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每天都在被治愈》茏荢

9、第009章 心魔

　　桑葚茫然地伸手要将她扶起，“你们先起来啊，有话慢慢说。”

　　司雪衣微微摇头，“桑姑娘若是不答应，我与重明便长跪不起。”

　　桑葚：“……”

　　？不是、这不是应该先说说是什么事吗？是要等她点头首肯了才可以说吗？

　　“雪阁主……我担不起，你先起来。”

　　桑葚要将她扶起，她跪直了身子一动未动。

　　桑葚不足她力气大，又没法强行将人扯起身，最后无奈，索性随着两人一并跪在了地上。她嘴中说道：“你们这样，那我也只能这样了。”

　　“桑姑娘，别……”司雪衣吓得脸色一白，忙拉着她一同站起身，“我们受不起的。”

　　她看了眼重明，重明起身后，才开口说起正事：“桑姑娘，主上从前，可否给过你一只白玉镯？”

　　桑葚眉尖微蹙，玉镯？

　　未等她答话，司雪衣又说：“桑姑娘，你在玉幽宫也待了几日了，想必对比主上的病，心中已大致有所了解。”

　　桑葚抬眼，心中虽是了然，却还是装着惊讶问了一句：“他病了？”

　　司雪衣缓缓点了点头，“主上曾遭受万鬼反噬，魂魄被蚕食，心生魔障，才使得性情大变。此前本已好了些许，可从九重天宫回来之后……变得愈甚。”

　　“长此以往，他必要被心魔蚀骨，灵力溃散而死。”

　　桑葚心底压着的那口气，不知为何松了几分。

　　她看着司雪衣，试探性地问：“所以你们已经寻得了法子，可以消散他体内心魔吗？”

　　司雪衣再次点头：“不管有用与否，我们都想一试。”

　　试，一定要试。

　　“那你们是需要我做什么？”

　　司雪衣朝她伸出了双手，满是期待地注视着她：“请桑姑娘先将那玉镯交与我。”

　　玉镯……那个玉镯此刻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他的确赠过我一个白玉镯。但东西在月缘阁。”桑葚如实说。

　　“那可如何是好？”司雪衣长叹口气。

　　桑葚摇摇头，她也不知。若是让她去月缘阁，玉千泽断断不会答允。她和他一提到九重天宫，他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司雪衣沉思片刻，额角浸满了汗珠，捏着团扇使劲给自己扇风。

　　“重明，你快想想法子！”她晃了晃重明的衣服。

　　重明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别着急。”

　　桑葚看着司雪衣此番模样，竟是禁不住嗤笑了一声。

　　“我可否问一句，你们说的办法为何法？”桑葚压不住心底的好奇。

　　“说来话长。”重明面色显而易见地沉了几分。

　　桑葚轻笑，“那——”

　　“我长话短说。”司雪衣说，“主上曾被抽出了几缕残魂，魂魄离体无法归附，散落在了各处。若能寻得那几缕碎魂，以古法修养好魂魄，再用断魂铃招魂，便有机会恢复。”

　　“那这和玉镯有何关系？”

　　“我们早知此法，可要寻到魂魄的下落，需要能感知魂魄的石刻。”司雪衣解释，“清绝昨日刚寻得那上古石刻。”

　　桑葚仍是有些不解：“你们说的那个玉镯……有什么特别吗？”

　　重明点头：“此物是主上贴身所带，注有他身上灵力，而且还——”

　　“好了。”司雪衣打断他，随即看向桑葚，“大概就是这样。”

　　桑葚看出她有意打断重明的话，还对自己有所隐瞒，便也不多追问，只是顺着方才的疑惑又问：“那拿到魂魄之后呢？你们说的那个修养之法，指的是……”

　　司雪衣诚然答话道：“需得找到生于青丘山的万年雪桑圣果，以圣果的仙力来修复魂魄。”

　　桑葚脑中轰然一震，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当年青丘山的那颗万年雪桑圣果，早已化作了这颗心，埋在她体内。

　　桑葚心里不禁苦笑，她和玉千泽......还真是天定要纠缠在一起的。

　　桑葚静了许久，才从那句话中缓过来，分不清此刻更多的心惊还是喜悦。

　　“那雪桑果，对他心魔有作用吗？”她问。

　　重明应话道：“圣果可以散出戾气。”

　　“这样说的话，只要拿到圣果，给他用下就可以？”

　　“圣果只能短暂缓解。那圣果有自愈能力，可以一点点消散被吞噬过来的戾气。”

　　桑葚了然。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这两日，玉千泽性子柔和了一些。她还觉得很诡异，此刻想来……应是他同自己靠近得多了。而她会头疼，大抵也是这个缘故，并非是因孽摇頵羝山的戾气。

　　“桑姑娘？”司雪衣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桑葚回神，冲她微微笑了笑。

　　司雪衣眼中逐渐泛上泪光，“桑姑娘，主上他是在意你的。当日你亲手伤他，他本就是魂魄不稳，因此折损灵力，一夜间白了头，你若是——”

　　“你说他是因我而白头的？”桑葚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雪衣。

　　“桑姑娘不知吗？”

　　桑葚凝视着司雪衣的神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沾染了几分颤抖：“我以为……他是因为当年......”他不是因为当年在孽摇頵羝山受伤，才会那般吗？怎的……怎的是因为那日在九重天宫她那一剑。

　　怎么会......

　　那一剑.....定然很痛吧......

　　“当年什么？”重明从她话中听出了诡异。

　　桑葚避开他的眼神，再次摇头，声音轻的快要听不到：“我以为他原本就是这般模样。”她脑子想到那些挥之不去的情景，心如置冰窖，寒凛无比，情绪也因而变得暗沉下来。

　　“雪阁主，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们。”

　　桑葚猛地抬眼，视线在司雪衣和重明相继扫视一圈。

　　“他......他待你们很好吗？”

　　司雪衣沉默未语，怔然看着她，仿佛吃惊于她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桑葚压低了声音，接着又问：“这些年你们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寻找解救他的法子，你们这般在意他，是因为......他对你们有恩吗？”

　　司雪衣和重明相视一看，平静的神色似是添了几分浅淡的苦意，仍是未言话。

　　桑葚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先前自己有对重明承认过自己知晓玉千泽的身份，此刻倒也没想对司雪衣隐瞒什么，呐声着问：“他曾经有多好，只有你们知道吧？”

　　不止是他们，还有司棠口中的寒萱使者和月公子。嗯，大概还有那位司棠不敢提起的第五位酆都使者。

　　“你们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去做。”桑葚勉强笑了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此刻这副笑容有多苦涩。

　　“多谢桑姑娘。”司雪衣微微点头，收起手中纨扇，转头走到软塌前从枕下拿出了一枚玉牌。

　　“这是酆都的通行玉令。”

　　司雪衣捧着玉令凑到她眼前，“主上今日去了地府，算起来应还要两个时辰才会回来。桑姑娘，你若愿，此刻便回一趟月缘阁，将东西拿出交于我。”

　　桑葚接过玉令，欣然应允：“雪阁主放心，我定将玉镯拿回。”

　　“多谢桑姑娘。”司雪衣眼中带泪，揖手便又要跪地。桑葚忙拉住她，轻笑道：“雪衣，与我不必客气的。”

　　她说完话，便看向重明：“劳烦重明大人领路。”

　　桑葚心中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来想着要救他的，不止是她一个。

　　如司雪衣所言，即便那法子无用，也要一试。

　　若真能用此法散去他体内的戾气心魔，他是不是……是不是能恢复到从前，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上神，不必再待于酆都这个戾气横生妖鬼遍布的地方。

　　桑葚想起自己想要对玉千泽表明心意的前一夜，对着她师父月缘神君拜别。月缘神君同她说了一番话：

　　“老身怜你孤苦无依，才以仙力将你点化成仙。你悟性极高，他朝可继承我这神官之位，只是不曾想……”

　　“不曾想你竟有着一颗万年雪桑圣果生成的心。此事若被他人得知，必遭祸患。”

　　桑葚当即叩头谢恩：“师父一番苦心，桑葚明白。这些年一直是师父关心我，照拂我。我不会忘了师父对我的恩情。”

　　月缘神君当即一笑，话语意味深长：“情爱误你。一次又一次。”

　　的确误人。

　　桑葚觉得她与玉千泽仿佛一直隔着一道屏障，分明是靠得很近，却又好似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