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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林霜?”张横川差点跌下天台,慌忙向后方怒目而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偷听了多少?”
“连续加班一周年那里,”对方走近,挑了挑眉毛,“怎么,这事儿你现在还没忘啊?还挺记仇。”
……那不就是几乎所有的真心话吗?他觉得当着钟尹的面,自己最好还是维持一个好脾气的人设,于是强行忍住暴揍林霜一顿的冲动:“我一共才当了三年鬼差,谢谢。而且你不打岔,我的工龄就维持在三年了。”
“真悲壮,”林霜玩味地看着他,“我都有点感动了。”
“……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专程来打脸的吗?
“徐川流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钟尹替对方解答道,“在周勉去世之后,他反而成了一个很纯粹的人。”
“——而且我的引渡技术比你精湛多了。”林霜笑吟吟地补充。
张横川:……为什么我的同事和合作伙伴合起伙来欺负我?为什么他们会替杀害我的凶手说话?委屈。
“你来得正好,”钟尹一本正经地对女性鬼差道,“麻烦帮我引渡一下?这位张先生非要把自己的工作让给我。”
“我说我是来引渡你的了吗?”林霜故作惊奇地歪了歪头。
张横川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林霜这个人还是靠谱的,没在这种时刻出来捣乱:“你看我说吧——还是接受这份offer赶紧走马上任吧,再拖下去就有新的任务人出现了。”
“我说过我不会捣乱吗?”对方再次故作惊奇。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听见我心声的啊。张横川郁闷地想道。
“你的心声还用猜吗?”林霜丝毫不给他留面子,淡淡地说。
“那你……”钟尹却一反常态,神色古怪地望向她。
对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到笑意盈盈的状态:“人美心善林女士,机械降神小天使,很高兴为您服务。”
“……为什么?”三年前的大雨中,林霜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比我更应该‘活下去’。”前辈隐微笑着瞥了一旁的男性任务人一眼。后者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身上,只是直勾勾盯着遥远的天空中,被雨雾勾勒出雾蒙蒙毛玻璃一样光景的月亮。
她也随着那目光,将视线投向对方。再普通不过的长相,甚至因为眼神凝滞显得呆愣愣的,雨水沾染湿发带来阴沉色彩,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绝望与迷茫。
绝望。和迷茫。这二者甚少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除非这个人已经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不可抗力的巨大阴影,却无从得知这阴影究竟从何处投射。林霜再次嫌弃而挑剔地将其扫视一遍,自认为没从那直勾勾的眼睛中感受到多少灵气:“我好像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傅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子拉碴的大叔硬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这个任务人……有些特殊。”
“特殊在哪?”敬重使她不会主动打断对方的话,但不解还是使她的语气不耐了起来,“他是茅山道士第五十五代传人?家里祖祖辈辈死后都是当鬼差的?到底什么特殊性能让他有取代你的必要?没人能比你干得更好了。”
“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对方笑了笑,“他的死亡方式有点太惨烈了,归宿有点太离谱了——”
“——而我觉得你的心肠有点太软了,”林霜强忍住心中巨大的不安,冷冷地回敬道,“虐杀,情杀,天下的死法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多种,每一种都被重复了无数次。你看到一个惨烈的任务人就要让位不成?”
一旁的无名青年瑟缩了一下。
“他不一样,”对方温和地回答,又状似随意地朝青年瞥了一眼,“而且我觉得,他接替这个职位,可能能够发挥比我更大的作用。不止是因为共情的天赋。”
“如果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的话,”心中的焦虑直线上升,“我会非常高兴的。”
而傅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林霜。答应我,在他成为鬼差之后教他一些东西,如果可能的话,好好照看他,行吗?”
“……不能再考虑一下了吗?”惶惑又悲凉地,她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对方只是再次摇头,最后再看了她一眼,稍有留恋地笑了笑:“再见,小姑娘。我想,我们会在下一个世界重逢。”
在她永远清晰的记忆中,前辈就这样勾着他最后一个任务人的肩膀,这样走进了雨幕之中。
“鬼差引渡,”林霜面无表情地说,“和任务人引渡有些细微的差别。在引渡任务人的时候,更像是通过以交谈为主的各种方式不断减轻灵魂的重量,削弱灵魂背负的枷锁与痛苦。但当引渡鬼差的时候,则更多是在加深……浓缩痛苦的程度。”
钟尹想了想:“是因为只有饱受苦难的的灵魂才能变得足够厚重,才能抵抗住拉扯,才能真正长久地存留在世间?”
“可以这么认为,”对方点头,“在这个过程中,你不仅会感受到来自自己的苦难,也会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他人的苦难,像是某种极端共情,很多任务人正是因为跨越不了这一步,最后被反噬,”顿了顿,“当然,这一点对你而言应该不成问题。”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钟尹笑了一下,“接下来呢?”
“如果能够度过这一关,”林霜继续说,“你的五感会经历非常明显的变化。最直接的感受当然是强化,你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远,就像我和尹铮站在楼梯口就能把天台边上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全。不过和影视剧的瞎掰不同,你只有在长年累月的熟习中才能渐渐控制这种灵敏。在一开始的一年乃至十年,你会同时听到来自四面八方重叠繁复的嗡嗡声,未有一刻静止,未有一刻停歇。”
“但我想,变化应该不止局限于这个方向。”
“当然,”女性鬼差笑了笑,“那只是世人最浅薄的理解。在这个阶段,以及此后作为鬼差的余生,你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闻到的、意识到的东西不再是你自己的视角,就像是……”
“就像是,经由世界的触角感知万物。”傅兴淡淡道,“抛弃你作为一个‘人’本身的知觉习惯,从成为鬼差的那一刻开始,你不再是一个拥有完整记忆、思想、成长轨迹的,人格化的独立个体,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客体化的‘世界’本身。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将浸在世界河流中,借此看到万物。”
他看上去仍然有些迷惑:“您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对方下意识揉了揉头发:“如果你患有一定程度的人格解离症,这个问题会好解答得多。因为你首先需要先适应用第三视角看自己,才能适应用第三视角看别人。如果你此前从未体验过,我很难直接讲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好比——”
“——好比,给天生的盲人解释什么是蓝色。”林霜道:“你无法告诉他,‘蓝色就是天空的颜色啊’,或者,‘蓝色能带给人宁静深邃的感觉’,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天空,也无法通过主观描述精确地复原客观事实。对于一种全新的知觉,想要跨越交流鸿沟几乎无从入手——除非你特地为此写篇十来万字的小说什么的。你应该很了解这种鸿沟。”
钟尹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大致可以想象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然,”女性鬼差挑眉,“你是天生的鬼差。虽然我通常都更希望这种天赋被用在其他地方,但幸运一点的话,或许这就是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了。”
“听上去,总还是不错的归宿。”年轻督察很浅地笑了笑。
“别夸了,”林霜打断他,语速陡然加快,“再夸我就要忍不住反悔了。林女士的善心一个月最多只发一次。除了刚才那些之外,还有一些很细枝末节的东西,虽然随着时间流逝你自己早晚会总结出来,不过趁着尹铮在解决任务人,不妨多说两句。首先,你无法同有生命的物体直接交互,除非对方是你的任务人。对于无生命物体,你可以自己控制是否与之进行交互。尹铮到时候会教你的,这个最好早点学会,否则你会站到累死。”
“其次,你可以对电流施以变化。我知道影视剧中经常把这些东西称为鬼魂磁场,这个解释倒也勉强能凑合用。具体情况包括但不限于让楼梯的灯光一闪一闪来制造紧张氛围,或者在对方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的情况下让它自己打字——当然控制不熟练的时候通常都表现为始终让它敲击同一个地方。这个尹铮也会教你的,如果他忘了可以提醒他。如果有必要向谁传递信息,可以考虑这个渠道。至少你应该学过二进制或者摩尔斯电码吧。”
“学过。”钟尹像个好学生似的点头。
“鬼差引渡的过程结束后,你会继承前任鬼差的某部分灵魂,或者说成融合也行。具体包括但不限于学识,习惯动作,口头禅,心态,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林霜干笑了一声,“你应该感到很庆幸,我没什么登不上台面的特质。每一代鬼差的情况都不太一样,留下来的记忆碎片、性格习惯都千奇百怪,不过它们会彼此冲减,可能这也是大家的心态越来越平和个性越来越平庸的原因吧。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你不仅会失去自我,还会成为无数人,”傅兴道,“当然,在开始之前,我建议你改换一下自己的容貌——”
“鉴于你长得挺好看的,改换容貌就免了吧,”林霜挑眉,“反正我也懒得费这个劲。”
“——以免在引渡的过程中碰上哪个熟人,”大叔鬼差揉了揉头发,“而且你听说了吧,最近报纸上天天刊登灵媒的小道消息。虽然我从来没碰见过能看得到我的人,不过万一呢。另外——”
“——另外,你可以给自己取个新名字,以防被任务人问到,”林霜说,“或者如果你想,保持原先的名字也未为不可。毕竟只是个代称嘛,我看尹铮就不像什么真名。”
“现在这个名字就可以了。”钟尹好像想起什么,微微笑道。
“——既然你已经失忆了,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吧,”傅兴大咧咧地说,“张三、李四、王五……反正是个代号嘛。”
“既然是您引渡了我,”他轻轻问道,“您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对方大手一挥,“新名字,新开始。”
“那……”他犹豫了一下,“就张横川好了。”
“哟,‘张三’的切口。”
张横川点了点头。
新名字,新开始。
“挺好,”林霜笑了笑,“还有其他问题吗?”
钟尹沉吟片刻,忽然望向她:“你的真实名字,不是林霜吧?”
对方的神色暗了暗,不置可否地回应:“你猜。”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张横川摇头,顿了顿,忽然道,“谢谢你。”
“没什么,”大雨中,对方像兄长似的朝他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开始引渡吧。”
“那,现在就开始引渡吧,未来的钟鬼差。”
“……谢谢。”钟尹郑重道。
“没什么。”一片寂静中,林霜忽然状似无意地看了你一眼,轻微地笑了:
“我想,我们会在下个世界重逢。”
三年前。
偌大寂静的书房里,地毯几乎吸收了所有声响。拉开椅子,落座,抽出纸张,都仿佛由幽魂一气呵成。但一切从下笔开始滞涩。尖端在纸面轻点,停留,洇出小小的一片黑迹,像只局限于二维的一潭夜空。
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
但圆珠笔的主人好像终于结束了犹疑或是沉思。从那一刻起,笔尖平稳地向前运行:
“我看到他。和脑海中的长相差不多,爽朗,诚恳,标准的好督察。助理说他姓黎。我想,黎琛会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我相信我们在未来会有交集,所以找助理要了他的电话。但什么样的情况,会使一个国中学生和财富调查组的督察产生交集呢?父亲和母亲都是正派的人。
“如果产生交集的话,这个交集究竟是注定会产生呢,还是实际上始于我要电话的这个行为?
“始终无法明确这一点。就像始终无法理解那种体验。
“没有先兆,没有规律,没有触发因素。时间上可能相隔甚远,也可能接踵而至,可能以任何形式降临,也可能其中的一部分被夸大了而另一部分被忽视了。根据目前总结出的经验,不可控。当数量越积越多,可以非常明显地感受到某种相关性,但相关性不一定伴随着因果性。没有办法确定其中具有因果性。如果有,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没有找到足够可信的、科学的解释。没有找到可以确信的其他案例。没有同其他人探讨过这个问题。甚至至今都不能确定,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笔尖顿了顿,随即字迹继续向右延伸。
“如果是真实的,那么看上去,经常会伴随着一种类似于惊恐症发作,但不完全相同的现象。
“如果只从惊恐症的角度观察,书中写道,遗传因素对其起到影响。那么,我所经历的一切仅仅是因为基因吗?还是某种看不见、摸不到、无处不在的不可抗力在从中作用?如果是后者,为什么是我?祂想要让我完成什么?
“无从猜测。无从分析。无从判决。作为某种题材,它在诸多影视剧以及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但那些描述基本都是错误的。这不是借以崭露头角、大放异彩的工具。它和轻松恣肆的生活几乎不可能共存,而且一旦了解,就不可能忘却。如果选择H大的物理系,或者医学系,能够从自然科学或人体科学的角度做出哪怕最微小的解释吗?
“遗憾的是,无法借助其他任何人的力量寻找答案。社会环境使得每个人三缄其口,尤其是受到多年唯物主义教育,不愚昧、不迷信,有着相对高的知识水平,不想被认作灵媒或者骗子的人。除非这个人本身有过相似的经历。
“譬如经常在大雨中失去一切。”
门外脚步声响起。信纸很快被对折,被随手放进书架最顶端,一部名为《There is Something About Mary: Essays on Phenomenal Consciousness and Frank Jackson's Knowledge Argument》的论文集里。
从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就在短短几天后,那张信纸最下方出现了一行仓促间写下的,新的文字。笔迹尽管潦草却依旧很容易辨识,就像它的主人:
“现在,我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了。”
文字前方,有人逆着光,小心翼翼、无比郑重地在信纸中间夹了一张薄薄的、好像曾经快被揉碎又被仔细铺平的东西。
一张购物小票。来自虹街旁,一家小小的花店。
风信子。十一元整。
写到这里的时候快开学了,这一章结束得比较仓促,我自己不是很满意,之后应该会大改。
论文集是一开始张横川跟踪钟尹时他看过的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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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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