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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正文完 ...

  •   烛台上的红烛在罩子里亮着柔和的光,映在慢慢起身的两人脸上,皆是一片柔和。

      司仪见新人站定,用那有独特韵律的高昂而悠长的声音高喊:“礼成——”

      他们的婚礼不一样了,那就索性更加不一样一点。

      不过,他们的这个不一样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已经事先告知了宾客,所以在场上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惊讶和异声。

      ——不寻常在于,“礼成”二字落下以后,没有后文“送入洞房”,而且宾客直接开宴,新人直接退场。

      新人的离去的目的地也并非是洞房,而是携手,走出了喜堂,走出了正院。

      坐在高堂位置上的三人起身,江大帅率先开口,声音浑厚爽朗:“今日是我的第二子成亲,感谢诸位宾客赏脸来我江府吃这喜酒,忘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吃酒吃酒。”

      “大帅这话说的,一定,一定。”

      “是了,这大喜的日子,我可一定要和诸位喝个尽兴。”

      “那是必然,我陈某人可是从南边赶过来吃少帅的喜酒,这路上的路费花的可不少,可得和大帅的好酒给补偿回来啊,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

      江大帅听着众人捧场,拿起佣人端过来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诸位爽快,好,今日不醉不归。”

      江夫人听着大家都是对两位新人的退场并没有多说,但是还是提了一句:“孩子们今日成亲,按理……是要他们都来给诸位敬酒的。可是玉流这孩子,嗓子极其重要,酒是饮不得的,若是用茶代酒——哪里能尽兴呢。”

      “本来啊,孩子们是说,喝一次也无妨,少饮就是,不过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太过于担心,索性和大帅,”江夫人伸手,往江大帅那里送了送,又往沈玉秋哪里送了送,“和亲家一商量,就干脆做主,免了敬酒了。”

      “也是我不好,”沈玉秋抬眼一笑,“急着退休,早早就把这玉秋园的担子给往下传了。”

      他眼波流转,神采奕奕:“这京戏呀,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这玉秋园,从代文帝时期上往下算算,也是传了近五百年了,传承丢不得,我这衣钵啊,还是传给玉流最为合适,万万是不敢再叫他喝酒,所以就同意了。”

      “年轻人嘛,刚成亲正是腻歪,叫他们两个在外头玩玩,情浓之时——也好入洞房,全了那最后一礼。”沈玉秋这话说的暧昧,叫不少宾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至于我这做师父的,反正后继有人了,喝这口酒,也怕碍事,养个几天就好了。”沈玉秋又是一笑,“今个我也借这个好日子解解酒瘾,诸位定要尽兴呐。”

      “好!我一会儿得和沈园主多喝一会儿,绝对不让园主败兴!喝个痛快。”

      “喝喝喝!”

      喜宴上气氛正是炒的热,本来应该成为热点的两人,来到了江府大门口。

      系着大红团花的石狮子边上,站着两个人,一人支着一只腿揪着马耳朵,令人一人站的英挺笔直,手里还牵着一匹白马。

      白马轻轻地跺着一只蹄子,仿佛等的很不耐烦,也被那人弄的很烦。

      白马:òó!!

      “少帅!”被白马一个响鼻赶走的人,笑了一下退开抱着臂随意晃悠着,余光正好瞥见江禹疏和沈玉流从院里出来,看着两人相携而来,他眨了下眼睛,先喊了自己的上司,随后又接了一句,“夫人好。”

      牵着马的那个已经听见了声音,手里的缰绳没放开,继续握在手心里,鞋后跟一凑,“噔”,对着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帅,少帅夫人。”

      两人正是拜堂之前在门口候着的年轻少爷和高大男人,他们都是江禹疏的副官。

      “辛苦了,”江禹疏看着在门外等候的两人,道了声辛苦,然后从高大男人毕恭毕敬的手里接过了缰绳,“你们都进去吃席吧,我和你们夫人就先走了。”

      “哎,少帅和夫人玩的开心啊~”年轻少爷嬉皮笑脸的行了个军礼,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看这自然的姿态,应该和江禹疏这位长官的关系很是亲近。

      江禹疏也懒的回头看他,自己踏上脚蹬,翻身上马,然后弯下腰,冲着沈玉流伸手:“阿宁,走,我们……回玉秋园去。”

      “好,”沈玉流将手搭在江禹疏的手心,“走,回去。”

      坐在马上的红衣男人手一用力,就把沈玉流扯了起来,抱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进去吧,我们走了。”

      说完就是一甩缰绳,带着人从大门口飞快的的消失了踪影。

      “啧啧,般配,般配,这就是书里头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我这是又羡鸳鸯,又羡仙啊~”年轻少爷拍手,忍不住说道,顺便为仍然单身的自己感到惋惜。

      “进去了。”男人却是不管他的惆怅,转身就往里头走,“再晚就没吃了。”

      “哼,走就走。”

      ——————

      今天的日子特别好,有风,又是黄昏,半点也不热,两人一马两红衣,在夕阳下晓得格外美好。

      “阿禹……方才那两个……是什么人?”背靠着江禹疏的沈玉流,面前是柔和的风,远处是如火的晚霞,感觉有些惬意。

      但是他莫名的,觉得两人很有趣,很……熟悉。

      仿佛……他曾经也认识这样的两人。

      “是我的副官,也是我的两个好友。”江禹疏低头看他,下巴在他头顶上蹭了蹭,“正经一点的是林盛飞,林家的长子,为人正道,办事十分可靠。”

      “那个不正经点的……是常清栾,我父亲二姨太的侄子,这人不太着调,不过他认真了还是勉强可以托付的……”

      沈玉流听着江禹疏的絮絮叨叨,忍不住弯起了唇角,被一直低头看他的江禹疏看了个正着。

      江禹疏这样背地里对朋友评头论足,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不说他们了,今天是我们两个成亲的大好日子,聊天总是说那些个不相干的男人做什么!”

      “哈,”沈玉流笑出了声,“就是觉得阿禹和他们关系很好,十分亲近,我高兴,看阿禹之前板着脸,我怕没人和阿禹关系近呢。”

      “而且……”沈玉流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觉得,这两人很眼熟,可今天明明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认识过他们一样。”

      “……是吗?那就好,说明阿宁对我的朋友亲近,说明……”

      “阿宁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沈玉流抬头看他,江禹疏笑的还挺高兴,“歪理!”

      说完也就不再看他,而是自己看着远处的夕阳,悄悄地,红了脸。

      江禹疏笑了笑,没在说话。

      要说熟悉,他也这样觉得。

      虽然名字换了,但是这两个人,和前世他的属下“茂林修竹”特别的相像,不论是性格还是行事的方式,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他曾经试探过,两人对前世半点不知,后面更是问了沈玉秋,他说大概是正好投胎又撞上了,以萧檀湄作为参考的话,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说到萧檀湄……

      因为江禹疏的设计,萧檀湄至今都没见过沈玉流。

      而对于林盛飞和常清栾……

      即便他说名字不一样,可是也和前世,有几番牵扯……

      林盛飞就不谈,茂意同盛,茂林即是盛林。

      而常清栾……

      “闲居日清静,修竹自檀栾。”

      答案都已经给放在明面上了,林盛飞和常清栾,大概真的是他们的转世吧。

      ——————

      路长虽漫漫,但是他们有彼此相伴,况且……江禹疏有意加快了骑马的速度,等他们到了他们终点,天上的火烧云,正是烧的最红的时候。

      位置将近,两人就弃了马,下来徒步往里头走。

      眼前是一片绽放的正精彩的荷花池,水色由本来的湛蓝变成了微醺的红色,上头的每一条波纹,都像是两人心里的涟漪。

      美,不胜收。

      一叶孤舟能坐两人,踩上去的时候船晃了晃,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完全没在怕的,就那样坐上了船。

      船不大,池塘却不小,但是江禹疏划船明显是练过的,很快就从岸边到了距池塘中心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处的荷花最是妙,粉红的尖儿,白的瓣儿,黄的蕊,特别好看,下头长长的绿茎接着硕大的荷叶,江禹疏索性搂着沈玉流躺了下来,虽然他还是要曲着腿,但是看着天上的火烧云和两侧的荷塘美景,舟小都不叫什么了。

      “阿禹……这儿好美。”沈玉流躺在江禹疏的怀里,看着天上渐变的色,红的,像他们身上穿的大红喜服,橘的,像路上看见的红灯笼里的光……

      这片火烧云,在看他看来,怎么看都像是他们的婚礼,一场……天空里的婚礼。

      “嗯,很美,特别美。”

      江禹疏的眼里也全是沉醉,只不过他醉的,不仅是眼前的美景,还醉他身上的人。

      醉到心里微酸,眼眶微热。

      来玉秋园的荷塘里共同乘舟赏景,这是一场跨越三百年的约定。

      今天……终于实现了。

      沈玉流看着这场天空里云的婚礼,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江禹疏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

      “阿禹,你看看,天上的云好像今天也成亲,和咱们一样,热热闹闹的,成亲。”

      “我们和云一同办的婚礼,这听起来……就太过于美妙。”

      “有这天空的祝福,”江禹疏反扣住沈玉流的手,放在心口处,“我们一定能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天上永远失去了云以后。”

      “嗯,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常如此,与君相识,与君相知,与君相恋相守,至死不渝。”沈玉流用另一只撑在了江禹疏的胸膛上,支起了身子,看着他,带着笑容却极其郑重的说了一段话。

      实在是太合意,让江禹疏欣喜若狂,扣住了身上了的脖颈,在对方的唇上,刻下承诺的印记。

      整个池塘都很静,静到明明鱼儿在游动,明明荡起了涟漪,却传不入两人的耳,打不破这一舟静谧。

      “今,己亥年三月十一日,在下诚邀禹王江禹疏殿下于六月荷花时节,去往玉秋园,共赏荷塘。”

      “沈玉流辞宁留字。”

      ……

      “等到玉秋园的荷花开了,你邀请我和你泛舟赏花的那一天,在那个池塘里,本王不管你想没想清楚,你都是爱我的。”

      “从那一天起,不论如何,你就是要做本王的王妃的人。”

      ……

      “对不起……今年的荷花,我不能陪阿禹一起看了。”

      荷花……荷花……

      阿禹……

      约定,约定是什么……

      沈玉流突然觉得头有点胀,仿佛有一大股东西从外往里头挤了进来。

      是什么……?什么进来了……

      这样的不适感,让沈玉流微微皱起了眉头,而江禹疏一直都看着他,自然是发现了的:“怎么了阿宁?阿宁?你是不是不舒服?”

      江禹疏连忙搂着沈玉流坐起身,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他焦急的问道:“是头疼吗?”

      而沈玉流被大脑的这种不适感禁了声,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进来了?到底是什么!

      是……

      一段段陌生而又熟悉的片段充斥在沈玉流的大脑里,一开始是琐碎的,后面进来的多了,就慢慢拼凑出了一整条宽敞又拢杂的记忆长线。

      是……记忆进来了,前世的记忆,正在慢慢的被他想起。

      沈玉流想起来了,一开始,他和江禹疏以兄弟相称,他因为前世的情感出现了问题——应该是脑域里有一些问题,对于阿禹的感情先是难以发觉,后是迟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

      ……是阿禹强势的突破了这层犹豫,直接定下了约定,而他也再约期来临之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只可惜,终究还是失约了。

      沈玉流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江禹疏焦急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抚摸江禹疏的半边脸:“阿禹,从今以后,每年的荷花,我都陪你一起看。”

      ……

      “对不起……今年的荷花,我不能陪阿禹一起看了。”

      听见沈玉流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前世沈玉流的最后一句话在江禹疏的耳朵里回想,他怔愣了。

      “对不起,阿禹,是我失约了,明明是我给禹王爷您下的邀请函,却是我自己失约,这罪,该罚。”

      “就罚我,每年都要给少帅画一副邀请函。就画……上一年共赏荷花的场景……”

      沈玉流的话还没说完,江禹疏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他,声音带着一些颤抖:“这是你说的,从今天往后,每年都要和我共赏荷花,每年都要给我画邀请函,每年,每年,我们在一起的每年。”

      “是,每年,每年。”沈玉流抚住他的脸,将自己凑上前去,唇瓣微微贴着江禹疏的,“从此以后,绝不失约。”

      这下双唇真的紧贴了上去,这是安抚,也是冷静了三百年的浓厚爱意。

      融化这一次的冷静,要用沈玉流的生生世世,才方得够。

      远处的那一座无人的庙宇,底下是不知几层的地宫,坐在屋顶上的,是身着红衣,手拿白铜烟杆的沈玉秋,他靠在屋脊上,远远的看着这一片开的正旺盛的荷塘,执起倒在一旁的酒壶,仰头就饮。

      悠悠三世,他们的身份已经变了,相貌也变了,命运也各不相同了……

      就连我玉秋园,位置也改了,园中景象也略有不同……沈玉秋轻笑了声。

      这整整三世,唯一不曾变化的,就只有……

      嗯,这一袭成亲的红妆了……

      沈玉秋靠在屋脊上,掂了掂手上的烟杆,没骨头的坐起,站起身,慢吞吞的走到屋檐,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最后却是安稳的落在地上。

      他一手酒壶,一手烟杆,缓缓的走进屋里,用拿着烟杆的手,关上了门。

      天地之间只剩荷塘上的那一抹红色,在夕阳下,泛着点点微光。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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