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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轻轻【修】 ...

  •   “娘亲的乖乖,娇珠儿”

      “娇珠儿怎么不说话拉”

      “哈哈哈哈,娘亲的小乖乖哟”

      “乖乖,出去买些点心吃......”

      一

      树影婆娑,明明是静宜的午后,空气里却扑鼻弥漫着黏腻的腥锈味,入目满是猩红,地上散乱着多具让人惊惧不适的扭曲尸身。

      因剧烈撞击而倒地破损的马车下依偎着如两只幼兽抱团取暖的小小身影。

      “阿叙不怕。”

      小孩想起曾看到过哭啼不止的孩童被轻拍几下就能安静下去,抬起小手学着那模样安慰眼前的人。
      脏乱的小手上沾满泥土和已干的血印,连指缝里也杂着泥血,看的少年眉心一跳,尽管浑身无力,呼吸都难通常,却还是吃力的微微侧身躲开那小手,好看的眉皱紧,抬眼便对上那有些脏乱不堪垂落发丝下的明亮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
      却略显呆滞,迟缓的有了反应后,才不解的歪着脑袋看着他。

      程泊叙心中到底是有些嫌弃,可眼前的孩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晕眩模糊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泥石,轻声开口:“抱歉,在下从小不喜与他人触碰。”

      除了他不能接受的脏乱外,先前全程目睹这‘怪物’般的孩子仅凭一己之力灭了这些半路杀出险些要了自己命的死士,他知道眼前这看似脏乱孩童模样的东西也能够随时一只手捏死自己。
      程泊叙自嘲的笑了笑,手虽无力却努力握紧:竟是无能到这般地步,也难为他们还派那么多死士了......

      孩子歪着脑袋一双明亮眼睛不解的看着少年,听到眼前少年沙哑的声音,迟缓的眨了眨眼,然后咧开小嘴笑起,两只手立马缩了回去在身上那件早已让泥水血水染的看不出颜色的衣上用力的来回用力擦着,仰着小小脑袋,眼睛弯起。
      眼睛看着少年不曾移开,两只小手还在不停的往自己衣摆擦拭。虽并未完全擦干净,却已摩擦的通红,连一些细微已结痂的口子因来回的重力摩擦,重新破了口不断冒出血珠。
      诡异的是这孩童似不曾察觉到伤口的破裂,感知不到疼痛的模样。就坐在那笑的纯真,弯起的眼里映着眼前刚经历过生死而狼狈的少年。

      他身上宝蓝色锦衣也在方才混乱中破乱了一些,倒也不难看出程泊叙身上的锦衣冠玉不是寻常人家该有的用度养出的模样。浑身无力,心中又对眼前堪比‘怪物’的孩子产生惧意,无法自制的神经紧绷,强装镇定的逼迫自己闭目养神。

      “阿叙睡一会吧,睡一会就好啦,睡一会吧。”

      稚嫩童音轻轻似耳边轻语,紧绷的神经却似被安抚,竟慢慢意识模糊,呼吸逐渐平稳,安静的睡了去。

      阳光暖人,照拂在身上,山路两旁的树随着微风发出的“簌簌”声萦绕在耳边,慢慢上去之后那两旁茂密的树丫上许多用红丝带绑着的祈福铃,随着清风的摇动,“叮叮当当”为主“簌簌”为辅,合奏出脆耳却不闹人的妙音。

      晴朗的天空,逐渐有些阴沉,想来不多时,便是要下雨的。
      山路的阶梯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背上扛着一个比自己大些的人影。

      随着祈福铃的妙音,也不知睡了多久,少年虚弱的缓缓醒来,无力的微微睁眼,感到身体的失力感,这才发现自己竟在那孩子瘦小的背上,喉中微哏。
      到底是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背上山,心中实在惭愧。
      程泊叙干净嗓子里干渴的像要裂开,舔了舔唇,缓了缓。

      “放我下来罢。”
      声音沙哑的厉害。
      孩子听到背上人的话,只是将人更用力地往上拖了拖,有些微喘,却有着孩童得活力。

      “快啦快啦,就快啦!”
      叹了口气,程泊叙也已接受这孩子的怪异,却不明白。
      不过是在来涂山的路上,经过兰州时闲来无趣撩开马车帘布,看到个实在可怜的磕碜小孩,脏兮兮的身上挂着几块破布,几近衣不蔽体的模样,便随手派小厮去送了套暖衣与一些吃食。
      直到快到涂山的路上遭遇了死士埋伏,这孩子也不知从哪窜出,竟冲上跳去咬住死士脖子发疯的撕咬开,又快速跳到另一个背上扭去了脖子,捡起地上死士的刀,掷向另一个死士腹部,光着踩满泥灰的小脚像一只敏捷得凶兽灵活的奔跑在死士之间,那染着红的脸上居然满是享受的邪意笑容,如同恶鬼,叫人心中惊惧。
      恍惚间死士无一活口,皆死相扭曲倒落在地。

      摔下马车,程泊叙失力滚落撞向一旁碎石撞断了左脚,令人冷汗不止的尖锐疼痛让他痛苦蜷缩“嗯哼”出声。
      耳边充满恐惧慌乱呼喊声,却让他觉得奇怪,咬着牙抬眼,,他想起皇城那些人将太监宫女丢置猎场逗弄凶虎的画面,回神间那凶虎与满眼腥红处站着一个小小身影重叠。
      寒意攀遍全身,他实在没想到的。
      这孩子竟是无人察觉跟了一路,小厮没发现也就算了,连那几个从那里带出来的人也没发现,而那些人派来的死士向来是金兵级别,竟也的呼喊出如此绝望惶恐的声音......

      站在血泊尸体间的身影慢慢向着少年走去。
      那孩子擦了擦嘴角已经有些凝固的血印,光着脚走来的模样,好似刚在泥里玩耍完回家的寻常孩子。

      带来的人都已让死士抹了脖子,如今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程泊叙心中苦笑,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的。
      不甘心、绝望、苦涩等等的情绪快淹没了他。
      终究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等待了结......

      孩子走到少年面前,慢慢蹲下,歪着脑袋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对自己好的人,迟钝的想:是不是累了,都闭上眼了......
      但看到少年的手有些颤抖,慢慢歪了歪头,搅着手指轻轻的问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还未等程泊叙反应过来,猛然间一股大力将他突然拉起,全然不顾他腿上的疼痛,强硬拽着他踉踉跄跄的,却又被这孩子扶的极稳坐到破乱到在一旁的马车里......

      “你真好看。”

      好不容易忍着左脚巨痛坐下,他愣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句话。
      程泊叙心中本就惊骇眼前这不正常得孩子,又因这孩子总喜盯着自己笑,怪异的感到浑身不适,心中十分抵触。
      却终究说不得什么,刚历经生死还身负重伤,本就虚弱的他在这怪力的孩子手里就更如同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心中叹气,只得忍下情绪敷衍地点点头。

      “在下程泊叙,多谢小友。”

      孩子没有回应,安静起了身离去,捡来了木枝又从死士身上撕下衣布将程泊叙的腿熟练的固定好。

      明明是细心又能照顾人的举动,本该满心真挚感激。
      程泊叙却直觉眼前孩子行为举止有些与寻常孩子不同,且不论‘怪物’一样的力量,这孩子总是莫名给人种怪异的空洞感。

      程泊叙冠玉的面容上,狭长好看的眉眼上是晦暗不明,失了血色的唇微抿,他已是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郎,在那家中虽并非顺风顺水,却也过着锦衣玉食一切向来讲究,如今却狼狈至此,可笑的是还害怕一个孩子,一个明明救下自己的孩子。

      绵密细润的小雨已一点一点的落下了,同孩子说的一样,那据说很是长的涂山上山的梯路,已经能看到涂山的石柱大门,没一会已经看到开着的大门处有两个白衣人影。

      程泊叙已快速反应过来是涂山得弟子,见那两位弟子手中整理着东西,知晓一定是报名录案。

      虽喉咙已经干的发疼发烫,还是急迫得努力大声呼喊。

      “等一......下!等等......”

      正理着手中东西的涂山弟子双双回头,闻声便看到阶梯下两个狼狈人影,立马放下了手中事物,赶忙上前一个帮忙将孩子背上的人搀扶而下,一个蹲下检查满身泥血印子得孩子身上。

      “这是怎得了?”

      “两位可要紧?”

      两位涂山弟子语气亲和并未有傲气不耐,反倒亲和,让程泊叙心中稍微有些许把握。

      而两人见眼前少年身上满是狼狈,左脚也受了伤折了捆着木枝固定。
      另一个还是七八岁娃娃模样,却像是从血潭子里爬出来得,光着小脚丫,虽蓬头垢面,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咳咳......在下知晓今日是涂山拜入弟子报名的日子,可山下快到时马车轮子出了些问题翻倒摔了车,摔伤了腿,幸得这位小友的路过相助,咳咳......不知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否?”

      程泊叙并提起死士之事,只将小垢说成是路过,又满是诚恳,虚弱的模样。

      “麻烦小仙人通融一下......”

      “这......”

      搀扶着程泊叙的涂山弟子,迟疑望向另一位弟子。

      “来得及的,一会我等会跟师傅解释,小公子且宽心。”

      蹲下检查完小孩的长珋,起身温声笑着解释,又毫不在意孩子得脏乱,低头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他是个温和细心得,看这孩子身上脏乱干着血印得模样,知晓并非那小公子说的那般简单,心里起了些许怜悯之意。

      “这位小友可要一起?”

      湖境是困难了些,但到底这孩子模样叫人不忍,留不留的下都是她的缘。

      孩子歪了歪脑袋看了看眼前的涂山弟子,眼中迷茫,不是很明白这个笑着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转头看了看一旁虚弱的也看着自己的程泊叙,眼睛弯了弯,两只小手捏着两边衣角,笑嘻嘻的轻声道。

      “一起!”

      长珋看着眼前小孩的笑容,笑着拍了拍其脑袋,看向一旁的师弟。

      “长启你先将两位扶去找长禄师姐看看,我去将名字补上,再寻师傅与其解释。”

      “是,师兄。”

      程泊叙在长启得搀扶下,虚弱地抱拳真挚道谢。
      长珋赶忙摆手,笑着道:“报名之事不是什么忙,我师兄弟二人还未走,尔等来的刚好的。”

      虽是这么说,程泊叙还是感激,这对他来说是大事,毕竟他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一大一小将名字告诉长珋记录名录,长珋在上面添上了两个名字后,便交代师弟长启将人现在去小师姐那看看伤。

      在长启搀扶下,程泊叙哑声再次向长珋又道了谢,路上低头看了眼一旁安静跟随的小孩,瞥了眼那只脏兮兮拽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虽是想起死士个个扭曲的模样心中发怵,却也没说什么,撇开眼便礼貌的同搀扶的涂山弟子说起了话。

      孩子只是转着脑袋看着周围不曾见过的花草,垂下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如同木偶人的异样神态,明亮的眼睛此刻呆滞更显。

      “涂山,去涂山!要记住!”

      长启将人带到了一处药草环绕的药房,上面一个木牌上刻着,木草堂。

      “师姐!”

      木草堂内,正低头分着药草的长禄,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向门口,便看到长启师弟扶着位脚上绑着木枝的人,边上还跟着个小小的人,却叫人惊异这孩子竟是浑身鲜红。
      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着将人扶到医榻那。

      “这是怎得了?”

      长启小心的将程泊叙扶到医榻那,动作十分轻柔,将人扶上去以后,挠着头转身回长禄:“这位小公子本是近日来报名,不巧路上马车轮子滑落滚翻,是这位小友路过相助,上了山,赶了巧正好我跟长珋正准备收名录,这不刚录入完,长珋师兄赶忙唤我带来给师姐瞧瞧。”

      是个憨厚老实性子的,向来不会想多,也不琢磨事情怪异之处,单纯将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解释给长禄。

      长禄一听就已听出端倪,这浑身染血的孩子碰巧路过?
      她瞧着少年除了模样狼狈了些,还伤了脚,身上却不染滴血。
      也没有多问,转身取了材具,用剪子剪开裤腿,低头查看时一边询问程泊叙身上可还有其他伤,一边将他左腿上原本看着有些歪扭却正确的固定之物拆下,重新取了木板白纱包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颗漆黑圆滚滚的药丸。
      程泊叙也没有多询问,接过便吃了下去,发现入口便散去,也没有药味的苦涩。

      长禄转身取来白色小瓶,又让长启将人扶下榻。
      “这骨头明日便能慢慢接上,明日睡前便能拆了,然后将这个涂抹在腿上,后日便能痊愈。”她嘱咐了几句,将白色小瓶交在程泊叙手上。

      闻言,心中还在感叹不愧是仙门丹药的程泊叙,感激道了谢,长禄额首便让长启将人先带走了。

      见人走了后,长禄弯腰与孩子平视,眉眼温和。

      “身上可有疼痛难受的地方?”

      作为一个合格医修,从还未进来时她已嗅到浓厚的血气味,刚走那位伤了腿身上却只是些许味,眼前这孩子从进来时便乖巧不出声,可那浓厚的叫人紧眉的血气味便就是从这个孩子身上而来的。

      见孩子没有说话,只是听到自己说话后微微歪了歪脑袋自己对视,孩子的眼睛很是漂亮明润,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才意识到这孩子并不明白自己话的意思。

      长禄是个有耐心的,她蹲下微微仰着头给孩子指了指里侧屏风处,又指了指自己和孩子示意一起去那。

      看着眼前的人手上动作,又看了看指的那个位置,孩子反应有些许迟钝,乖巧的笑着看着长禄,拉住了她的手。

      被那脏乱的有些黑黑的小手拉住,长禄也不嫌弃,心底软反被触碰,起身温柔的回握着孩子的手走向屏风后。
      轻轻解开孩子已经脏乱的惨不忍睹的衣裳,动作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孩子,她知晓那血气的味道不光是衣上的沾染,还有这孩子身上本身的散发。
      解开了那衣裳后,长禄只觉手中动作轻颤,心也是跟着一颤。
      虽说做医修的什么伤口没见过,就连那些皮实的师弟出去找了人切成也常常带着些伤,有重有轻。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孩子瘦得皮包骨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不忍的低着头闭了闭眼。

      究竟是谁能对个孩子下这般重的手?

      她睁开涩然的眼,心中有些沉闷,决定先掐了个净尘诀将孩子整理了干净,孩子的身上伤口太多,用水洗净多少对伤口不利。
      在净尘诀下干干净净的孩子,长禄这次更为直观看清孩子身上大片大片青紫,已看不清孩子身上原本肤色,那些青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结痂,有些是大力的活动时崩裂了开的,还有很多大大小小长好却留了印。

      最叫人冲击的,是孩子瘦的两肩有些凸起的琵琶骨处,那是被环形铁制钩刺生生破了肉碎了骨,留下的疤印。

      这种非人的折磨,竟是用在一个孩子身上,完全不当人的畜牲手段。
      长禄愤然,看着孩子的眼中满是心疼,她之前牵着那小手时,除了一些伤口,还摸到孩子手上一些茧子。

      她不明白这时态万千的天下,虽有丑陋百态,可到底是为何用这般手段对一个孩子?
      看着孩子懵懂反应迟钝的样子,心中又是一软,长禄手掌轻轻覆上,发现竟是恢复的极好,她心中又惊叹孩子的坚强。

      “是个勇敢乖巧的女娃娃呢。”

      她取来了一盒药膏,指间轻柔将药涂抹在孩子各处伤口上,乖巧的任自己涂药,不曾耐不住乱动一下的孩子,她笑着温声夸赞道。
      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颗自己炼制的丹药,有滋养补血的功效,喂了乖巧的孩子吃下,又唤来了自己的灵兽白雀取来了一套干净衣裳给孩子穿上。
      青白的小裙,没有过多装饰能将身上那些可怖伤口恰好遮掩,布料柔软亲肤样式简简单单也方便活动。

      长禄这会看着孩子白静的小脸,才发现孩子长久营养不良的消瘦面容其实五官精致漂亮,只是过分的消瘦的小脸加上病态的白肤无法让人注意到这些。

      那双眼睛水润明亮,就如同夜空泛起星光那般沁人,那双眼睛下还各有一颗正中的小痣,是对称的,娇意的叫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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