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谈恋爱》才疏学浅的冷执

72、好胜

　　这本日记并不是每一页都有字，有字的都是黎知之有印象的部分。
　　当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梦境开始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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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女士，你需要再缓一缓吗？”祁佳玉扶着黎知之的背帮助她坐起来。
　　“祁小姐，我没问题。”黎知之深呼吸了几次，平复自己的心情。
　　祁佳玉便看向自己的文件：“你是希望先见一见卓先生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见他？当然，你要是不想见他也可以不见。”
　　“我先配合你的工作吧。见他的事之后再说好了。”黎知之礼貌地回答。
　　“好的。你对梦境里的事记得多少？”祁佳玉问。
　　黎知之笑着说：“记得最开始和最后的部分，中间的不太记得清了。他假扮女生和我做朋友这部分记得，最后和他约会的场景一直到离开梦境都记得。”
　　“是这样的，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忘记的部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毕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的话太遗憾了。”祁佳玉说。
　　“不用细细说明了，你提问的时候正好帮我回顾，我就知道哪些是记住的哪些是没记住的了。更多细节上的东西留着以后让卓于群讲给我听吧。”黎知之说。
　　“黎女士，你就不担心卓先生给你讲会骗你吗？比如骗你说你们两个人在梦里面感情特别好什么的。而且你们两个人都离婚了，再见面聊旧情不会觉得尴尬吗？”祁佳玉小心翼翼地问。
　　黎知之垂眸：“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骗我只会进一步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至于想不明白。尴尬不尴尬的，只要他比我更尴尬我就无所谓。”
　　“还真是奇怪的好胜点啊，黎女士的比较标准都是照着卓先生来的吗？只要比卓先生强，就不存在输的定义啊。”祁佳玉小声吐槽道。
　　“会吗？我为什么要跟他比？他也就学历比我高一点，处世能力比我强一点，工资又没我高。”黎知之冷哼了一声。
　　“咳咳……”祁佳玉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黎女士，你也知道我和秦楚是好朋友，这次就是秦楚推荐你来做这个梦境研究志愿者的。她……跟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她说你最近在准备考博，你这个年纪突然想考博，卓先生的学历又恰好停在博士这个位置……我只是说可能，有没有可能，你考博有跟卓先生赌气的成分在？当然考博是好事，学无止境嘛，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我考博当然是为了我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卓于群学历比我高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暗暗不服气才决定考的呢？”黎知之立刻反驳道。
　　很多人考博是因为嫌工资不够高啊……你挣钱那么多考不考博士完全没影响，一看就是为了跟卓先生比吧……不过祁佳玉只敢在心里说说，不敢直接说出来。
　　“黎女士，我想先问你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回到过去呢？这里所有的研究人员都认为你是对过去抱有遗憾、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才会想要回到过去。在我看完你的梦境后我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如果你的潜意识是想要改变过去，梦境不应该如此真实，真实到就像是把你的青春复刻了一遍。”
　　“我从未想过改变过去。人如果不学着向前看，一直选择逃避，甚至幻想着曾经所做的决定能够改变、曾经所遭遇的挫折能够避免，不是很可笑吗？”黎知之摇头，“真正需要改变的从来不是过去，而是我们自己。如果自己不去改变，就算再重新经历一次，也会犯别的错误、做出别的让自己后悔的事。你的感觉没有错，从一开始我想的就不是改变，而是将一切重现。”
　　祁佳玉感到不解：“人做梦就是为了能够逃离现实，你为什么会想要将梦境改造成现实呢？”
　　“因为我想救我爱的那个人。”黎知之笑着说。
　　“什么意思？我有点糊涂了。你是说你想救卓先生？但是你跟我们说的时候说的是希望我们去找卓先生，告诉卓先生让他来救你啊！我们一直都以为你想让卓先生帮助你治愈心理创伤！”祁佳玉皱眉。
　　黎知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要是出事了喜欢一个人硬抗，如果我说我想帮助他，他不会接受的还会感到愧疚自责。可如果我说我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会奋不顾身地来帮我。”
　　“你不担心卓先生不来救你吗？要是他拒绝来你的梦境呢？”祁佳玉问道。
　　“如果他不来的话，就说明他不值得我去救他不是吗？单方面的付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爱他不代表我要无条件付出啊。他要是不爱我，我继续纠缠有意思吗？”黎知之的表情没有丝毫苦情悲伤。
　　祁佳玉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人到底因为什么闹离婚啊？”
　　“你肯定听说过当年卓于群出意外的新闻。在乔莞尔的风波结束后我想让他换一份工作，我说：‘你可以考虑换个研究方向吗？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发发论文，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他不愿意：‘黎知之，我在这个领域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没有做出成果来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无法理解他的固执：‘这个社会没你的研究成果是会天崩还是地裂？造福人类？你造福别人，谁造福你呢？我的世界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人，我只想把我自己的日子过好一点。’
　　他难过地看着我说：‘黎知之，我不奢求你支持我的事业，只求你不要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个笑话。我有阻拦过你的事业吗？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都支持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你说你不想要孩子，你的事业处于上升期，一旦有了孩子你的生活重心便会不可避免偏向孩子。哪怕是我爸和你妈一再对我施压，我有逼迫过你放弃工作选择家庭吗？没有。我说过身体是你自己的，生育权也是你的，谁都不应该将自己的私欲强加到你身上。为什么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呢？’
　　我说：‘我什么时候没有替你着想了？你觉得我不想要孩子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当家庭主妇吗？不是。一个孩子的培养成本有多高你不知道吗？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我小时候一样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长大、缺少父母的关爱、遇到糟糕的人。我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后代放弃我本应该更好的生活，也不愿意像其他家庭一样把孩子交给老一辈的人去照顾让孩子从小接受旧思想的溺爱。
　　我敬佩那些辛苦养育孩子的母亲，可是养育后代从来就不该是套在我身上的枷锁，我的价值不应该局限在小小的家庭里，这一点你是同意的。卓于群，如果你不是这样一个体谅我支持我的人，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你说我不替你着想，家里面的账你管吗？每一笔钱用在什么地方用了多少你知道吗？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我在操心，只为了你可以专心做你的研究。
　　他苦笑道：‘我又何尝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你经常出差，家里面来客人或者亲戚间办喜事丧事都是我在跑。真要说起来，我才是家里面独守空房的人。你有时候去国外一走一两个星期，家务我做猫我喂，我自己工资每月都上交给你，要用钱了只能管你要。是你自己喜欢管账才交给你管的不是吗？’
　　我说：‘卓于群，我真是吵着吵着就被你带偏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工作问题。你的工作高风险低收益。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问题，这才是重点明白吗？我不想成为那些高风险职业人员的家属。你想当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啊？别人只会看到你的工作辛苦夸你几句感谢你的付出，只有我，你的老婆，才会关心你的身体你的未来。你以为那些鼓励别人勇敢逐梦的都是好人呢？你往坑里跳，他们都说好，只有我可怜兮兮地把你拼命往回拽。跟那些看儿子跳楼的老妈一样，就差大喊一句宝啊你别丢下我不管啊，没了你妈可怎么活啊！’
　　然后卓于群就被我逗笑了：‘都说了是意外了，我的工作怎么就成危险职业了？你干嘛天天自己吓自己？我要像你一样，你到处出差，万一飞机失事怎么办？我不就要跟你一样让你找个不用出差的工作了？’
　　我自然不服气，便说：‘你少来哄我。这事没得商量。这家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反正你老婆很能干，你就是啥都不做我也养的起你。’
　　他也不服气地说：‘你又开始大女子主义了。这家很多事你说了算我没意见，但是床上的事和我的理想这两件事不行。’
　　我气得不行：‘卓于群，你又想带偏重点了！你不反省就一直睡沙发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不能睡书房吗？沙发上都是猫毛，虽然我对猫毛不过敏，但是警长晚上睡觉挠我怎么办？你心好狠啊，我才大病初愈，你舍得看我被警长欺负吗？’
　　我拿他没办法，便说：‘那就睡书房吧。反正书房里的被子上星期刚洗过晒过。’
　　他听了便开始讨价还价：‘书房的窗开的不好。我这样的病人需要经常接触阳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长期睡在书房对我的健康非常不好。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换一个透光好一点的房间呢？比如说我自己的房间。’
　　我说：‘行，你睡自己的房间。’
　　他继续忽悠我说：‘我的小房间比较窄，我这眼睛不太好，很容易在房间里磕着碰着。所以说……’
　　他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了他：‘这个家里面只有主卧是又大又宽敞，阳光好没有猫。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不悔改就一天别想上我的床！’
　　结果他还是不肯妥协。我后来想只要他肯低头道歉我就原谅他，他一直不道歉，跟我死磕到底，慢慢地，我们俩就开始冷战了。”
　　听到这里祁佳玉大致已经明白了：这两个人就跟小孩儿吵架一样，别看在生活大道理上一个比一个懂，在感情方面都喜欢意气用事。说白了哪有什么大的矛盾？应该是两个人自尊心太强，都不愿意妥协让步才会冷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