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宗女修咸鱼手札》山雨初霁

4、第四章

　　滴答——
　　冰凉的水滴在了她的脸颊，留下一阵淡淡的腥气。
　　白月月睁开了眼，入眼是刺目的红。
　　她突然就想到了某天傍晚时分，她一抬头看到的晚霞，几乎遮盖了半边天空，远目望去，似是泼开的血迹，竟有点好看。

　　白月月就盯着这红色，愣愣地站着，直到一只手臂粗鲁地拉开了她，把她扯倒在一边。
　　她瘫坐在地上，意识也渐渐清醒了，然后，她见到了一个她从未见到过的顾长策。

　　顾长策身形清隽修长，静静站立之时，就像是清风竹林中踏步散游的锦衣公子。他向来温文尔雅，风雨来时，也不过撑开素伞，一笑罢了。
　　纵然是因那张纸条而撞开了一丝裂缝，而在白月月的心中，顾长策依旧是那个温柔师兄。

　　也许是初来异世的雏鸟情节，或是心思晦暗留下的一丝内疚，白月月承认，她对师兄有种难以解释的信任。

　　她无法想象师兄那份风雨不动的从容消失的样子，然而此时，白月月知道，无需她想象与否了。

　　她抬起头的时候，仅看到顾长策的侧边，他宽大的青灰长袍之下，一条长鞭被他紧紧攥着，倒刺钩进了肉里，血液就绕着那纤长的玉指，坠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赤红。

　　这血，着实刺眼。

　　他半绾的青丝有几分凌乱，风拂过之时，发丝便纠缠在了一起。
　　鬓间的长发贴上玉白的耳尖，低垂的睫羽便暴露了出来。
　　他的眼眸无比幽深，眸光倾斜过来的时候，就像是沾了血的凶兽在搜索猎物，充斥着原始而暴虐的欲望。
　　他的目光就锁在白月月的身上，从她的眉心、唇畔、发尾……一直往下。
　　他在找什么，他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在生气，也好像在害怕。

　　白月月望向他，也许是风雨欲来，今日的风带着几分潮湿，连着她的眼睛沾上些湿气，她看不到此时自己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僵硬得可怕。

　　“师兄。”她小心地唤了一声，这声音细弱得不像是她口中发出来的一般。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坏了。

　　顾长策似乎想回应她，然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来。
　　他的眼眸深了些，更凶了些，但是白月月不怕他，她怕血，也怕那鞭子。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凭着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晃动着一双颤抖到站不稳的双腿，强撑着到了顾长策面前。
　　她扒开他的攥紧的十指，把那条刺入血肉的长鞭扯了出来，扔在了一边。
　　指尖抚过伤口，发凉。

　　顾长策的手着实有些惨不忍睹，被倒刺翻出的筋肉，混着血液，这双手明显比白月月的大上许多，白月月托不住那手，她看着血肉，感觉疼在自己身上。

　　“师兄，有药吗？”她几乎是哭了出来。

　　“有有有，我有回春丹，这位师妹，给！”一旁有位男修手忙脚乱地掏出丹瓶。
　　“回春丹，回春丹是……”白月月咬了半截舌头，没能问出话来。

　　那弟子好似意会了她的意思，做了个仰头倒药的姿势：“吃，吃的。”

　　眼看着顾长策把她倒的一把丹药吞下去，白月月彻底红了眼睛，而此时，顾长策却笑了出来。
　　那沉沉的眼眸附上了一层笑意，先是浅浅的，而后把整一双眼睛融成了浮冰，仿佛刚才这人阴狠凶狠的模样，只是一场错觉。

　　白月月忍着忍着，就气哭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总叫她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