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湘城城主 ...
-
在卫君怡的安排之下,大家伙一块吃了个饭,给卫嵘过六岁生辰。
整个过程没有以往那么愉悦、喜庆,但也算是这一个多月逃亡生活中最放松的时刻。
到底卫嵘年纪还小,还是在需要长辈陪伴的年纪,故而晚膳结束后,他一个人默默地躲在房间里哭泣。
哭累了,便直接睡下了。
卫君怡知道卫嵘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不可能如同表面那般天真,只是不想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难过、担心,故而学会了掩饰。
她没有拆穿,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
在确定卫嵘熟睡之后,卫君怡才走进来,替弟弟擦干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抚摸着他的发鬓。
卫嵘突然皱紧眉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好似是做噩梦了。
“嵘儿莫怕,嵘儿莫怕,姐姐在这里。”卫君怡小声地安抚,轻轻拍着卫嵘胸膛。
慢慢地,卫嵘舒展开眉头,继续沉睡。
“你还是个孩子,不需要那么懂事,姐姐在呢!”卫君怡捻了捻被角,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
“乓乓乓……”
街上敲锣打鼓,人群朝着锣鼓声响处去,很是热闹。
那动静,就连住在深巷之中的卫君怡都能直观感受到。
“这么大动静,要是不去看看,岂不是浪费大好光阴?”
卫君怡嘴角微翘,瞥了文英一眼,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文英意会,紧随其后,等她们出了房门,文竹才反应过来。
“哎哎哎,”她抓住桌上的木盒,追了出去,“姑娘、文英,你们的胡子……”
外出怎么能不做伪装呢?真是让人操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摊贩都比平日多出一倍,文英私下去打听,这才知晓九月十八是湘城当地的重要节日。
“节日当天,城主会亲临族庙,领着众人祭拜,向先祖述说当今美好生活,请求先祖保佑今后依旧如此,而后举城欢庆三日。”
文英将打听到的当地习俗娓娓道来,卫君怡听得认真,不停地配合点头。
每个地方都会有不同的习俗,这对于她们这些个外来者而言,融入当地,是了解当地,建立联系最直接的方式。
卫君怡没有再说话,跟着人流往湘城族庙去,越是往前走,越让她感到震撼。
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百姓们都习以为常,互相督促。
沿途每隔一方地,便站了一名军士,身披战甲,目光炯炯有神,手持利刃,警惕地观察四周。
那等气势,绝不是那些酒囊饭袋所能比的,懂点门路的都知晓,这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肃杀之气。
卫君怡点点头,越发觉得湘城城主不简单。
随着人潮,到达族庙高台脚下,本来还挺宽敞的地方,在这几天里,难寻立足之地。
来迟的百姓,就只能立于站台之外,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破坏规矩。卫君怡默默地关注这一切,心中更加坚信自己的论断。
“铛……铛……铛……”
第一轮钟声响起,百姓们纷纷跪下,虔诚地低下头。
也就一刹那间,还站着的卫君怡主仆二人就显得分外突兀。
愣了一下,二人也不犹豫,立马跟着跪下,只是不同于湘城百姓,卫君怡全程微抬着头,偷偷观察着目光所及之处。
很快,第二轮钟声响起,二长一短。
钟声停,司仪声音响起,因为隔得远,卫君怡隐约听到什么“城主”、“致辞”之类的话。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着玄色金边华服的男子自左边楼梯一步一步往高台走去。
身长玉立,挺拔威严,仿佛每一步都有独特的份量,看上去是个沉稳的人。
“听闻城主俊美无双,可惜有点远,看不清……”
“闭嘴吧你,城主也是你能觊觎的?”
“不要命了你们?”
身旁的百姓短暂议论了几句,又立马停住,闭上了嘴。
只是他们的话,都传到了卫君怡主仆二人耳中。
卫君怡心下觉得好笑,但是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她心想:“俊美与否倒是看不清,但是单单看那轮廓,丑不了。”
而且初步看这表现,恐怕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老谋深算的模样。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褚茗生终于完成了族庙致辞这项任务,顿时松了一口气。
自打他坐上湘城城主这个位置,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不是忙着这事,就是操心那事。
特别是族庙祭祀这几天,整日在外面奔波,烈阳高照,在这高台之上,着厚重的服饰,真是煎熬得很。
祭祀仪式繁复,进程缓慢,褚茗生一整天都要端着仪态,搞得他有些崩溃。
他在心里早就将叶修骂了几百遍,觉得自己之前就是脑子进水,这才听了叶修的鬼话,回来继承家业。
当年的日子多潇洒,多自在啊!偏偏让他遇上了叶修,从此与那些舒坦日子诀别。
什么好兄弟,什么生死之交,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浮云,最后还不是只有自己在做苦力?
仪式进行过半,褚茗生一度想要丢下一切,直接跑路。
但看着底下密密麻麻跪着的老百姓,他又生生忍住了。
作为城主,跑路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应该做的,要注意形象。
一切都很顺利,完成所有仪式的褚茗生,一本正经地表扬了在场百姓,还贴心地命人给大家伙提供茶水。
而后才慢慢走下去,从高台另一边乘坐马车离开。
留下那些老百姓,因为城主的夸赞,以及城主的贴心,欢呼雀跃,并口耳相传,告知后面听不到的同乡。
大家伙不管口渴与否,都选择排队喝一碗茶水,这才各自回家。
“这湘城城主真是算计人心的个中好手啊!”回小院的路上,文英感叹到。
卫君怡点点头,“这或许就是湘城百姓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谁不愿意跟着一位心存百姓,处处关怀的掌权者?”
“回去后,你让卫八想办法搭上湘城城主这条线,这对于我等而言,是个机会,也是个转折。”直觉告诉她,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做好安排,主仆两便不再交流,直奔回临时租赁的小院。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一路尾随,直至小院所处的巷子口,对方这才停止跟随。
只见那人抬手摘下斗篷,目光一直停留在卫君怡消失的巷子口,眼神复杂,有思念,有喜悦,有挣扎……
“走吧!”而后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他的随从见状,忍不住嘀咕一句:“公子,都遇到了,为何不上前相认?”
随从叶七,是自幼跟在叶修身边的。叶家出事后,只有他两被偷偷送了出去。
故而叶修的事,他都知晓,也包括叶修与卫君怡的婚约。
“呵,”叶修无奈苦笑,抬手摸了摸右脸颊上的条形疤痕,“再等等,时机还未到。”
是啊!时机未到。
以前在京城,卫君怡每次见到他,总会调侃一句:“阿修啊,几日不见,你怎的越发俊美了,京城的姑娘们都要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了吧?”
是啊,他家怡儿最爱他这张脸了,如今毁了容,还未寻得良药,怎能贸然见她?
他希望自己在卫君怡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寻几名暗卫,护住这座小院。小院若是出事,唯你是问。”
叶修眼神瞬间凌厉,冷声吩咐。叶七只瞥一眼,便知自家主子这话的份量,“是,主子。”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往城主府方向走回去,看他那样子,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卫君怡拐进巷子之后,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巷口空寥寥的,还是那么安静,无来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文英见卫君怡神色不对,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顿时警觉起来。
卫君怡收回目光,摇摇头,“无事,想必是我累了,歇息一下便好了。”
说着,她跨进小院门槛,院门一关,隔绝了巷外的喧嚣,也隔绝了她内心的悸动。
……
城主府中,褚茗生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城主该有的样子。
他斜躺在小榻上,双脚搭上茶几,整个人瘫着,毫无形象可言。
“热死老子了,热死老子了,这就不是人干的事,哪个大热天的想不开,搞什么传统祭祀……”
“金宝,快快快,给老子倒杯水……”
自回来开始,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褚茗生就一直在碎碎念。
金宝随侍一旁,只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递上他家城主需要的东西。
毕竟他在褚茗生身边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与外貌不符的啰嗦本质。
偶尔金宝也会回想当年的自己,还是很活泼的,不像如今这般沉默寡言。
直到有一天,他家主子突然就活跃起来,整个人都变得非常啰嗦。
慢慢地,他就成了一名倾听者,每天就只用安静地听着就好了。
每每想到这里,金宝总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息,致自己消逝的青春。
“哎,你怎么不说话,发什么愣呢?”褚茗生白了金宝一眼,有些不满,“每次与你说话,你都这般老神在在,也不说话。”
金宝心中无奈啊!将茶水递给褚茗生,幽幽地回了一句:“主子,不是小的不说话,是您没给小的说话的机会啊!”
褚茗生一愣,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那……那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