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恋歌》南殊

9、第九章 回京

　　第二日，边关归来的军队早早地便到达了京城，军队首位的士兵抬着尉迟捷的牌位，后面的盒子是尉迟捷的衣物，由于找不到尉迟捷的尸骨，将士们只能抬着他的衣冠带他回乡。
　　今日，大街上聚满了百姓们，他们都听闻了尉迟将军战死，林将军重伤的消息，都早早地等在街边迎接他们的大英雄回家。尉迟雅安戴着帷帽在一旁的酒楼的雅间内看着下面的人群，心中一阵悲切，未曾想到分别几年后再见亲人与故人竟是如今这般光景。
　　“沫儿，我们走吧，回去吧，回去晚了娘亲回来该担心了，我也算是在这迎了爹爹与林叔叔一家回京了。”尉迟雅安静静的凝视了那块牌坊许久，红了眼睛，憋了又憋，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沫儿伏了伏身子跟着尉迟雅安走了。沫儿很想安慰尉迟雅安别难过，可她心里知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将军可是疼了小姐这么多年的好父亲啊，况且小姐已经长大了，也不需要自己安慰了吧。
　　尉迟雅安回到府中没多久，梁攸宁就被尉迟雅言接回到府中安顿好了，并过来嘱咐尉迟雅：“你闲来无事时多去娘亲那边转转，父亲刚走，娘亲想来是伤心难过的，你多去陪陪娘亲，给她解解闷，别让娘亲伤心过度了。”
　　尉迟雅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尉迟雅言不过来说她也会这样做的，她从小看着爹爹娘亲恩恩爱爱的，知道自家父母感情极好，如今爹爹突然走了，娘亲怎会不伤心难过呢？
　　“林叔叔一家如何?林叔叔的伤可好些了吗？”尉迟雅安问道。
　　“林叔叔伤的极重，怕是无法复原如初了，林叔叔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别的，也是无法奢求了。”尉迟雅言叹了口气。尉迟家与林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感情亦是没话说的。听尉迟雅安问起，便也知晓她是担心林砚柯的，毕竟这两孩子这些年虽然见不了面，但书信却是每月一封，每月不断。
　　“我知道了，哥哥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娘亲的，你别太担心。”尉迟雅安闻言默了默，说道。
　　“行，我知道你伤心，你这两天先陪着娘亲，过两天我再挑些好的药材给林家下拜贴，，到时我也带你过去看看林叔叔他们。”尉迟雅言看着尉迟雅安说道。
　　“好。”尉迟雅安回答完，尉迟雅言便走了。尉迟雅言走后，尉迟雅安换下身上的衣物，卸下了出去时化的妆容，着一身素服过去梁攸宁那边。
　　“沫儿，走吧，我们去看看娘亲。”一旁的沫儿早已换好了素服就等着尉迟雅安传唤她去看梁攸宁了。沫儿其实也很担心梁攸宁，梁攸宁自她幼时便待她很好，她很是感激她。
　　尉迟雅安说罢便带着沫儿往梁攸宁房间走去了。
　　“娘亲，我进来啦。”尉迟雅安走到梁攸宁房间门口，未差人传报，而是敲了敲门问道。
　　“雅安啊，进来吧。”梁攸宁听到尉迟雅安的声音抹了抹眼睛，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确认自己看着不像刚哭过的样子，才起来拉开门拉着她进来，看到尉迟雅安身后的沫儿，感概道：“沫儿都长大了啊。”
　　尉迟雅安看着梁攸宁哭红了的双眼很是心疼，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梁攸宁，试问自己的爱人离开了，谁会不伤心呢？
　　“娘亲知道我们雅安是怕娘亲伤心，怕娘亲想不开，所以特地过来想陪着娘亲，娘亲也知道你哥哥心里很自责没保护好家人，这些娘亲都知道的。”梁攸宁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你们的父亲是为保家卫国而亡，娘亲确实伤心，但娘亲也会振作起来，娘亲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们爹爹走了，娘亲便更要照顾好你们了。”梁攸宁是个难得通透的女子，她确实很是伤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再伤心也无济于事，自己的丈夫死得其所，她该感到光荣才是，若她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她丈夫离去的也不安心。何况她还有一对儿女，丈夫走了，她一人更要照顾好自己的儿女，否则百年之后，她如何有颜面去见她的丈夫？
　　“雅安也快到了该许人家的年纪了，你爹爹这一走，你的亲事怕是难订了，你现下可有中意的公子哥儿许下亲事？”梁攸宁拉着尉迟雅安的手问道。
　　“娘亲，你......”尉迟雅安一时难以跟上自己娘亲的思维，听到梁攸宁这样问，愣了一愣。
　　“这些天来，娘亲已经想通了，走了的人已经走了，可我的孩子们还在，你爹爹定也不希望我太过于惦念他。”梁攸宁叹了口气说道。
　　“娘亲想通了便好，我的亲事，娘亲不必忧心，寻常人家父亲去世都得守孝，况且我是将军之女，将军殉国，女儿自当守孝三年，三年之后，若有人提亲女儿便嫁，若无人提亲，女儿就是一辈子留在将军府，娘亲可会嫌弃女儿？”尉迟雅安握着梁攸宁的手问道。
　　尉迟雅安如何不知梁攸宁是强装无恙，不愿儿女担心？不过，这既是娘亲之意，她们自不会拆穿。至于婚假之事，这些年来，尉迟雅安不愿与那些个世家走动，连个手帕之交都没有，虽自家哥哥在朝堂之上，可由于兄妹俩都极其低调，京中得知尉迟家还有一女的大家更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尉迟雅安及笄之年了，旁人都是家中主母带着出去各种宴会走动，看着哪家公子哥不错，双方有意，过后便定下来。无奈尉迟家当家主母在边关，尉迟雅言本是有意为她走动走动，让别家知道尉迟家还有这么个女儿，可他终究是男儿，不可过于急切，否则会让尉迟雅安被人耻笑无人可嫁，哥哥才急着到处走动给她找夫婿。谁料世事难料，尉迟雅言还未琢磨出如何为自家妹妹寻得一可靠夫婿便收到了尉迟捷战死的消息。父亲战死，尉迟府本便繁忙，尉迟雅安作为儿女，又要守孝三年，亲事也只能暂时搁浅。
　　“娘亲哪会嫌弃娘亲当然好女儿，娘亲是怕你若无心上人定下婚约，守孝三年你早已过了婚定佳期，被人耻笑老姑娘。娘亲知道爹爹刚走，你不愿提此事，可走的人已经走了，你还活着啊，娘亲怎能忍心你被耻笑？”梁攸宁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心疼地说道。
　　梁攸宁说的不无道理，尉迟雅安心里也明白这层，只是如今尉迟府还笼罩在尉迟捷战死的阴影之下，谁又敢提这样的喜事呢？大家也只会心中暗暗叹息，可怜这个容貌倾城的女子。
　　“娘亲不说我了，我的事儿以后再打算。哥哥打算就在府中后院给爹爹立个衣冠冢，想必能在府中陪伴我们，爹爹在天之灵定也高兴才是。”尉迟雅安顿了顿，“哥哥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明日在家设灵堂，娘亲……”尉迟雅安说道这儿却说不下去了，让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去看着自己的丈夫下葬，给丈夫守灵，何其残忍？
　　“娘亲知道了，娘亲无碍。”梁攸宁一顿，垂着眸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听到这，尉迟雅安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母亲仍未从失去爹爹这件事之中走出来的，刚刚谈她的亲事不过是不想让她发现，怕她担忧罢了。如今讲到爹爹下葬之事，虽娘亲努力地装没事，可语气中的那一丝哽咽还是被尉迟雅安捕捉到了。
　　尉迟雅安无法想象在爹爹刚走，他们都不在娘亲身边时，娘亲该有多痛苦啊，想着想着，便红了眼眶。
　　“夜深了，娘亲刚回京城，想来还不习惯，今夜女儿留个丫鬟在这儿给您守夜，娘亲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莫要熬坏了身子，咱们家还指望着娘亲当家做主呢，娘亲好好休息吧，女儿也不打扰娘亲了。”尉迟雅安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欠身行礼欲告退，又怕自家娘亲半夜想不开，便给梁攸宁留下个丫鬟看着。
　　“好，你也早些休息吧，娘亲有什么事会传召丫鬟的，你就别担心了。”梁攸宁看看外边的天也很暗了，确实该休息了。知道女儿留个丫鬟是担心自己，是好意，也不说破，就收下并让她走了。
　　尉迟雅安留下的丫鬟便是双雪，双雪是尉迟雅安除了沫儿以外最信任的丫鬟了，而且双雪人也机灵，若真出什么事也知道怎么处理。
　　尉迟雅安欠了欠身便带着沫儿走了，梁攸宁看着尉迟雅安走出门口这才收回视线。
　　“小姐莫要太过担心，夫人虽看着柔弱温和，可骨子里还是很坚韧的，况且少爷小姐都还在，夫人定也舍不得你们的。”回到房中，沫儿见尉迟雅安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开口劝到。
　　“我知道的，我就是难过娘亲明明难过却怕我们担心不能表现出来。娘亲与爹爹感情这么深，我怕明日娘亲守灵是会受不住，我知娘亲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留下双雪也算是我自己求个心安罢了。娘亲何尝看不出我担忧她？只是娘亲不曾说出来罢了。”尉迟雅安低落地说，“熄灯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尉迟雅安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沫儿伺候着尉迟雅安洗漱完，熄了灯退出了尉迟雅安房内，在门口守夜，免得尉迟雅安半夜醒来找她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