辞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揉造作，实在是可憎。
　　“阿辞。”
　　贺兰朝的口中依旧念念有词，景书辞只觉得他好似很伤情，也只得继续安抚着。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木兰香气，不知道是不是熏衣时沾染上了，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除了阿爹还尚未有人抱过自己，如今被他抱着，虽有些不适应却觉得格外的安心，好似被安抚的是自己。景书辞的手掌贴着他的背部，仿佛是在透过这层层骨骼感受他的五脏六腑，有些浑然不知天地起来。
　　“书辞，贺兰朝去哪儿了？我遍寻不见他。”
　　贺兰朝的下巴抵在自己的额头，正觉得呼吸声往下的时候花珏的声音传了进来，好巧不巧，没等到自己回神，花听晓的尖叫已经划破了芍药居的安静。
　　“你们，你们，表哥，使不得使不得。”
　　花听晓准备上前拉过景书辞，却被花珏一把拉在身后：“明日就提亲，无妨无妨。”
　　景书辞有口难辩，贺兰朝却是不疾不徐，见花氏兄妹进来了才舍得松手，但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单手将景书辞拉到身边坐下：“你们莫要再叫了，不然明日我和阿辞就得成亲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景书辞小跑了几步远离他身边：“今日只是许久未见感伤罢了，没有旁的。”
　　说罢景书辞瞧了一眼贺兰朝，那眼神里的东西，分明是捉弄得逞的玩味。花珏见里间气息涌动，自顾自打了圆场：“好好好，我们书辞妹妹说了没有旁的就是没有旁的，刚刚我们兄妹二人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对吧，听晓？”
　　“对对对。”
　　只要有热闹可看，花听晓自是愿意配合的。从小到大，半分也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