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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维谷 ...


  •   理疗结束,沈涣去浴室了,纪阳坐在沙发上等着。
      她跟丁与航几年没碰过面了,但等沈涣进了浴室,纪阳卸下了冷静,匆忙问丁与航:“学长,Stern这个伤很严重吗?”

      丁与航在收拾仪器,闻言一顿,看她满眼的焦灼,不说她反倒安心不下。
      想到纪阳是李傲带来的人,便把之前跟李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手臂肌肉劳损已经很严重了,腕关节还有腱鞘炎,不说继续训练对他未来恢复有多大影响,单是腱鞘炎这一点,对他比赛操作肯定是有影响的。”

      “继续训练会影响他以后的恢复吗?”

      看纪阳脸色一白,丁与航还是如实说:“影响可能很大。而且以他现在的病情,最好封闭治疗,如果SE有人替补上,最好劝劝他,不要让他上场了,一旦发作,他的伤,在场上撑完一局都是艰难,何况……”
      余下的话他没有言明,纪阳心里也明了。
      何况他是沈涣,是LPL的神话。
      让他带伤上场,一旦病痛发作,后果难以想象,所有人眼见他在世界赛上堕下神坛。
      国内电竞圈舆论激烈,这对选手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想到此处,还是压不住涌动的情绪,纪阳站在原地,指甲刺进掌心里,呆了好一阵。

      丁与航有事在身,是翘班跑出来的,来不及安慰脸色发白的纪阳,匆匆赶回研究所。
      纪阳说要送他出去,被丁与航婉拒了,只叮嘱纪阳几个注意的事。
      沈涣自己的意思,世界赛结束之前不打算跟队里说手伤的事情,所以肌内贴训练的时候只能先摘下来。这事他作为医生有心劝阻却没法强力阻止,只能隔一天来一次尽力观察。

      纪阳还是把他送到了电梯口,她刚刚出来没关门,赶忙跑了回去。
      沈涣刚从浴室走出来,浴袍湿发,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线条利落的下颌,淌过他脖子上的那颗痣,穿过锁骨,落到衣襟里头,周身水汽夹着男人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把纪阳紧紧箍在原地。

      沈涣看见她呆那不动,招手示意她过来,去沙发上坐,道:“等我换个衣服,一会出去吃饭。”

      纪阳今天穿着蓝色的摇粒绒卫衣,坐在那里乖乖巧巧又软又糯,沈涣伸出长臂拿过条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瞟了她一眼,轻笑道:“今天不穿西装装酷了?”

      沈涣的浴袍系得不算紧,锁骨的形状清晰可见,纪阳此时满心满脑子都是沈涣手伤的事情,不自然地转过视线,望见挂在旁边置物架上的黑色队服,盖在自己身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道:“不穿了,太冷了。”

      沈涣走到纪阳身旁的架子上挂起毛巾,俯下身细细打量她,道:“这样就挺好的。”

      清冽的气息直钻纪阳周身,她闻言一怔,道:“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一下 ,比赛的一些事情。”

      沈涣把她的微小表情收入眼底,却不愿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道:“今天晚上还有工作吗?”

      纪阳见他岔开话题,心下一滞,脸色冷下来,摇摇头。

      “那,纪队陪我出去吃个饭?”

      十分钟后。

      纪阳蹲在训练室门口,偷偷扒开门看了一眼,确认人全在里面,给沈涣发微信:【出来吧】

      结果下一秒背后就有人拍了拍她,吓得她差点弹起来,回头一看是沈涣。

      他顺手理了理她身后歪了的卫衣帽子,道:“走吧。”

      半决赛那场,他的腕部就有了明显刺痛感,李傲不得已在巴黎四处打听,把丁与航请了过来。他已经禁不起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李傲怕他们担心,也怕消息泄露,连岳沛都瞒着,编理由找借口给沈涣请了几次假。

      岳沛对沈涣训练过问得少,只以为他在外边有事,没多起疑。

      但这会请好了假,提前回去免不了又得编理由解释。

      也是拿这个理由,才说动了纪阳跟他出去。刚刚他洗完澡出来,便觉得纪阳情绪不对。

      她心里有事时都不太藏得住。

      酒店坐落在巴黎市中心,去各个地方都方便,电梯缓缓下沉,沈涣垂眸瞥见她紧握的右手,伸手扣出了纪阳的手腕。

      他伸出手,轻轻掰开了纪阳的手指,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掌掌心发白,中央被她的指甲抠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在红痕上,带来星星点点的体温,纪阳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缩回,却被他拉住。

      巴黎深秋,他声音也带着丝丝凉意。

      “一有事就憋心里,跟谁学的?”

      沈涣见她不答,转而问道:“丁医生跟你说些有的没的,吓到你了?”

      他眉眼本就生得清冷凌厉,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而不自知。

      “跟你学的!”

      纪阳原本脑子里就乱做一团,他一句云淡风轻的话直接把她点炸毛了。

      纪阳也来火了。

      电梯到了一楼,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沈涣只得快步追上去,纪阳出了酒店大堂,到了街边,才把火气吐露了出来。

      “什么叫有的没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手伤得有多严重,瞒着所有人,瞒着队里,瞒着观众!你觉得你能扛下一切带着SE夺冠,SE今年这一路走得太顺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手伤一旦发了,赛场失误,第一个被钉在舆论耻辱柱上的人就是你!”

      这么多年,纪阳一跟别人吵架就红眼圈这毛病还是一如既往,她吸吸鼻子,尽力平复情绪,道:“人言可畏……”

      听到那四个字,沈涣原本平静的眼底,终于出现了松动。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纪阳的话。
      是出门前在无线电台约的车到了。

      “先上车。”沈涣拉住她的袖口,顺着她的节奏,慢步地往上车点走。

      话说出来,纪阳气就消了大半,她实在是被沈涣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弄恼火了。

      几步路的远近,纪阳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了。李傲都没用她刚刚那样的语气同沈涣说过话。

      但沈涣并没有生气。上了出租车,见纪阳脸色还有些别扭,他放缓了语气。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过。”

      “上半年的时候我察觉出不适,就请医生做了检查,一直到世界赛之前,都有接受理疗,国内外都看了,也找了很多医生,但没能求得一个最佳解决方法。”

      他的病可以治,最直接的办法是手术治疗,但恢复起来少说一年半载,而当时离世界赛只差三四个月,便不再考虑了。

      “我不是没考虑过封闭治疗,可我查出这病时,已经过了今年的转会期。我和傲哥这几个月私下物色了不少人,也没能找到可以顶这个位置的。傲哥世界赛前就担心,才匆匆把二队高浩东划到了大名单里却没让他前来,因为这是最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是啊,哪个选手能顶得上这个位置呢?SE强的不只是个人实力,更是多年配合,沈涣的大局观无人可比。即使找一个顶尖AD补上去,也未必能在赛场上打出现在的效果,何况是二队的AD。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手伤发作,在赛场上失误,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在一片谩骂中退役。”

      电子竞技成王败寇,落败而归时,哪来那么多人记得你曾经的万丈荣光。

      “但纪阳,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现在安心接受治疗,让二队的替补上来,这是世界赛,他要顶多大的压力,如果是他比赛失误,他要承受的,比我多得多。”

      他说得对,正值世界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人,不光是替补,SE的首发选手的心态多半都会受到影响。

      “你觉得,我怎么还安得下这份心,把别人顶上舆论的风口浪尖,独善其身去做治疗呢?”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出租车司机奇怪地回头看了看他们,语言不通没听懂他们说话内容,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也不出声。

      “换人SE挨骂不换人你挨骂,横竖都要挨骂,这事真就真无解了……”纪阳戴上卫衣帽子,滑靠在座椅上。

      他这一番剖心,纪阳心中百般情绪复杂交织,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涣,眼神执拗又矛盾。

      沈涣见她这副模样好笑,捏着卫衣帽子把软在座椅上的她提起来一些,拉到自己面前:“怎么,不过生了个病,就这么不相信我了?”

      纪阳对上他的目光,黑曜石般的瞳孔,沉静深邃如湖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她该相信他的。
      她嘴上说着希望沈涣考虑自己身体,放下世界赛安心治疗,心里何尝不矛盾,她又怎么会不希望他拿下三冠,只是听丁与航那样说,是真的急了。
      所有的危机预设,都建立在沈涣手伤发作赛场失误的基础上。这件事知情人本就寥寥无几,既然进退两难,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降低这个预设发生的可能性。

      沈涣连带着帽子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只有一场Bo5了,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到那一步呢。”

      他这一路都撑下来了,何况是这最后一场BO5。

      这次的目的地是当地唐人街附近,下了车纪阳跟在他身后,听他问道。

      “想吃什么?”

      纪阳啊了一声:“我都可以啊。”

      他不给她选项,只带着她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自己选,想吃什么都可以。”

      前边路口车来车往,行人倒是不多,瞥到不远处的一个招牌,纪阳拽住他他的衣袖,眉眼弯弯:“想吃馄饨!”

      沈涣见她这模样应当是彻底消了气,哑然失笑,带着她往那家云吞店走。

      纪阳这是在国外憋坏了,出来开小灶绝对远离西餐。

      这家店坐落在巴黎十三区的一条小街道旁,店面朴素干净,走进去有点餐的小窗口,跟国内差别不大。

      招牌的三种鲜虾云吞、鲜肉云吞和素云吞,纪阳选了蟹子鲜虾的,听沈涣点单用的流利的法语,惊讶道:“你会法语呀。”

      挤在小小的窗口前,她仰起头只能瞧见沈涣清晰的下颌线,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悦耳:“小时候在这边旅居过大半年,只会点简单的。”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云吞很快上来了,很大一碗,纪阳本来就饿了,拿起勺子开吃,抬眼看沈涣在看她,眼尾都弯成了一条弧线,道:“你快吃,好香的。”

      鲜虾云吞的云吞皮纤薄滑韧,里面是整颗饱满弹润的虾仁,汤底醇厚鲜美,面上还淋了几滴鲜香的麻油,纪阳不亦乐乎,一口气吃了一大碗云吞,满足地拍拍鼓起来的小腹,抬头看沈涣。

      沈涣吃东西速度其实很快,但看着总有一种慢条斯理的错觉,纪阳想起他刚刚流利的法语,开始好奇沈涣究竟出自怎样的家庭。
      忽然想起,之前沈涣家人住址被爆出,虽然消息马上被SE压了下去,但纪阳也有所耳闻。

      佘山庄园,非富即贵。

      可田姨说过,这么些年,沈涣都是在俱乐部过年的。

      ……

      沈涣看她放下勺子,问道:“吃饱了?”

      “嗯。”纪阳点点头。

      吃完饭起身,纪阳想着自己前不久刚凶了沈涣,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挎包里的小钱包抢先付款,沈涣没多推辞,只意味深长道:“那下次一定要请纪队吃饭了。”

      纪阳没多在意下次的含义,转身问他:“回酒店?”

      现在才晚上七点,丁与航说今天做完理疗后是无论如何不能训练了。
      夜幕降临,街道上的灯牌都亮了起来,沈涣低头问她:“出去散散步?”

      纪阳眨眨圆溜溜的眼睛,问他:“你吃撑了?”

      沈涣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对,吃撑了。”

      纪阳促狭,点点头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沈涣十二三岁时在巴黎待了将近一年,时间久远,现在对整个城市分布只有大致的印象了。
      这里是十三区,打车去十五区不要太久,他觉得,那里有个地方,纪阳应该会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失败,还吵了一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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