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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010章 玉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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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拿东西甚是平静,桑葚从进入九重天门开始,未碰见一位自己相识的仙神,便是进了月缘阁内,也未瞧见一道人影。
她估摸着师父和两位师姐这个时候应是下界去了,匆匆拿了东西,悄然离开。
回到酆都,她先去了拂雪阁。
只是到了拂雪阁,才意识到不太对劲。阁楼内一片狼藉,放置着古书的台架倒落,书本画卷散落了一地,里边空无一人。
莫不是……玉千泽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桑葚心中胆寒,将通行玉令放好在先前司雪衣放置的软塌枕下,随即离开了楼阁。
她走回玉幽宫,本是要回娉婷院的,可脚步陡然一顿,忽然转了道,去了听云殿的方向。
寒意沁骨,凉风打得她腿脚发软。
听云殿外跪了一地的人,却是听不见半点说话声。
平静!别慌!
桑葚勉强端起了一丝笑意,捏紧了手中的玉镯,宽慰自己说:“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踏进了殿门,僵硬着腿一步步朝里走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入鼻中,前殿门外血污遍地,她隐隐听见了鬼嚎之声,俯首跪地的人各个身摇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太过耗力。
桑葚迈动脚,目光盯向殿中那道红色人影,只是三五步间,素白的鞋上沾满了血渍,踩着地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了,有些不能动弹。
这一回……又是她令他杀人了吗?
她掐算着时辰的,从月缘阁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桑葚迟缓走到了殿中,微微侧过头,看到了跪在地上隐隐瑟缩的司雪衣和重明。
她顿住脚步,眼神直勾勾看着玉千泽。
玉千泽自始至终未朝她看一眼,低头摩挲着手中那把折扇,扇面的紫昙花栩栩如生,映得她眼睛生疼。
她往前迈了一小步,想要靠近他,却听他攸地开口:“雪阁主近来是在梁城待得久了,忘记酆都的规矩了?”
语气冷冽,寒凛透骨。
司雪衣身子一阵战栗,不敢抬头,“城主,雪衣不敢。”
桑葚握着玉镯的手不自觉的开始冒汗,手心一片黏糊,有些握不住玉镯。
她低头看了看司雪衣,慌乱下用衣袖擦了下手心的汗。
玉千泽无意间朝她瞄过来,恰好瞧见了那只白玉镯。
他眉梢松缓些许,自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司雪衣跟前。
桑葚侧目看着他,张口唤道:“城主……”
玉千泽置若罔闻,垂下的视线落在司雪衣身上。他捏着折扇轻轻挑起司雪衣的下巴,面上漾着无比轻和的笑意:“司雪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司雪衣闭了闭眼,“雪衣不敢。”
玉千泽捏扇的手指力道重了几分。
桑葚垂眼看了下手中玉镯,上前一小步,胆怯地拉住他,嘴中轻喊道:“城主。”
玉千泽此刻才正眼看了看她。
“怎么不跑远一些?”他语气温和地令桑葚心里揪作一团。
桑葚弱弱地摇头,“我没有要离开……”
“心里可痛快了?”
他丢下折扇,司雪衣身子狠狠一颤,整个人几乎倒在了地上。
别怕,别慌。
桑葚抬眼,对上他那灼红的眸子,诚然道:“我是去拿东西的。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月缘阁,想带过来。”
“何物?”
“是这个。”
桑葚忙将那白玉镯捧着凑到他眼前,提醒他道:“这是先前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给我的。我怕放在月缘阁会丢了。”
玉千泽盯着那玉镯看了片刻,没有言话,神情也没有半分转变。
桑葚艰难吸了口气,接着解释:“你今日不在,我实在等不及,便求了……求了雪阁主,拿了她的通行玉令。”
玉千泽轻声而笑,又看向司雪衣:“你这么听她的话?玉令可以说给就给?”
“城主恕罪,属下……”
“是我的错。”桑葚扯住玉千泽的衣角,“此事与雪阁主无关,都是我的错。”
她攥紧他的衣角,气息浊重,声音也带上了浓重的哭腔:“若是要怪罪,就怪我一人。你别恼,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玉千泽眼角红印浅淡几分,轻轻甩开了她的手。
桑葚忽的看向他唤道:“千泽。”
玉千泽眸光微闪,“你叫我什么?”
他这是消气一些了吗?
桑葚有些看不出。
“你别伤害他们。”她低声恳求,“好不好?”他每增一分杀孽,心底戾气便会重几分。今日……今日又是因她而起,委实是罪过。
她收起玉镯,想到重明和司雪衣的话,心里告诉自己:罢了,豁出去了。
“千泽。”桑葚再次唤了唤他,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接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玉千泽被她这突兀的动作惊了一下,刹那间没反应过来。
桑葚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哑声说:“只要你不胡乱杀人,要我怎么样都行。”
玉千泽将她推开,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目光冰凉至极,“桑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恳求你,不要杀他们。”桑葚双眸浸上了一层薄雾,语气哭腔甚浓,“若是要杀,就杀我。”
“杀你?”
玉千泽指尖在她脸庞轻划了一下,手渐渐下移,贴上她细软的脖子,手指收紧。
桑葚无比艰难地喘了口气,闭上了眼。
“桑葚。”
玉千泽忽而轻笑一声,本还稍作用力的手指,又陡然顿住。
他贴近桑葚脸庞,灼热的气息掠过,最后停在了她唇角,轻轻揽住她的腰,全然不顾忌还有一堆人在此,就这样吻了上去。
桑葚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双手被钳制住,他指上的玉扳指硌得她生疼,桑葚出于本能地咬了他一口。
“疼……我手疼……”桑葚轻声痛呼。
玉千泽心底微软,将她松开一些。
桑葚怔然地看着他唇上的点滴血渍,忙致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话未说完,玉千泽攸地将她一把抱起,低笑道:“回娉婷院。”
桑葚不敢多言,望了眼门外,只在心里想着:这青天白日的……他总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回至娉婷院,玉千泽将她放在床榻边坐下。
方才桑葚心里只想着劝他别伤人,没太察觉,此刻才闻得他身上极重的血味,有些许刺鼻。
红袍染血,也瞧不清。
司雪衣和重明一心为他,他若真动手杀了他们,该是多深的罪孽。
她不敢去想。
桑葚还未从方才的事情里缓过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身子隐隐开始发抖。
玉千泽挨近她坐下,她无意识地往边上挪动了一些。
“你慌什么?”
玉千泽将她偏过去的头扳正,强迫她同自己对视,带着调笑般的语气轻轻问:“方才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桑葚垂下眼睫,不敢言声。
玉千泽低下头,禁不住心里的欲.念,怜爱地又吻上了她的唇。
桑葚闭上眼,不作抵触,甚至是用尽了心里所想所知,竭力去迎合他这般炙热的、充满情.欲的吻。
他对她……是存了喜欢的心思吧?司雪衣说他是在意她的。
玉千泽伸手用力抱住她,让她愈发靠近自己,温柔地吻去她的脸庞、颈间。
桑葚身子一阵酥软,紧紧攥着袖口,直至脖颈被他轻咬了一口,才忍不住哼了一声。
“桑葚,你是不是很恨我?也很怕我?”玉千泽贴着她耳边问。
桑葚缓缓睁开眼,微摇头:“……没有。”
怕你。却从不曾恨过你。
玉千泽没有过多折腾,低头看向桑葚捏紧的手,问她:“镯子呢?”
桑葚这才将那玉镯再次拿出来,展现在他眼前。
玉千泽从她手心拿过东西,推到她左手手腕,戴了上去。
桑葚懵懵地盯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戴着,以后都不要摘下来。”
“听见了么?”
桑葚摸了摸手腕的玉镯,脑子懵然,嘴里却忙应道:“好。”
玉千泽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忽而问:“头还疼不疼?”
桑葚摇摇头:“不疼。”
玉千泽指尖触碰到她的脖颈,方才那道痕迹分外显眼,令他不自觉笑出了声。
回到酆都的这些天,每一日,他都想着要怎么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他好想每夜拥她入怀,抱她吻她,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只属于他的印记。
他本以为她的确乖了一些。可今日他不过去了一趟地府,回来便得知她跑去了九重天宫。
他既是想将她留在身边,也是……害怕她在天宫会受伤。
“以后你若还敢擅自离开这里,跑去九重天宫,不管是何缘由,我都会去杀了你师父和师姐。”
“还有暮夕公主。”
暮夕,是九重天宫的公主,天后所生之女,同她交情颇深。
桑葚抿抿唇,片刻后才扯住他的衣袖,张口说:“我会好好待在你身边,你别伤害她们。”
玉千泽面色显而易见地缓和了几分,却没出声。
双双沉默良久。
屋中寂静得令桑葚快要呼吸不过来。
“那我以后……能不能去拂雪阁?”她抬眼,勉强笑了一笑,问话的时候语气放得格外温软。
她见玉千泽没应声,接着又补话道:“我只是想和雪衣说说话。”
关于酆都的很多事,关于他的很多事,怕也只有重明和司雪衣了解的透彻了。她与重明男女有别,若是靠得太近……莫说会惹得玉千泽不快,她自己便已是会不自在了。
也只能多问问司雪衣。而且今日她与司雪衣碰面,短暂接触下来,还是能看出她并非为自己的仇敌。相反的,她们都是想救玉千泽的。
“你答应吗?”
桑葚问。
玉千泽冷冷地盯着她看,仍是没言声。
桑葚弯起唇角,笑的格外无害,一边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一边轻轻唤道:“千泽。”
玉千泽轻轻笑了笑,挣脱开手,站起了身。
他理了理袖口,迈动脚正要走,桑葚忙跟着站起,一把拉住他,不甘心他不给与自己回答,再次问道:“你是答应了吗?”
玉千泽轻轻甩开她的手,这一回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我晚上再来看你。”
“……好。”
好半天桑葚才憋出这么一个有些烫嘴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