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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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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昀果然是个妙人,面对话少的鱼榕跟完全不熟悉的卢柯,也能将场子盘活,聊得津津有味。
正聊最近的房价,突听到厨房里肖白的声音,“排骨焯好水了,我来做糖醋排骨,青昀你休息会儿。”
叶青昀也没拒绝,“那就让你露一手,别把厨房炸了就行。”
“那必然不会。”肖白的声音中气十足,“你们就等着吃香喷喷的排骨吧。”
叶青昀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这个笨蛋。等着吧,一会儿就得叫我去救场。”
这俩人感情还真好。
卢柯放下茶杯,心里头默默想。
再看鱼榕,此鱼正认真喝茶,水汽氤氲,摸不清表情。
同居情侣互相的了解程度果然不一般,茶还没喝上两杯,肖白焦急的声音就冲破厨房门直入客厅。
“哎呀,我的糖色是不是炒糊了?”
没等叶青昀做出反应,卢柯先弹起来,“我去救场,叶先生你休息一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举动。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呆在厨房比留在客厅更舒坦。
……
见卢柯如一阵旋风似的冲进厨房,叶青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才转向鱼榕,带上一丝歉意,“让小卢这个客人去厨房,实在是……”
“没事。”鱼榕的余光从厨房方向收回来,往茶杯里续上水,“兴许他更希望呆在厨房。”
顿了顿,又补充:“卢柯的厨艺,很好。”
叶青昀定定看着他,似是第一次认识他。
渐渐的,漂亮脸庞上的微小惊愕变成笑意。
“你变了很多。”
“有吗?”鱼榕微微歪头,有些迷惑。
叶青昀眼波流转,带着神秘莫测,“我们人类老祖宗的话没错,当局者迷。”
鱼榕没说话。
叶青昀不以为意,又道:“我原本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到陆地来。”
鱼榕按住茶盖的手顿住。
“我上来是有事。”
“还挺会找借口。”叶青昀哂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不会掩饰表情。”
鱼榕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忽而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一声,“小叶,你现在怎么也不正经了。”
“也许是跟老肖呆久了,学坏了。”叶青昀眼里浮起层层情绪,终又化作平静,“同频很好,但互补更合适。”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鱼榕却是听懂了。
“你幸福就好。”
“那你呢?”叶青昀直入敏|感之地,“打破自己的认知,专门上岸购房,一连几天都不回去,难道其中就没有小卢的原因吗?”
鱼榕动了动嘴唇,显得有些不自然。
“当然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哦?”叶青昀不肯放过他,“只是朋友吗?”
鱼榕的心中一慌,有种隐秘之地被曝光在阳光下的惶恐。
他避开对方的目光,“不然呢?”
“你们不是室友吗?”
“谁知道人类的室友还有其他含义。”
眼看叶青昀还要刨根问底,心头没来由涌上一阵烦躁。
“都说了只是朋友,别的都没有。今天来给你贺房,怎么净逼问我了?”
叶青昀果然不再追问,只轻叹一声,“你啊……有长进,但不多。”
鱼榕满头雾水,正欲反驳,却见厨房门打开,卢柯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出来。
脸上依然是标志性的微笑。
“排骨拯救过来了,我先上菜。”
“小卢,多亏了你。”叶青昀给了鱼榕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起身去帮忙。
……
再干巴的饭局有了酒精的润|滑,都会融洽热闹不少。
再加上叶青昀能说会道,卢柯善于接茬,这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
鱼榕婉拒了对方让他们留在家里吃晚饭的邀请,下午就与卢柯离开。
这是有原因的。
他收到了父亲的通知,说是族里有要事,速回。
滨城的秋季,海风呼啸,就连阳光也无法拂去寒意。
但光线照在卢柯脑袋上,再配上他穿的白色毛衣,整个人都有种毛茸茸的可爱。
鱼榕的嘴角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勾起来,连带心头也暖暖的。
“难怪今天没见到那个人跟踪我们了。”卢柯脚步轻快,始终领先鱼榕半个身位,他转过身,“你也赶紧回去吧。”
他笑得一如既往温柔,但鱼榕却莫名心中一酸,似是有什么东西摸不住,也抓不到。
鱼榕嗯了声,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和钥匙。
“你的房子有些小,如果住着不舒服,就去我那里住。我办了事就上来。”
卢柯摇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鱼榕大为不解。
“那是你的房子啊,给我钥匙算什么事。”卢柯哭笑不得,“再说我有房子住的。”
“放一把在你那里也不碍事。”鱼榕不由分说把卡和钥匙塞进卢柯手里,“就当你帮我保管了。朋友间分这么清楚干嘛。”
卢柯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他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喃喃:“不行就是不行,朋友也要有边界感。”
说罢将卡和钥匙重新直接放回鱼榕的风衣口袋。
“你回吧。”笑容重新爬上卢柯的脸颊,却显出几分勉强,“别耽误时间了,我也走了。”
他挥挥手,大步离开,只留下一脸愕然呆立当场的鱼榕。
海风呼啸,吹得卢柯头发乱糟糟,心里也冷嗖嗖。
他瞧了瞧蒙上雾气如蛋黄般慵懒的太阳,缩了缩身子。
冬天要来了,一个人的冬天。
一如过去的二十多年。
……
鲛人族出了大事,大到鱼榕在海里呆了十多天依然没空去陆地。
但他每天总会抽出时间,浮上海平面,找信号给卢柯发消息。
一开始卢柯回复得很及时,语气却礼貌客气,让鱼榕不大痛快。
怎么会如此疏离?
但三四天过后,卢柯就连回复都拖拖拉拉,早上的消息,有时候甚至第二天才回,回复的话也越来越简单。
鱼榕作为鲛人,心思虽不如人类那么活络通透,却也不傻。
对方明显很不对劲。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
跟卢柯分开的第十二天,鱼榕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久才接起来。
“喂。”
熟悉的声音让鱼榕雀跃,却又满怀委屈,不由带上几分埋怨。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对方沉默几秒,“我刚入职了新的公司,还在赶项目。”
声音如今夜的繁星,清亮柔和。
“……对不起。”鱼榕道歉,“我不知道你在加班。”
“没事。”
“你最近还好吗?”鱼榕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却又忘记了大半,只顾着解释,“族里长老造反,最近一直忙着收拾残局,没空上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卢柯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才苦笑道:“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鱼榕急急吐出半句,又硬生生刹车。
卢柯:“对不起。”
鱼榕:“为什么道歉?”
“阿榕。”卢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你没有错,我更没有生气。只是……我没办法跟你做朋友。就当我任性吧,抱歉。”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挂断后的嘟嘟声,鱼榕才回过神来。
漫天繁星不知何时只剩下稀稀疏疏点缀在夜幕,遥远孤寂。
黑色海浪翻涌着滚去前方,苍茫不可追。
这天之后,鱼榕就彻底联系不上卢柯了。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打多了对方就关机。
再打已是空号。
卢柯就像他出现那样,消失得毫无缘由,遍寻不到踪迹。
只有鱼榕的那座小房子里依稀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提醒鱼榕这不是一场梦。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想不通。
族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父亲不允许他离开,鱼榕只能每天深夜回到自己的小屋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们的过去。
棋盘上还留着他们未分出胜负的棋子。
咖啡壶和咖啡豆依然摆在客厅的柜子里。
厨房里满是他用过的餐盘与调味料。
甚至桌上还有他做了一半的珍珠首饰。
人类说“睹物思情”,现如今,他这鲛人居然也理解了两三分。
心中千头万绪,却找不到一个出口,越发堵得难受。
随手拿起这串未完成的珠子,鱼榕也不知怎的,搬个凳子,坐到了房门口。
海底世界波光粼粼,色彩斑斓,如梦似幻。
各种海洋居民在里头慵懒游走,活似一副鲜活画卷。
难怪那人喜欢坐在这儿,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下午。
手心里的海珠熠熠生辉,微凉莹润。
这玩意要怎么做来着……
正在此时,鱼榕眉头一皱,忽地抬起头。
还未来得及躲避的鲛人珍珍与他眼神相撞。后者不得不扯出个笑脸,“殿下您好。”
鱼榕:“什么事?”
珍珍干笑几声,“我看有人坐您家门口,还以为是柯柯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鱼榕的严肃的脸柔和了几分。
“以后别这么鬼鬼祟祟的。”
“……”珍珍那个冤啊,心道要不是您太吓人我至于这样的嘛。
于是小小声为自己申辩。
“我眼神不好,看您手里拿着我给的珠子,真以为是柯柯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羽绒竟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珍珍咋摸出不对劲了,鼓起勇气上前,小心翼翼问:“殿下,您跟小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