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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一场虚假的绑架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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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初次见面。”
戴着顶黑色军帽的青年穿过一群面色凝重的审讯人员，挥挥手让众人离开关好门后，笑眯眯地坐在了那个人的对面。
“还挺了不起的嘛，让我们这么多情报科的精英围着干着急。如果不是太宰现在有别的任务，我都想派他上场了。”
没有任何回应。
“啊…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宁死不屈的意志比优秀的反侦察能力还要宝贵得多。毕竟后者在我们的情报科面前毫无用武之地，而前者则还会至少让人多头疼一阵子。”
“不过，我也并没有让你开口的意思。你大可以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乱步从口袋里掏出副黑框眼镜戴上，一双翠瞳中满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我只是希望你来听听我的推理。只是听听。不过你如果想对此发表点意见，我当然也不介意的。”
对方的眼神微动了一下，但依然沉默着。
“首先就先从你的身份开始吧，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呢。当然，你确实是死屋之鼠派过来的卧底，那位魔人把你安插过来时大概花了不少工夫吧，才能虽然是暂时性地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但，你之前在死屋之鼠大概并不算什么知名人物——或者如果能原谅我这么说的话，描述为籍籍无名、一年到头都不大可能见到首领一面的小人物或许更合适。”
那人突然抬头看向了乱步，像是下意识地想喊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又吞了回去，只是看着腕上的铁链发呆。
“证据有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枚装在胸前的、作为接头信物的印章。稍微有点卧底经验的人都会知道那么危险的东西该藏得越深越好，或者干脆在上级把这种可笑的玩意儿塞给自己当身份证明前就果断拒绝。而你却没有这么做。”
“是因为，那是种你连想都没想过的至高荣誉象征吧。说不定那还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众人面前亲自交给你的。”
“让我稍微猜猜…你对他这种甚至肯献祭掉一整支武装部队来掩护你这种小人物的做法感激不已。他说不定在派你来这里前为了让你放心才把印章给了你，因为那枚印章的确不像是下级成员能拥有的——只要你不那么刻意显摆它——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你相当有情报价值，而不会轻易地杀掉你。”
“‘只要坚持下去等待救援就好。’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错误。
那名卧底望着面前的人，开始因为某种甚至超越了一切刑具能带给人的恐惧而颤抖起来。
但是，那些都没关系。他闭上眼，努力想让自己从那样锐利的目光中逃脱。
就算他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那也没关系。只要我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他们也不能再从我身上得出任何他们想要的关于组织的信息了。
他闭上眼后，对方竟也安静了一瞬，而后发出了声几乎微不可闻的…
叹息？
“可是…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乱步还是开了口。
“让我们再说回那枚印章好了。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用来向接头人证明身份的信物有那么多，他大可以用更容易隐藏的东西或者使用暗号，但为什么是一枚你甚至不会有实际使用机会的印章？真的有必要为了让你放心，实际上却给你造成更大的风险吗？”
“那到底是为了让接头人能认出你…还是故意为了让敌方能认出你呢？”
“…你这只是在挑拨离间！”
那人终于发出了声怒吼。即使在锁链的束缚下那其实没有任何实际威胁性，但乱步眼中最后的那抹笑意还是一点点地消失了，只剩下了沉重。
他垂着头起了身，从口袋里摸出了把钥匙，咔嗒一声解开了对方右手处的锁链，接着把一个东西塞在了他手上。
“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吧。”
那是一把手.枪。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听我说完。”乱步抬头，很平静地直视着黑洞洞的枪口。
“这样只是为了证明…真相的力量，可以胜过一切的谎言与威胁。”
对方还在迟疑着。乱步已经再次开了口。
“我现在要提出一个设想，一个将会推翻甚至是你所知的一切，却能最大限度地还原真相的设想。”
“这是一场双重献祭。被献祭的不仅是那支武装部队，还有——你。”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在为你能平安回归组织来设置计划。那枚印章有三层作用，但没有一种是为这个目的服务的，我下面会一一解释。”
“第一，让敌方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身份。就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彰显出你确实是个重要人物’的作用。因为只有确保你会被认出来，他们才能安心地向那个真正的目的推进。”
“第二，给你自己很受重视，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得到援救的错觉。其目的也是为了让你坚持得更久些，为我上面说过的那个计划争取时间。”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目前为止所说的那两点，全都没有实际证据不是吗？”
“别着急。接下来我就要给出你无法反驳的证据了。可是啊…”
乱步又坐了回去，有些纠结似地敲起了桌面。
“在那之前，我还是先把那个计划告诉你吧，那样至少还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他说着。
“你在得到今天凌晨混进出动的武装部队中出逃的命令时，不觉得奇怪吗？”
“我是说，如果他策划那场绑架案只是为了达成吸引□□大部分人尤其是高干的视线，那他为什么不把时间定在两天前？——那场赏花大会期间，□□三分之二的高干可都在放假。”
对方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茫然的神情。
“…我来告诉你吧。”
乱步低下了头，把那双翡色的眼睛隐在了反光的镜片下。
“无论怎么看，那天的条件都要远远优于今天。只有一个可能对他们有利的变化，那就是——原本在赏花大会时值班的红叶干部，昨天刚刚放假了。”
“但这个变数并不是针对你的。你大概没从你那位首领那里听过‘小栗虫太郎’这个名字吧？那是位目前被关押起来的相当危险的异能者，据我所知费奥多尔已经盯上他很久了…
而红叶，是目前专门负责监视那边动态的唯一干部。”
“所以…你明白了吧。这场‘双重献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的身份是派来港口黑手党的卧底吧？可是目前为止我只收到过一份档案复印件被盗的报告，那应该是费奥多尔交给你的任务…可是他大概没告诉过你，那份档案的原件，在几个月前就被他亲自拿走过了。派你来真的只是为了‘情报’吗？”
他是要趁着这个任务交接时刻策划两起事件，分别针对武装人员和情报人员，争取把众人的注意力都从案发地转移开，好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展开那场，真正的劫狱行动。
至于那段时间是怎么被遥远的另一间牢房中的人咬着牙一分一秒挤出来的，没人会在乎。一个最下级成员，根本不会有被援救的价值。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近乎绝望地摇起头来。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组织最后也一定会想办法把我救回去的。只要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我就不算背叛了组织…”
“…”
乱步望着他颤抖起来的枪口，第一次也陷入了沉默。
他也是从刚刚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个人因惊喜和难以置信而同样颤抖地接下那枚崭新的金色印章的一刻，也未必没有想过这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只是之前的他，或许连被骗的资格也没有过。只是整日整日地待在阴暗潮湿的据点中，等待着作为堵枪口大军的一员而死去，只在死亡名单上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代号。
所以就算是这样，如果乱步没有把这一切以他无法怀疑的方式摆在他面前，他也许还是什么也不会透露。一直到死为止。
占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普通人生来就没有强大的异能也没有过人的头脑，面对几乎是bug一般的异能者，只是做到不低头都很难。
但…还是必须要说下去。必须要先以真相彻底打碎那个哪怕对他自己来说也危险至极的梦。
“我还是告诉你吧。那枚印章的…第三个作用。也是足以彻底击毁那个谎言的最后证据。”
“那场你为之感动不已甚至近乎愧疚的救援…或者说，献祭行动，其实并不是费奥多尔发动的。”
“这个人做事向来很绝，考虑到那些被当作炮灰的武装部队有很大可能不会被全员歼灭，有些还会回归，他不会想在自己的组织里埋下一颗名为仇恨的定时炸弹的。”
“毕竟…虽然我并不苟同，但在他们大多人眼中，为营救一个底层成员拼命本身就是件不划算的事，属于决策层的重大失误。”
“…你也许是会反驳的，为什么你那位首领不能是真的愿意付这个代价，真的希望你回归组织的呢？确实，那种设想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也会更喜欢它。可是…你还没有真的打开过那枚印章吧，我来打开给你看看吧。”
乱步掏出了那枚印章，小心地打开盖子，举到了他面前。
上面是死屋之鼠的标志。——但有一些细微的、不认真看甚至无法分辨的差别。
他的眼睛在一点点地瞪大，举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不一样？”
“那么，再看看这个吧。这份最终会被每一位参与此事件的士兵传阅，为一个巨大的谎言作证的证据。”
是那封绑匪信件的复印件。
信件下方的印章图章，和刚刚的如出一辙。
——那并不是费奥多尔发起的。
“那是谁？”
他看着那封信抬起头来，眼中是一片近乎绝望的茫然。
乱步犹豫了一下。那种茫然甚至比刚才黑洞洞的枪口还让他无法开口。
“是，‘你’。”
组织最终会把这场营救行动的一切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说那不过是个人为了给自己解围、借组织的名义制造的虚假指令，而以那封本来没有人注意过的信作为证明。
没有进一步查证能力的士兵们最终也只能选择相信上级给出的解释，进而转移他们的仇恨目标。说到底，仇恨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死人总比仇恨首领要安全得多。
“在这种前提下，你大概也知道假如你真的回去了，将会面对什么了…
或者说，你还以为，他们真的会来救你吗？”
一切都清楚了。
作为彻底的弃子，再向着敌方首领扣动扳机这件事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只能给自己本就可笑的人生再添几分滑稽。在这种时候选择投降，把一切他所知的情报都说出来，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他只是近乎麻木地盯着那枚映出头顶昏暗吊灯的、那样璀璨又漂亮的印章。
那位目光锐利的青年说得没错，他已经回不去了。组织里的所有人都亲眼见过那一幕，首领把那枚印章亲手交给了他，微笑着对他说，要交给他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足以代表死屋之鼠的任务。
那时印章表面映出的也是这样昏暗的，但却让人目眩神迷的灯光。他当时本来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的，但最终还是没问。
那大概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能以“因为我有价值”这种怎么看都相当可笑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强行忘记了这个想法的时刻。
因为我有价值。
他又一点点举起了枪。
乱步依旧以那种平静又深沉的目光望着他，即使枪口再次划过他的心脏处也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那个人停下了。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面前的青年闭上眼，微微偏过头去。
他扣下了扳机。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枪里没有子弹。他有一瞬的错愕，向乱步的方向望过去。但和后者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他就明白了。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预知到了后面的一切发展。包括他在最后只会对自己开枪。
“先把枪放下吧。”乱步向他微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扔下枪思索了一下。在一开始他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个陌生人应该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审讯人员的级别都要高，但具体高到什么程度，他并不能确定。
他能想象到的最高级别就是准干部，毕竟干部一般不会亲自参与这种级别的审讯吧。但凭他刚才的话，还有那种莫名的气质，一个他自己绝不可能承认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没错呢。我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名字叫做江户川乱步。”
他依然微笑着，摘下那副眼镜后的眼神温和又澄澈。
“那个——被你很不客气地甩在地下的那把，可是乱步大人自己带了好几年的手.枪哦？”
子弹是被他自己一颗颗地卸掉的。在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为什么是我？”
那个人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眼前的人影也一点点模糊起来。但传进耳朵的声音依旧清晰。
“因为你有价值。”他答。
“与能力无关。那份忠诚和愿意为一丝甚至是虚假的善意奉献一切的精神——本身就是价值。”
——
行动意外地顺利。
费奥多尔穿过一条漆黑的走廊，很满意地想着。
没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员协助，原本的守卫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进到了监控室，一番操作后调出了小栗虫太郎所在房间门前那条走廊的监控。
监控画面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黑衣的太宰微笑着，对监控打了个招呼。而后一声枪响，画面成了一片漆黑。
…被看穿了啊。
他倚在操纵台上，对着已经毫无价值的屏幕笑了笑。而后也消失在了那片彻底的黑暗中。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呢。
我可是相当期待…在不久的将来的下一次交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不适合写正剧，实在太费脑子了，bug还改不完w…所以下篇还是回归日常好了
话说今天看收藏涨了点但评论只有一条…这样会给我一种是不是其实没人看的惶恐感呃呜，如果可以真的非常希望有评论！！（悄悄
虽然写得好像确实很烂w…以后一定好好修
不过首领先生果然还是依旧靠谱！只有这一点写得很开心嘿嘿。但是乱步桑现在估计也要累瘫了所以下一章争取让他歇歇…
晚安晚安！祝各位一切都好！！
评论=不鸽+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