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27、小世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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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众格洛乌斯的礼物里，伊西斯最喜欢的是他带来的书。
　　一本《佛利西亚明珠记事》，加一本《西格玛大陆通用文》，足以让伊西斯磕磕绊绊地读懂西格玛大陆最流行的爱情小说了。这两本都是格洛乌斯在每月一次的风暴之后和冰原上隐居的部族交易得来的，破旧却有趣，尤其是《明珠记事》，足足七部，让伊西斯认真研读了一个月都没读完。
　　但伊西斯还是很有收获的。
　　比如他知道了喜欢的人回家后为他脱下铠甲可以表达自己的爱意，为喜欢的人做饭也能捉住对方的心，当然，必不可少地还有月下互诉衷情、认真地赞美对方的勇武和智慧等等。这本书唤醒了伊西斯比之前多得多的前世记忆，伊西斯一边读一边认真地做了笔记，又把这些知识和前世的常识一一对应，据此严谨地制定了追求格洛乌斯的计划。
　　虽然计划的第一步就不太顺利。
　　所谓要抓住爱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伊西斯本着讨好格洛乌斯的心思主动做了一星期的饭，得到的只有格洛乌斯无限怜惜地拒绝。这倒也不是伊西斯做的不好吃，为了保证口感和风味不出差错，伊西斯可是全力以赴地、以制作魔药的专注和精度力求每顿饭都能以相同的配比达到最好的味觉效果。
　　……没错，味道顶好的、毫无变化的、连续十四顿一模一样的炖菜。
　　第一天，格洛乌斯吃得很开心，第四天，格洛乌斯欲言又止，第七天，格洛乌斯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同情。而后，他迅速从伊西斯手上夺回了烹饪权，怜惜地给伊西斯一天五顿地投喂了各种风味的地方小吃，又手把手教会伊西斯简单快捷的十五种速食制作法，殷殷嘱咐伊西斯要学会变通、享受美食。
　　而伊西斯被格洛乌斯说得一愣一愣的，除了点头应是外根本无法抗衡。
　　——有谁不喜欢多变的、好吃的东西呢？
　　伊西斯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
　　伊西斯几乎都要忘却了，其实他曾经也是个每顿都会吃点不一样的东西的人。在食堂的时候会点上两菜一汤，叫外卖时每天也会尝试不同的东西。前世的他是个正常的、有脾气有喜好的人，现在的他却习以为常地把自己当成完成任务的工具。
　　在这个世界，在伊西斯贫瘠的前十年人生里，吃饭的唯一目的就只是为了生存。在日以继夜的学习和时刻环绕的危机之中，伊西斯并不在乎自己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他每天吃着同样的饭，做着同样的事，他无望又茫然地向着自己定下的目标前进，知道自己在反抗，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反抗。
　　对于这样的伊西斯而言，活着没什么不好，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自己，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他人选择。哪怕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个世界的观念同化，但伊西斯其实知道，他早已染上了褪不去的肮脏色彩。
　　只有格洛乌斯，只有格洛乌斯是不同的。
　　格洛乌斯是伊西斯在这个世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可也正是在这样活生生、暖融融的格洛乌斯的身边，伊西斯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怪异。
　　格洛乌斯是多么的闪闪发亮啊，他的眼睛天生便看得见一切美好。哪怕被他人百般压迫，他也总能坚强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每晚依偎在格洛乌斯的怀里，伊西斯知道自己其实配不上格洛乌斯。
　　但如同所有卑劣的人一样，伊西斯不愿就这么放弃。格洛乌斯是他的守护骑士，格洛乌斯天然就属于伊西斯。这是伊西斯唯一名正言顺拥有的东西，伊西斯无法放弃。既然过去的东西伊西斯做的不好，那么伊西斯至少可以学习，学习做菜、学习浪漫、学习能让格洛乌斯喜欢的一切东西。
　　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伊西斯相信自己下一次会做得更好。他认真地学习着格洛乌斯的言行，也认真地去感受格洛乌斯提过的美好。也正如伊西斯摘录的文字一般，伊西斯认真地探寻着能够打动格洛乌斯的心的方法——
　　对，就像书上写的：“公主遭遇到了真正浪漫的追求，她饱经风霜的心终于被爱情的花火点燃，她愿意为了这样的爱留驻在此”。
　　伊西斯想要能够点燃格洛乌斯的心的浪漫。
　　备用选项列了两三条，伊西斯却迟迟做不了决定。今天也是难以抉择的一天，伊西斯正认真分析权衡着自己的决定，深沉森冷的感觉突如起来，伊西斯因此知道又到了支付代价的时候。他小心地放好纸笔，又把珍贵的“教材”包好，仔细地放到了格洛乌斯的礼物盒里，而后认真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三叮嘱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早点醒来。
　　因为，今天可是白夜节啊。
　　这是常年狂风呼啸的虹色冰原唯一的风定雪停的日子，到时候漫天的虹光会照彻整个夜空，绚烂的光彩照的夜色宛如晴空。而在这之后就是持续一整个月的大风暴，风暴之后，除了那些久居虹光深处的部族，所有停驻在此的外来者都会被转移到西格玛大陆的森林之中。也因此，这一天是虹色冰原有名的交易与狂欢节。
　　因伊西斯的身体逐渐好转，前些日子格洛乌斯便答应了这一天带伊西斯出去散心，他说要带伊西斯看看这片被风雪掩埋的大地，去饮冰原特有的星河之水，他说那里很美很壮阔，他还要介绍他的朋友给伊西斯认知。
　　伊西斯没法描述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他的心里轻飘飘、满涨涨的，他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感受，但他心里一直记得格洛乌斯对他提起此事时的那个微笑，那个黄金一般闪闪发光的，天空一般晴朗温柔的，期待的、低柔的、眼睛里只映着伊西斯一个人的微笑。
　　伊西斯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深沉的黑暗掳获了他，他却奇异地不觉得冷了。

　　格洛乌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乖乖蜷在被子里沉睡的伊西斯。
　　伊西斯其实不必那么担心的，因为即便是他起不来，格洛乌斯也不会让他错过今日的活动。对于伊西斯的心情，从来都是格洛乌斯比伊西斯更加关心。如果格洛乌斯没记错的话，算上之前在神殿里的日子，伊西斯已经在密闭的房屋里养了整整半年的伤。虽然格洛乌斯会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给伊西斯赏玩，可格洛乌斯从不觉得伊西斯就不会感到沉闷。
　　——说来可笑，伊西斯是不会产生负面感情，可格洛乌斯从不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确切的说，格洛乌斯从伊西斯醒来的第一日，就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如何对待这个笨拙又诚恳的家伙。他仍然相信那些大巫师的判断，他知道伊西斯也许天生就无法产生负面情感，但——正面情感呢？
　　那些对黑魔法的使用毫无益处的正面感情，那些大巫师们真的会在乎吗？
　　格洛乌斯知道伊西斯无法使用黑魔法，但那也许只代表了伊西斯无法产生“负面”感情；若是伊西斯从来就没有过情感，那他又为什么会追求格洛乌斯的爱？其实格洛乌斯也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但哪怕只有一线可能，格洛乌斯也愿意为此努力。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格洛乌斯做的一切都很没有意义，但格洛乌斯早已习惯了去做“无意义”的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做而已。说到底，格洛乌斯也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愿：他讨厌伊西斯的鲜血伊西斯的创伤，他反感伊西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算作获得胜利必须的筹码和代价，所以他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造成伊西斯这样义无反顾的原因是什么，他才更要改变。
　　改变伊西斯毫无生趣的现在，改变伊西斯毫无期待的未来。
　　对一个无法区分生死的人来说，死亡简直是件太简单也太容易的事。
　　所以格洛乌斯才要拼命让伊西斯学会放松和享受，他才要绞尽脑汁努力带回各种各样的礼物，准备各式难以捕捉的美景与风味。他希望伊西斯能够感到快乐，他尽全力给伊西斯最好的，他知道伊西斯值得。
　　面对窘境，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反抗折磨，面对责任，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挑起。虽然黯淡地带着血色，但格洛乌斯绝不会看错，伊西斯这样的人，天生就发着光。
　　格洛乌斯自认不是个好人，可他也没有卑劣到就看着这道光就此熄灭。
　　从离开万族神殿起，格洛乌斯就在心里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也许这不过是十足的自不量力，可如果格洛乌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要让伊西斯学会期待、学会享受、学会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找到自己的快乐，他要伊西斯知道他有多么闪闪发光，知道他单单活着就已经照耀了无数人的人生。
　　这次白夜节的出行，自然也是格洛乌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
　　当迈过入口处的辉光时，格洛乌斯还在心里回顾了一番今晚的安排，但当他抖落一身风尘，净手后来到伊西斯的床边时，他的胸膛里渐渐满溢了满足与幸福的暖流。他凝视着侧身睡着的伊西斯，伸手拭去了伊西斯鼻尖被热意蒸出的薄薄的汗。他看着伊西斯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发自内心地感到温柔与平和。
　　有那么一瞬间，格洛乌斯愿意永远留在伊西斯的身边。
　　伊西斯是能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都动摇的存在，你对他的每一分善意，他都会用百倍的信任回报回来。
　　格洛乌斯还记得伊西斯刚来这里时的睡相：伊西斯总是躬身蜷着，一只手放在枕下握着匕首，一只手撑在身子边缘，做足了随时能够拔刀反击的模样。而每当格洛乌斯来到他床前，哪怕在昏睡中，他也要极不安稳地挣扎几下，甚至会用力咬破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舌尖总是层层叠叠的伤。
　　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虽然伊西斯还是蜷着身子，可他的手放松地放在了身子一侧。他的指尖攥着被子的一角，哪怕格洛乌斯走到了他的身边也没有警惕地惊醒。
　　格洛乌斯终于给伊西斯带来了足够安全感。
　　格洛乌斯有时候会觉得伊西斯就像一只亲人却警惕的流浪猫，经历了人类的虐打和折磨，终有一天能在新家里放松地睡着，毫不害怕地展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
　　格洛乌斯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伊西斯带着薄汗的额头。
　　“笨蛋祭司。”格洛乌斯小声咕哝了一句，他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伊西斯的鼻尖，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随后才放大了声音、拉开了距离，大声道：“祭司大人？祭司大人？起床了。”
　　见伊西斯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却不动弹，格洛乌斯挑了挑眉，他把自己特意捂暖的手又弄冷了些，而后探进了伊西斯温暖的被窝。格洛乌斯撩开伊西斯宽大的睡袍，将自己微凉的手贴在了伊西斯的肚皮上，而后恶劣地来回摸了摸，果然冻醒了一直不肯睁眼的伊西斯。
　　“……唔？”
　　伊西斯从鼻腔里迷茫地应了一声，他困顿地睁开了眼睛，仍有些迷迷糊糊的。刚刚在法则之海上浮的时候，伊西斯就感觉到了格洛乌斯凉凉的指尖，而他抬眼看向格洛乌斯时，格洛乌斯却依旧是一脸正直的模样，好像自己并没在做什么用凉手摸人家热肚子的坏事。
　　各种思绪一闪而过，伊西斯理解了格洛乌斯的意思。
　　他了然地坐起身来，把格洛乌斯的另一只手也塞到了自己怀里暖着，他凑近格洛乌斯，扯着被子把自己温热的身躯贴上了格洛乌斯被风雪吹得有些寒凉的身子。
　　伊西斯小声道：“抱歉，我起晚了。”
　　格洛乌斯无言地看了看他，默默叹了口气。他从伊西斯怀里挣脱出来，无奈地拿被子裹紧了伊西斯。
　　“……不晚。”格洛乌斯说，“还有，我不是因为冷才这样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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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啊呜呜（打滚大哭
以及，最近比较忙，更新会比较不固定，之后最多一周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