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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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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搬了个小凳子,一边扇扇子,一边熬药。
她看着手里的毒药包,咂咂嘴。
放,还是不放?
迟湛说的对,就算陆闻深跟凉州贪污案无关,那陷害忠臣、残害忠良的恶行他也逃不掉!而且,凉州郡守一事,说不定也有他的私心在。
他人前人后掩盖得极好,她不能被他骗了!
嗯,打定主意后,苏妙妙解开药包,正要往里添点料,就听见御剑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夫人,又有客人求见老爷……”
妙妙挑眉:“我不是说了吗,一律拦出去!”
“可……”御剑一脸为难,“这回来的是您的双亲,还有您的妹妹,我实在不敢拦。”
“嗯?他们来我家,怎么也不告知我一声?”妙妙只好藏起小纸包,往前院去,看到苏家夫妇站在院中,旁边还有个身姿窈窕的少女。
少女回过身来,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姐姐,多日不见,姐夫待你……可好?”
少女身着淡青长裙,巴掌大的小脸清丽无匹,腰细腿长,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这就是苏锦绣的庶妹,苏琉璃。
妙妙若有所思。
当年苏锦绣的母亲嫁与苏父时,身边带了个陪嫁丫鬟。这丫鬟原本是伺候小姐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夫人怀孕生产的时候,爬上了老爷的床。
苏母原本是想把她打发到别处去,可临走却发现这丫鬟怀孕了,无奈只能将其留在府中养着。
母亲人品不好,可孩子不能没有名分。苏家彼时只有一个嫡出的苏锦绣,苏父便将丫鬟生出的孩子交给苏母抚养,当做锦绣的嫡出妹妹。可那丫鬟实在是个脑子灵巧的,日日到苏父房里露脸,又去苏母面前哭诉,竟真的将孩子夺回自己膝下,为此,苏父还将她娶作侧室。
丫鬟却不满足于侧室,她表面上敬重苏母,私下却得知苏母产后一直郁郁寡欢,便经常带着苏父去苏母房里晃悠,不到一年,苏母撒手人寰,大夫说死因是郁气结心。
这丫鬟便是苏琉璃的母亲。
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二人十分相像,喜怒不形于色,心机深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妙妙微笑道:“他待我很好,很关心我。”
苏父沉声道:“锦绣。”
“让我们进去见见恪之吧。”
妙妙看着苏归袖,这是一个严肃的男人,老了也有几分余威。
可苏妙妙并不喜欢这个“父亲”。且不说他宠妾灭妻,苏锦绣成亲之后高烧昏迷,就连厌恶她的陆闻深也知道回府看一看,而苏家夫妇却一次都没来过。
怎么陆闻深病了,第二天就闻着味儿贴上来了呢?
妙妙摆摆手:“医女说了,陆闻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他正在睡觉,你们谁都不可以进去。”
苏琉璃一针见血:“姐姐不喜欢我们来看望你吗?”
“不喜欢。”苏妙妙不是苏锦绣,她可不是包子,“我夫君还病着,你们看望的人一茬接一茬,比母鸡下蛋还要频繁,还让不让他病好了?”
苏锦绣向来乖巧听话,苏归袖怒道:“胡闹,我是恪之的老丈人,怎么就不能看一看了?”
“陆闻深是人,不是猴,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妙妙走上前去,双臂张开,“今天谁都不可以打扰他休息,父亲母亲请回吧。”
“锦绣!”苏父沉下脸,“你成亲后也不归宁,我和你母亲来看望你们,怎么连人都不让见?这就是为父教你的做人之道吗?”
“做人之道?”妙妙咧嘴笑了,“我觉得我做人没问题啊,难道不让你们见陆闻深,就是我做人有问题?”
嘿,她就不懂了,苏锦绣高烧不退,最后病死了,死前你们也没来看一眼,你们就有做人之道了?
“你!”苏父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妙妙,“逆子!”
“我这就算逆子了?”妙妙笑眯眯地点头,“行,你说是就是吧。”
“锦绣。”一旁的苏魏氏笑笑,她便是苏琉璃的母亲,当年苏母的陪嫁丫鬟。便是年华老去,也能看出她年轻时有多么貌美,一双狐狸眼向上挑,只需一眼便能蛊惑人心。
“你的两个表哥今年考学,若是能得到闻深的一番指点,必定能高中,你可以帮帮忙吗?”
不像苏归袖那样死要面子,苏魏氏是个聪明人,开门见山。
原来是为着这个啊。妙妙也不跟她绕弯子:“不行。”
苏琉璃没料到这个窝囊姐姐会这么说,惊道:“为什么?”
妙妙眨眨眼:“表哥?我跟他们很熟吗?怕是大街上见了都认不出来吧!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苏魏氏不急不躁:“你的表哥高中,咱们苏家光耀门楣,你脸上也有光。”
妙妙哈哈大笑,笑得树上的鸟儿都振翅欲飞了:“可我不觉得。若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那才叫厉害,求陆闻深算什么本事?况且……”
她指指屋子,“我已经嫁给了陆闻深,人人都羡慕,不需要什么表哥表弟给我挣脸,我有夫君就够了!”
若一家人真是相亲相爱,感情甚笃,那不用苏氏夫妇开口,苏妙妙也会帮忙盘算,毕竟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多少还是要代替着孝敬的。
可他们对苏锦绣并不好呀!
苏归袖已经被这个“逆子”气得心口疼,苏魏氏静静地看着妙妙,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她低眉道:“锦绣,那是我们叨扰了。我和你父亲可以不进去,你妹妹总是可以见见姐夫的吧?”
妙妙乐了:“这是什么习俗吗?”
苏魏氏牵起苏琉璃的手,眉眼间有淡淡的骄傲:“琉璃在广陵学堂上课,拜师于司徒先生门下。”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琉璃微笑地看向陆闻深所在的屋子,眼中隐隐含着期待:“司徒先生和姐夫曾是翰林院同窗,都曾是裴老先生的学生。听先生说,他和姐夫常常一起吟诗作对,是至交好友,姐夫年纪轻,两人便以兄弟相称。”
妙妙明白了:“这么说,我夫君,是我妹妹的师叔啦?”
苏琉璃笑得婉约:“正是。”
别的理由都可以不让他们进去,可裴老先生的面子,苏妙妙不能不给。
若是直接拒绝了,驳的不仅是司徒先生的,更是裴老先生的。裴俭之是陆闻深的恩师,很受陆闻深敬重,那苏琉璃拜会师叔也是应该的。
苏妙妙打量着苏琉璃。
苏琉璃今日是特意装扮过的,特别是裙摆上绣了一片竹林,看起来十分雅致,妙妙当即想到,陆闻深喜竹,可知道的人并不多,看来她为了接近陆闻深的喜好,实打实下了功夫。
苏琉璃和她母亲长得很像,都很美,尤其是那一双修长紧实的腿,埋在竹林长裙下,忽隐忽现,勾引着多少男子窥探的心。
在长安城,她也算小有盛名,许多男子慕名求亲,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原来她不是不想嫁人,而是想要高嫁。
妙妙不禁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小丫头黑白分明的杏眼转了转:“既然你俩有这缘分,我还真不好拒绝你。不如让御剑帮你问问,若是夫君愿意见你,我便带你进去,如何?”
苏琉璃漆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陆闻深的房间。她和陆闻深在两家议亲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看到陆闻深便惊为天人,只觉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
母亲告诉她,陆闻深娶了苏锦绣那草包也没关系。她样样都比姐姐强,尤其常年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特别会哄男人,尽可光明正大找机会接近陆闻深。
陆苏大婚当天,苏魏氏曾抿着嘴小声道:“苏锦绣嫁过去,是为你铺路,你要好好把握啊。”
当时苏琉璃还有些犹豫不定:“可陆大人向来自持,未近女色,我怕没有胜算……”
苏魏氏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狠狠按了一把:“怕什么?是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更何况他是你妹夫,这其中另有趣味……”
“只要你抓住他的心,吹吹枕边风,让他把苏锦绣休了又有何难?”
苏琉璃决定放手一搏。母亲是从丫鬟抬上正房的,她一样也可以。
“多谢姐姐。”
她拿出一副画卷,“这是司徒先生亲笔,还请一并带进去。”
妙妙打开一看,简直乐不可支。画上是几位学童在听课,其中最清丽貌美的,自然是苏琉璃。
议亲时那一面恐怕不足够,可看到这幅画,陆闻深一定能想起她来。
妙妙感叹,苏琉璃为了让陆闻深多看她一眼,真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啊!这画挂在房间里,每见一次,还不就想起她一次?
牛啊。
妙妙合上画卷,塞进御剑怀里:“噗……快给你家主子带进去吧,让他好好看看。看仔细点啊。”
御剑领命而去,苏妙妙咋舌道:“妹妹为了见我夫君一面,真是煞费苦心啊。”
苏琉璃笑了:“姐姐,我只是想跟姐夫说两句话而已,你不要紧张。”
不得不说,不同于梁凉、张婉那些直来直去的大家闺秀,苏琉璃非常聪明,她从苏魏氏身上学到许多,知道男人喜欢什么,也知道该如何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她相信以自己的身姿,足以敲开陆闻深的门。话说回来,就连苏锦绣都能嫁给陆闻深,她凭什么不能。
很快,御剑就出来了。
苏魏氏道:“这位小兄弟,若闻深真的不想见我们,也无妨,你直说便是。”
御剑挠头:“大人他……倒也没这么说。”
苏归袖脸色好了点:“哦?那就是肯见我们了?”
御剑把画还给苏琉璃:“大人说了,陆府的一切内务听从夫人安排,包括他见谁不见谁,夫人说不见,那便不见。”
几人脸上皆是震惊,饶是苏魏氏这种不露表情的,也难免多打量了苏妙妙一番。
苏锦绣她还不清楚吗?连诗词都背不下来,被先生打手板,又蠢又笨,若不是皇帝赐婚,这等亲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她现在竟要当陆府的家吗?
苏琉璃没掩盖住脸上的失望,又道:“姐夫连司徒先生的画也不肯收?”
御剑拱手:“大人说,既是学堂之画,还是挂在学堂为好。”
妙妙叉腰扬头:“听到了?你们快回去吧,我要去给夫君君喂药了~”
说完,也没管三人的脸色,独自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气,陆闻深坐在榻上,一头黑发披散,修长的手指翻动案卷。
妙妙大摇大摆坐下,把药搁在桌上。
“真的不见?”
陆闻深缓缓抬头:“什么?”
“苏琉璃啊!她可是你恩师的徒弟的徒弟,有这份关系在,又长得那么貌美,那腰,那腿,啧啧……若放在寻常男子身上,早就找机会攀谈起来了,还矜持什么。”
陆闻深又低下头去批阅公文:“你喜欢看就多看两眼。”
不过讲道理,苏琉璃确实貌美,是妙妙见过最美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魅劲儿。
只可惜陆闻深不是普通男人,连他母亲塞给他的绝世美女都能赶出院去,美色在他面前,算得了什么?
妙妙嘿嘿一笑,等他把这页看完,夺过公文合上。
陆闻深皱眉:“你做什么?”
“你不看苏琉璃,是你的损失!那你看看我吧,我长得也不错的!”
陆闻深看着小丫头,像朵红色的鸡冠花,头又痛了些。
“切,我怎么了嘛……”妙妙甩了甩两条胳膊,带起袖子上的白纱,夕阳透过窗棱在袖口映出了两朵影子花,活泼明艳。
挺可爱的呀。
她托腮看着床上的男人,“不过你说的对,我长得是没你好看,夫君君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陆闻深没理她,伸手去拿案卷,却被妙妙一爪子按住。
“今天不许看了,你看了一下午了,需要休息。”
陆闻深摇摇头:“不能不看,若是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妙妙的态度很坚决,“这些疑案、难案都搁置这么多年了,是你看一天就能看明白的吗?”
“可这些事很重要。”
“再重要,也没你的命重要呀。”妙妙看他又有些虚弱了,强势地把公文全部都搬远了点,“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怎么想的,在我心里,没什么事比你快快好起来更重要了。”
她把陆闻深扶到枕头上躺好,捏了捏被角,伏在床头看着他:“在别人眼里你是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卿,在我心里你现在就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你为国事操劳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妙妙像只过冬的小仓鼠一样,在屋子里东翻西找,其实陆闻深最讨厌别人翻动他的东西,连御剑都不行,更别说苏锦绣这种毛手毛脚的,可现在他什么都没说,黑黑的眸子看着小丫头撅着屁股翻腾,心里想着刚才她说的话。
人人都道他是最有为的大理寺卿,皇帝夸他勤于政务,百姓盼着他快些破案,同僚嫉羡他政绩傲人,父母更是把陆家的门楣寄予他一人。
从没人跟他说过,你已经很辛苦,可以休息一下,没关系的。
妙妙终于开心地从柜子里拿出几柱香,这香和他平日里点的,用来提神醒脑的梵香不同,是一种很温暖、很放松的香。
小丫头为他点好,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吹气:“这柱香可以安眠,做个好梦。好好睡个觉吧,陆闻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