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鸿》鹤翎散

6、两军相持

　　当夜，四下空寂，月黑风高。一黑衣人快速穿行在街头巷尾，忽而闪身进了清淮巷，停在一处院落的墙角下。
　　他观察了四周环境，又侧耳探听，并无人发现他，便大着胆子往主屋去探去。

　　主屋尚未熄灯，从外面还能看到屋主伏案认真看书的影子。
　　黑衣人眼眸一转，小心翼翼的靠近主屋。“嘎吱”一声，黑衣人猛地低下头，自知暴露，骂了一句：“他娘的。”

　　“谁在外面？”卫君怡顿时警惕，操起一旁的佩剑，立马冲出去。
　　也正是卫君怡这一声呵斥，其他房间迅速有了动静。

　　黑衣人不再犹豫，从怀中摸出一枚飞刀，往卫君怡旁边的檐柱飞去，而后翻墙逃离。
　　卫八等人冲出来，正好看到黑衣人翻墙而出的动作，正要去追，就被卫君怡拦下，“穷寇莫追。”

　　“姑娘。”文英后面过来，拔下插在檐柱上的飞镖，将纸条递给卫君怡。
　　“稍安勿躁？”看到纸条上的四个字，卫君怡陷入沉思，“何意？”
　　她看向众人，但是他们也不知晓这是何意。

　　“都回去歇息吧！”卫君怡收起纸条，“老八，明日你出去打探打探，看看可是发生了我们不知晓的事？”
　　她想确定，那黑衣人到底是想提醒她什么，还是单纯的送错了地方。

　　“另外，方叔。”卫君怡若有所思，“您明日再看看城中还有什么宜居地。”
　　此话一出，方叔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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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围城这几日，湘城明显冷清了许多，连做生意的小摊贩都少了。
　　卫八日夜奔波在外，打探着各路消息，所获并不多。

　　“好似有人故意阻拦，每当有些路子，想要深入打探，便突然在某处中断。”卫八有些气馁。
　　“倒是听闻城外的是宋家的军队，已经围城五日，却一直不见下一步动作，不知何意？”

　　卫君怡点点头，冷笑道：“看来方叔说得没错，外边果真要乱了。”
　　这天下大乱，各路英雄、权贵都想分一杯羹，想来宋家手握兵权，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们要北上，只有两条路，其一直接从湘城过，省时省力。
　　二来就要多出十日路程，绕半座霍山，方可北上。

　　军队行程本就缓慢，若是入了霍山，太多不可控之事。
　　天下刚乱，他们若想抢占先机，就必须先啃下湘城这块硬骨头。

　　“姑娘的意思是，宋老贼果真要举旗造反？他要最先攻打湘城？”卫八只猜中核心，却不知晓表面。
　　卫君怡嗤笑，道：“反正姓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若是好人，又怎么会帮着那些人，对她卫家下手？
　　南边动乱，本是他宋家之责，却要她卫家军千里跋涉去镇压。
　　要说他没有从中插一脚，卫君怡是不相信的。

　　“他宋祥泰倘若真能攻下湘城，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卫君怡沉下脸，“恐怕是来求和的。”
　　至于湘城城主如何考虑，卫君怡就不得而知了。

　　“那要是湘城与姓宋的达成合作，我等当如何？”卫八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也抛出了压在卫君怡心头的石块。
　　“如何？”卫君怡看向窗外，眼神中带着迷茫，“只能说都是一丘之貉，我等也会因此没了容身之处。”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虽然他们是受害者，但是身处乱世，“弱”本就是一种错。
　　你弱，就会成为强者的垫脚石，没有人会帮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弱者。

　　与此同时，褚茗生也与叶修在讨论这个问题，二人一致认为，不能与宋家合作。
　　“这个宋老狗，以往老是喊打喊杀的，现在有求于本城主，就说来谈合作。”

　　“可是看城外那几万军士，哪像是来谈合作的，这是来给本城主下马威吧？呵……”
　　褚茗生心中有气，无处发泄，便拿起一个鸡腿，大口咬下去。

　　“宋……老狗……”他骂骂咧咧的，嘴里嚼着肉，骂的含糊不清。
　　“阿……修，打不打？”他吞咽口中食物，转头询问叶修。

　　相比褚茗生的狼吞虎咽，叶修则是慢条斯理，连吃个东西，都极具观赏性。
　　“你自己心中有数，何必来问我？”叶修无奈摇摇头。

　　自从叶家出事，他逃出京城，意外遇到外出“闯荡江湖”的褚茗生。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与这个奇怪性格的男子，产生如此之多的交集，将来也会有更多的捆绑。

　　“心中有数就不能问你了？”褚茗生白了他一眼，“反正，本城主就是看宋老狗不顺眼。”
　　这天下大乱了，他们第一个对上的，还是自己讨厌的人，褚茗生的内心蠢蠢欲动。

　　上辈子学了不少历史，都说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
　　褚茗生觉得自己这辈子有望做个“英雄”，嗯，没错！没准还能载入史册。

　　叶修点点头，“在下也是如此想。”
　　“讨厌宋老狗就直说，还‘在下’、‘如此想’，跟我在一块，还整那文邹邹的一套？”说着，褚茗生有点嫌弃，“吃这个。”

　　他直接掰了一个大鸡腿放到叶修碗中，豪气冲天地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英雄本色，嘿嘿嘿……”
　　叶修也不矫情，捻起鸡腿咬了一口，配合咬了一口，“韧道刚刚好。”

　　城主府中悠哉悠哉，而城外的宋家军已经开始躁动了。
　　在这种炎热天气中围城五日，单单军粮都废了不少，加上患了暑气倒下的士兵，损失可不小。

　　“报！回禀将军，又有五十二名兵士中暑气。”传令兵单膝跪地，低着头。
　　“嘭！”
　　听到这个消息，宋青武猛地扫掉桌子上的东西，“呀……啊！”

　　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宋青武性格暴躁，冲动易怒，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若是惹他不快，丢掉性命也是分分钟的事，就比如昨日送饭的火头夫。

　　传令兵跪在地上，很努力克制自己，但是身体好似不受控般，开始颤抖，一股热流自下流出。
　　那一刻，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宋青武虎目圆瞪，大喝一声，“大胆小子，竟敢污本将军的眼。”
　　话音未落，立马就有人冲进来，将那可怜的传令兵捂着嘴拖下去，

　　他到最后，连句话都没得说，就见了阎王。
　　“将军息怒。”明知此举不妥，但是也没有人敢出声阻拦，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传令兵”，只能干巴巴地随众劝一声息怒。

　　众人的忍让，使得宋青武更加得意，“入湘城的人回来了吗？”
　　若不是出门前父亲交代过，宋青武都想直接领兵攻打进去了。

　　“要老子说，这褚家都死绝了，就剩下一小儿，不足为虑，偏偏我爹瞻前顾后。”宋青武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看法。
　　越说越得意，那目中无人的姿态，看得好几个人都在心中暗暗摇头。

　　他们一致认为，老将军派大公子前来，是步错棋，但是他们只是幕僚，大事面前，并无话语权。
　　更何况跟得还是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的宋青武。

　　“回将军，人……人并未回来。”
　　回话的是宋青武的副将，唯唯诺诺的，胆小如鼠，可是他人做事还算踏实，这才被宋青武留在身边。

　　“哼！本将军就知道，褚家小儿真是好大的胆子，让人去城门口，给本将军骂那龟儿子，我就不信他不冒头！”
　　若不是耽于老父亲的威严，宋青武都想直接下令攻城了。

　　有了宋青武命令，宋军轮流骂阵，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传入湘城之中。
　　让湘城守军气愤不已，“他娘的宋家狗，快快快，快去禀告城主。”
　　“最好是能出手，让老子要砍了这些宋家狗。”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在宋家军的言语侮辱之下，终于忍不住，与对方对骂起来。
　　消息传到城主府，把褚茗生和叶修都惊呆了，“打战还能这样打？”

　　本来褚茗生听到那些骂祖宗八代的话，还是很生气的，毕竟他现在是褚家的独苗苗了。
　　但是得知自家军队这么给力，嘴皮子也不比自己差，他竟然感到很欣慰。

　　“呵！宋家这般操作，是按捺不住了。”说着，叶修就开始跟褚茗生聊战场上的事。
　　“骂阵也是战场上常用的手段，动手前都会先动嘴皮子，看谁更沉得住气，这也算是大规模出动的激将法。”

　　褚茗生点点头，“嗯，理解。那我们何时出手？扣下的使者可还要留？”
　　“他们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放回去吧！”叶修眼眸一转，“不过，放他们回去前，我们需要放点有意思的消息出去。”

　　叶修故意停顿了一下，褚茗生急了，“阿修，你倒是继续说啊！”
　　“据可靠消息，宋家军此次领头的是宋家长子宋青武，这个宋青武，呵呵……我等这样……”

　　他凑到褚茗生耳边，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褚茗生笑容逐渐放大，不停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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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整个大地都慢慢被黑夜笼罩，宋家军营也亮起了火把。
　　双方耗了一整天，都很疲累。
　　这时，湘城城门缓缓打开，两个人影慢慢移动，往宋军来。

　　值守的士兵以为是眼花，还特意擦了擦眼睛，“哎那是不是过来两人？”
　　同伴点头后，立马打起精神，握紧武器。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要严防入营之人，以免混入奸细。

　　“来者何人？”守兵大声呵斥，“站住，说你们呢？”
　　那两名使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自家门口被阻拦。

　　“我……我们，入城使者，回营有要事禀告将军，麻烦小哥帮忙通传。”
　　他们内心非常不安，但是也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