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先生》山稔子

8、第八章

　　“钟渠……倒数第一？每科都是零分，这分明是没考啊……”
　　夏令新在座位上自言自语。
　　旁边的语文老师歪了歪身子，“夏老师，你刚来可能不清楚，这小子一周没来上课了，别管了。”
　　夏令新想起白天的事情，“姚老师，这孩子学习怎么样？”
　　“学习啊……这小子学习不错，偶尔参加一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就是啊时不时的不见人影，神出鬼没的。”
　　神出鬼没的钟渠同学突然出现在夏令新的身后。
　　“衣服还你。”

　　夏令新的背后突然想起人声，吓的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他保持着这个转头的姿势，看着钟渠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衣服，急忙喊住了他，“你来了？不，不是，钟渠同学，你等一下！”
　　钟渠快要走出办公室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着夏令新，“老师，有事吗？”

　　夏令新无比感谢他还记得他的身份，他招了招手。
　　“过来一下。”
　　钟渠还算听话，夏令新看着身前这个穿着校服微微低下头的钟渠，怎么也不像是天天旷课的问题学生。

　　“你这次期中考试都是零分，天天旷课，为什么不来考试？”

　　钟渠颇为意外的看了看夏令新，他训人的口吻到是严厉，跟上午那个路痴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教我们班？”

　　“没错，我现在是三班的班主任，所以以后你有事必须跟我请假，不能无故旷课，否则……”
　　钟渠歪着头看他，似乎期待他能说出来什么狠话。

　　“否则，我会给你家长打电话。”

　　钟渠摊了摊手，“你随意。”
　　说着转身就走了，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钟渠走了以后留夏令新一个人在那望着空气，他转头对旁边的姚冰抱怨，“不是，姚老师，现在这孩子们都这么难管？”

　　姚冰正在摆弄自己的新款手机，一听夏令新的疑惑，又忍不住给他解答，他是三班的英语老师，从高一就开始跟这个班，两年了，这些孩子的脾性都摸的差不多。

　　“哎呀夏老师都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钟渠这孩子也不容易，他家里都来学校闹腾好几回了。”
　　夏令新把自己的衣服装进包里，“怎么回事？”

　　姚冰来了兴致，“让我拍张照我就告诉你，还别说，这新手机的像素真的不错，你别动，对，别动。”
　　夏令新听他这话自然不敢动，直到姚冰把手机放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姚冰有些兴奋的往他办公桌前移了移。

　　“夏老师，你还挺好看的，你看着侧脸，秀气的像个小丫头。”

　　夏令新被他这语气逗笑了，“我明明是个大帅哥好不好。”

　　姚冰没想到夏令新这么好相处，一点也不嫌弃他们这些小地方的老师，这会给他派的这个搭档，他是实打实的满意。
　　“都是一个意思，都是一个意思啦。”
　　夏令新提醒他，“你还没说呢，跟我说说这些孩子，我第一次当班主任，还真没经验。”

　　“你当是好事啊，那些个领导就会欺负你是个新来的，三班是出了名的不好管，一个一个都跟山大王似的，这不昨天，气走了一个新的物理老师，以前的老师老师跑了七八趟校长办公室，死活不肯教他们了。”

　　姚冰接着又说：“你上课的时候最好看看门上地上桌椅板凳上，小心给你设埋伏！”
　　夏令新觉得他有趣的紧，“不至于这样吧。”

　　“嘿嘿……是有点夸张了，不过你最好别惹最后两排的人，他们家里多少都是有钱有势的，把人硬塞进来的，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管多了，不讲道理还污蔑你。”

　　“那钟渠呢？”夏令新被他勾起了兴趣。

　　“他呀，他算是倒霉，以前学习成绩不错，也算个乖孩子，可是父母前两年离婚了，各组了家庭，没人愿意要他，毕竟婚姻失败的产物，哪个重新开始的家庭不愿意要。”

　　夏令新突然想起早上在墙边看见钟渠蜷缩在一起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了怜悯心。

　　“不过，你可别可怜他，自从他父母离婚后，他就经常旷课，老徐都抓他好几回了，也不改，听说跟着街边的混混瞎混，老徐给他家长打过几次电话，他爸妈嫌他给自己找麻烦，找了学校好几次要给他退学。”
　　“退成功了？”
　　姚冰摇了摇头，“这小子天生反骨，就不退，这一来二去旷课倒是越发严重了，后来老徐给他调到了最后一排，放任自由了。”

　　夏令新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名单上的其他人，姚冰不愧是个八卦心泛滥的英语老师，什么事他都知道。
　　夏令新问他学生他能说着说着扯到主任的绯闻女友身上。

　　夏令新一般洗耳恭听，一边感叹他强大的记忆力。

　　下午的最后两节是夏令新的数学课，他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才开始讲课，高中的生活除了繁重的课业，就是快要下课时候耐不住的欣喜之情了。

　　果然，临近下课的五分钟前，夏令新亲眼看着最后几排几个没有骨头的大哥双眸泛着光泽的盯着他。
　　不对，是盯着他墙上的那个钟表。

　　随之而来的还有后面墙角一个角落里的人，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也许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他也坐直了，准备放学第一个冲出校门。

　　钟渠无聊的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钢笔，其实他已经好久不用钢笔写字了，但是唯独喜欢把他拿在手里玩。

　　他的目光落在夏令新的身上，跟白天不一样，这个人讲课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正常作派，不是话唠，不是路痴，衣服也换了，白色的。

　　夏令新其实提着一口气，这算是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节课，别看他淡定如常，其实他拿粉笔写字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发颤，还好他写字没写的太扭曲。

　　知道他写完最后一题的解题过程，他才把粉笔放下，有些粉笔灰无声无息中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他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了，同学们，今天就到这里，黑板是这次期中考试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过程，如果你们有新的方法，欢迎随时来找我。”

　　底下想起了议论不断，前排的学生几乎都低着头在奋笔疾书的记着笔记，后排的一个有些活泼过头的人举起了手。
　　夏令新示意他说。
　　“老师，我没听懂。”
　　他那样子分明是上课喜欢捣蛋的同学找茬找惯了，旁边的人脸上也都带着些看戏的表情。

　　夏令新不知道这些小崽子是在质疑他的专业能力还是脾气，他对着刚刚提出问题的同学笑了笑，“没听懂的话可以下课来找我，我重新给你讲一遍，旁边的同学也一样，我一起给你们讲。”
　　要知道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下课了。
　　话音一落，那学生便蔫了下来，旁边的人也不敢出声，夏令新倒是希望他能来找自己，单独辅导他在行。

　　终于，铃声响了，好几个已经准备好的男孩已经跳出了桌椅的包围圈，包括刚刚像他问问题的那个，一股脑的向后边的门冲刺而去。
　　霎时间，教室里只剩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夏令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出去走廊的时候发现钟渠倚靠在后门便抬头看他，手里正把玩着他的钢笔。
　　钟渠抬头看着他，“老师，钢笔忘还你了。”
　　夏令新硬着头皮走过去，那确实是他衣服里的，可是那是他前女友出国前送他的，上面还刻有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夏令新几步走过去，想把钢笔拿回来，钟渠却突然举高，夏令新一下子扑了空，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还我。”
　　钟渠虽然矮了他几厘米，但是胳膊长腿长，夏令新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总不能跟一个学生在走廊里抢东西，他望了望走廊尽头的监控，摆出一副教师应有的神态表情。

　　“钟渠同学，我再说一遍，把钢笔还给我。”

　　钟渠挑了挑眉，“早上的时候你看见谁了？”

　　夏令新被问的一愣，寻思着他这有可能是要报复那帮人，他若是说了，那岂不是成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我没看见谁，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能看见谁。”

　　钟渠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夏令新瞅准时机准备一跃而起，势必要把钢笔夺回来。

　　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时候，后门突然开了，两个同学拎着垃圾桶出来，一眼看见了正要起跳的夏老师。
　　“老师好！”
　　夏令新的动作戛然而止，后劲直接反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唉呦，好好好，快去倒垃圾，到完了早回家”，预备起跳的夏令新被吓的不轻，腿都有点软的也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两个人没想到夏令新这么好玩，玩笑着出去了。
　　夏令新瞪了瞪钟渠，这个霸占他钢笔的罪魁祸首。
　　钟渠确实极为优雅的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在夏令新的注视下慢慢的……慢慢的放回了自己的校服裤子的口袋。
　　在夏令新的注视下，他说：“不着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我在什么时候还给老师。”
　　说着又给夏令新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语气之中欠抽，欠抽之中的隐隐威胁可比刚刚受人质疑专业能力更让人火冒三丈。

　　果然被打是有原因的！

　　夏令新气的牙痒痒，早知道自己早上就不应该帮他，应该上去补两脚才对！
　　宛州的傍晚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跟他家那边的不一样，夏令新有些烦躁的把背包扔在沙发上。
　　“下雨也不痛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