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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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从文艺委员将下午装饰教室用的气球拿出来，班里就再也没有安静过。
浮躁的气氛在上午第五节课达到顶峰。
眼看所有人的心都兴奋到恨不得冲出身体，英语老师索性不讲新课，照例听写完这周新学的单词和短语后就让他们自习。
陈漪随手拿起刚发的英语假期作业，准备提前赶一赶。
但四周都是浮躁因子，陈漪的心也难以沉静。
她做着英语阅读，分明每个单词都认识，但大脑就是识别不出整句话的意思。
失神又聚焦，聚焦复失神。反反复复，十五分钟才堪堪完成最简单的A篇阅读。
效率低到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陈漪索性合上卷子，拿出压在笔袋下的明信片，思考要写些什么。
明信片是班委发的，每个人都有。
要求所有同学都匿名写下祝福或赠言，联欢会前收上来，结束时每人随机抽一张。
这是三班联欢会的特别策划。
昨天晚上发下来的，陈漪思考许久，仍未落笔。
她正看着明信片的空白处发呆，突然，下课铃声响起。
整顿教学楼瞬间被欢呼声淹没，狂欢即将开始。
为了给下午的表演空出场地，一下课，班委就组织同学把桌子往四周推。
中间形成一个正方形的舞台，左右两侧和后方是观众席。
已经有人在调试配乐，中间都是在玩装饰物的同学。
音乐的鼓点配上气球的爆炸声，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教室里吵得陈漪坐不住，起身出去吃午饭。
因为空间有限，观众席桌椅摆得很密，相当拥挤。
她不想打乱摆好的桌椅，只能踮起脚尖，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在两行桌椅之间狭小的缝隙里。
“啪”的一声，尽管陈漪很是谨慎，仍然碰掉了同学桌子上的语文书。
她懊恼地叹口气，别扭地侧着身子弯腰去捡。
费力地伸长胳膊，终于，将将够到书边，立马捏着提起来。
突然，“唰”的一声——
又有东西落地。
陈漪有些绝望，她不得不打乱归置好的观众席，把前排的桌椅全往中间推，蹲下去捡东西。
掉出来的是张明信片，反面朝上，一行黑色的字猝不及防地跃入眼帘。
“倾盖相逢拚一醉。”
字体飘逸，龙飞凤舞，笔触锋利。
有些眼熟。
还不等陈漪反应过来，明信片旁，语文书封面上，相同字迹的名字就将答案揭晓。
许丞。
三班按列分组，总共八列，也就是八组。
陈漪在二组，许丞在六组。
班级座位每周都会平移，但不论怎么移动，两人之间都隔着三组人。
收发作业也是按组来，陈漪又不是任何一科的课代表，她从没见过许丞的作业。
唯二两次观摩许丞笔迹的机会还是得益于地理老师。
月考和期中考后他都把许丞的地理答题卡贴在后黑板上，说许丞答题简洁又切中要点，让他们学习学习。
那时陈漪就觉得字如其人。
潇洒张扬，游刃有余。
许丞。
陈漪盯着封面上这两个熟悉的字，片刻后，才回过神。
这是许丞的语文书。
而那张本应匿名的明信片，落在陈漪眼中，仿佛也写满了许丞的名字。
全班五十六个人。
明信片一套七张，班委把同样的明信片买了八套。
所以，明信片正面的图案不唯一。
陈漪分到的那张正面是水彩风的竹楼，应该还有七个同学拿到和她同样图案的。
许丞的这张，正面是什么图案？如果知道了，联欢会结束后抽明信片时......
这好像又是个概率问题。
而且，这次的概率远小于二分之一。
陈漪在看与不看之间犹犹豫豫，突然，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
前面有同学过来。
来不及选择，她飞快地将明信片拾起。
在明信片离开地面的那一刻，陈漪的大脑自动发出指令——
她下意识地将明信片翻个面，正面朝上夹进语文书里。
前后不过一秒钟，却足以让陈漪看清明信片正面的图案。
也是一幅水彩画，画面中心是座桥。
“砰——砰——”
陈漪分不清这是同学越来越近的脚步，还是她关也关不住，一直往外跃的心跳。
大脑又一次发出指令，陈漪像是关节生锈的机器人，机械又磕绊地起身。
放书，恢复桌子，继续踮着脚往外走。
她恍恍惚惚，差点和迎面走来的同学相撞，慌慌忙忙地错身，又一次撞掉同学桌子上的书。
来人恰是陆越。
“你怎么了？”陆越见陈漪脸颊通红，目光游离，以为她生病了。
“啊？没事，我没事。”
陈漪回过神，和陆越一起推开桌子，蹲下捡书。
地上也有三两张明信片掉落，但陆越丝毫没有窥探的心思。
他动作利落，不带停顿地把一应书本、笔袋还有桌子归位。
起身后，陆越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陈漪先过。
陈漪避开陆越的视线，道过谢后，脚步匆匆往外走。
作弊，我这是在作弊吧。陈漪越想心跳越砰砰。
那张画面中心是座桥的明信片又浮现在她眼前，还有反面那句——
倾盖相逢拚一醉。
陈漪知道这句词，作者是苏东坡，出自他众多蝶恋花中比较冷门的一阕。
这句的下一句是——双凫飞去人千里。
讲别离，寓意并不好。
“漪漪，走，吃饭去。”宁芯的声音打断陈漪的思绪。
陈漪瞟一眼教室前方的表，十二点十五，今天要放假，图书馆十二点半关门。
“你先往食堂走，我去一趟图书馆，查完资料马上去找你。”
“什么资料这么紧急？”宁芯疑惑：“我现在兴奋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陈漪支支吾吾含糊过去，头一次有做贼心虚的感受。
“那行，你快去。”
陈漪对着宁芯抱歉一笑，跑向图书馆。
“三楼吃麻辣烫，你别忘了。”
陈漪回头比个OK的手势，表示知道。
宁芯这才慢悠悠地往食堂走，边走边想陈漪的家长是给了她多大压力？
瞧瞧给孩子逼得。
别人蹦迪她查题。
太爱学习了。
***
联欢会准备时间有限，大部分节目都是唱歌。
但观众的兴致都特别高，听朝夕相处的同学唱歌别有趣味，好似能窥探到他们在校园之外的另一面。
陌生且新奇。
唱到高潮处，观众席里的同学纷纷举起水杯，有的还用手电透过水杯打出五颜六色的光。
像是应援棒。
像是人潮汹涌的演唱会。
为了营造气氛，正丰从早亮到晚的无影灯全部关闭，唯有黑板上镶嵌的屏幕和零星几个手电在发光。
陈漪在朦胧的黑暗中看向许丞的位置。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周围的光明明灭灭，但陈漪却恰好捕捉到暖光照到他双眼的那一刻。
含笑的，无比明亮。
陈漪固执地想，我在和你一起看演唱会。
很多年后，陈漪和朋友一起去看一场真正的演唱会。
那天人声鼎沸，星海闪耀。
她和朋友，和万万千千听过同一首歌的陌生人，为那位陪伴他们一整个青春的歌手嘶声呐喊。
世界喧嚣，生命澎湃。
人山人海中，陈漪突然想起那个少年，想起他们一起听过的那场演唱会。
唯一一场。
不是演唱会的演唱会。
时光交错，记忆轮回，他们都在唱——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那时，他们确实距离好远好远。
隔着山与海。
再不是一转眼就能看见。
***
联欢会节目不多，结束后就是特别策划——抽明信片。
每组的组长上去领七张，再回去让组员抽。
第二组的组长恰好去别班找同学玩，陈漪难得主动一回，自告奋勇代组长上去领。
她到讲台前才发现每个组的七张是打乱分的，并不一定是一套。
陈漪一眼就看见，其中一份七张里两张都是桥的图案。
那一份还恰巧就在她手边。
陈漪没有犹豫，直接拿走那份。
而在那两张中，陈漪闭上眼随手摸一张。
她已经尽可能的“作弊”了，其他的——
交给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