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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017章 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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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冷风寒凛。
揽月楼外灯火明亮,却一派寂静。
司雪衣行至门外,径直走了进去。
里边迎来一位白衣少年。
司雪衣视线扫视一圈,说:“我找你们家公子。”
少年朝她温温一笑,神情坦然,移步至柜前,嘴里说:“姑娘,公子近来不在梁城。”
司雪衣视线上移,瞄了眼二楼的屋子,轻轻晃动手中的纨扇,唇角噙上了几分清淡的笑意:“做了仓鼠,不敢见人了?”
柜前少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司雪衣笑意渐深,看着他的眼睛说:“真是要做仓鼠了?”
少年为难道:“姑娘……”
司雪衣冷哧一声,挥动纨扇,两道门骤然关起。
她在原地静站了一小会儿,二楼缓缓显现出了一道身影。
“贵客到来,岂有不见之礼?”
月清绝腿已无碍,说完这话,瞬间到了司雪衣跟前。
“来喝茶?”月清绝自柜台端上搁置着的一壶茶,递给司雪衣。
司雪衣推开他的手,冷声道:“胆子肥了,敢在我眼前用毒。”
月清绝移开脚步,随意往桌前一坐,将热茶倒入杯盏,细细品了一口。
他满眼凉意:“那可是拂雪阁的婢女,与我有何干?”
“清绝。”司雪衣再一次开口劝解,“她早已被敛了法力失了记忆,再提及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我们需要雪桑圣果才可以重生魂魄。”
月清绝一笑,语气寒凉:“直接挖了她的心出来,岂不更好?”
司雪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眉头紧皱,一字一句道:“不要胡来。”
话音刚落,门被大力推开,外面匆匆进来一位小姑娘,“公子。”她禀报,“萧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说话间,自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红衣女子,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眉眼淡然,面貌似水墨画般气韵不凡。
四娘收了油纸伞,动作缓慢地搁置在一旁,看着司雪衣笑说:“哟,稀客啊。”
司雪衣静静看着她。
四娘趋步靠近,低声询问:“来喝茶?”
司雪衣指了一指月清绝,“找他的。”
四娘一笑:“兴师问罪啊?”
司雪衣随口而言:“夫唱妇随。”
“说什么呢?”——四娘和月清绝异口同声。
四娘面颊微一泛红,不言声了。
气氛一度很诡异,一旁的白衣少年和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出。
直至片刻后,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几人循声看去,见是玉千泽,他扶着桑葚。桑葚手一直按在额头,脸色苍白,走路间脚步也很虚软无力。
“师父……”司雪衣头一个反应过来,凑近看着桑葚担忧道,“桑桑怎么了?”
“备一间房。”
玉千泽看向月清绝。
月清绝眸光黯淡,“师父且随我来。”
桑葚已经站立不稳,玉千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转而将人抱起,随着月清绝上了楼梯。
躺上床榻后,桑葚已是失去意识,彻底昏了过去。
玉千泽握着她的手给她渡了少许灵力,等她睡得平稳,掖了掖被角,遂看向其他人问:“你们方才都在说什么?”
司雪衣低眸不敢去看他,呐声说:“没,没什么。”
玉千泽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月清绝,语调轻柔地问:“你想杀了她?”
月清绝吓得身子一抖,慌忙跪地在地,揖手道:“师父恕罪,徒儿不敢。”
他这一跪,四娘也随之跪下,为他解释道:“师父,清绝没有此意。”
玉千泽一笑,“本座曾与她之间有过什么,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旁人管不着。”
“清绝,你别失了分寸。”
半晌后,月清绝才抬起了头。
他凝视着玉千泽那双淡红的眸子,“师父,我只是……替您不公。”
玉千泽摆手:“都退下吧。”
月清绝冷着脸头一个离开了屋子。
四娘怕玉千泽恼他,忙又解释:“师父,他近来心情不太好,有些犯浑。”
玉千泽低头看着床榻上的桑葚,没有再说话。
司雪衣勾住四娘的手指,两人随后也出了屋子。
司雪衣摇着纨扇,叹息道:“清绝这性子,怕也只有你和师父能管得住。”
四娘冷嗤:“你好歹是他师姐,这种事情应由你来提醒,断别指着我。我与他,三句不对头就得吵起来,谁也看不惯谁。”
司雪衣笑弯了眼:“萱萱,你到底何时才敢承认自己对他有意呢?”
四娘脚步一停,眉目压得低沉:“你这胡言乱语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回头可别跟小五一样,被这张嘴给害了。”
司雪衣笑意依旧,转了话题道:“说到小五,他也被罚了这么些年,想来师父气应该消了,我们寻个机会再替他求求情吧。”
四娘轻笑:“我们开口师父倒不一定会答应。”她侧眸对上司雪衣的眸子,笑得像狐狸,“不若,你让桑葚来提吧。”
司雪衣汗颜:“一个想杀她,一个想利用她。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四娘敛藏笑容,冷睨了她一眼,继而快步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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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葚第二日午时才醒。
司雪衣熬好了汤药给她喝下,等她有了力气,带她出去逛了一遭。
回来时已是傍晚,四娘做了好些点心。
桑葚是前是对四娘存了许多好奇心的,这一见后,倒觉与心中所想差别很大。
实在是她和月清绝之间太怪异了,吃个饭的短暂时间,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却有七八句都是在争吵。
然而她琢磨了下,这说的话倒也委实犯不上争吵。
这一天,没有看见玉千泽。
桑葚不多问,只顾着和司雪衣玩闹,也趁机和四娘混熟了。况且他不在,这揽月楼的气氛也无分毫紧张,说句话都很随性,不必有所顾虑。
平静了两日,那天重明突然过来,询问月清绝这段时间梁城可有发生什么事。
月清绝不答反问:“可是云城出了事?”
重明摇头:“没有。”他说,“适才我过来,感受到这城中妖气弥漫,而且听一药铺的人说,这几日城外的河边莫名死了好几个人。”
他说完,四娘便附声道:“我今早也听说了,还去人群中瞧了眼。那死的人,分明是被人吸干了魂魄,确是妖物所为。”
“这事儿与我们可没半点关系,别瞎掺和。”司雪衣端来点心,放在桌上,“我随四娘学的,尚不知味道如何,你们帮我尝尝。”
桑葚闻言忍不住一笑,先前也不知是谁说的,自己这双手是用来杀人的,做不来这样的事儿。可不知是不是和四娘待久了会受到感染,手闲不住。
重明面无表情地尝了口,随即又放下,一个字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司雪衣一愣:“诶不是,你总得给我点意见啊?”
她便又看向月清绝:“你也试试?”
“我可不喜欢嚼蜡。”
“……”
桑葚再次笑了。
次日清早,桑葚被雷声惊醒。
天空乌云密布,雷雨不断,似是撕裂般的阵势。
桑葚仰头望着上方,顿觉头疼。
她穿好衣服下楼,见玉千泽过来了。
正提到这几天城中的事,四娘试探性问道:“师父……这件事情,需要查一查吗?”
玉千泽冷眼看着她:“你若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滚回岛上去。”
四娘梗住。
桑葚好奇凑在司雪衣耳边轻轻问:“岛上是指什么?”
司雪衣附耳道:“四娘的故土。”
玉千泽看了眼桑葚,遂往后方走了去。
桑葚神情带着疑惑,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跟了出去。
走至后面的小院子,他脚步停下,往身后的树上微微靠去。
桑葚脚步走得极轻,便在离他很近的墙角停住。
他似乎没察觉到她,桑葚也不出声,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
他在那树下站了良久。
直至一位白衣少年出现在他跟前,同他禀话道:“主上,似乎真的和云城有些关系。”
玉千泽揉了揉眉心,问他:“风无谢是不是下界了?”
少年颔首:“是,风筠上神和魔界那位小公主一起,此时正在云城。”
“你将这边的事情告诉风无谢,他会来处理的。”
少年俯首应声。
风无谢?
桑葚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转身靠在墙后,暗自思忖:他这意思,莫不是在说梁城这几日的怪异之状是和云城有关系?需要风筠上神出面解决?
她不由得一笑:原来……他只是嘴硬,心里多少还是挂念着梁城安危的。
可是他为什么喜欢这样呢?
是不是被心魔侵蚀,许多时候都没有自主意识,他已经不愿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他说,他做过许多的坏事。
可他不曾说,他也做过许多的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