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莫释羽

2、烧焦杀人案 二

　　叮铃铃—
　　陆业成本以为叫醒他的会是新年的第一声炮竹，哪曾想是老妈的电话连环催。
　　“陆业成，你想气死我是不，大过年的见不到人，是你爸新买的别墅配不上你呀，还是嫌你妈做菜不好吃呀？你表弟今年都把媳妇领回来了，你却连家都不回，你知不知道老爷子在饭桌上找你三四回，你说你让你妈这脸往哪放。”
　　“不是，妈，我这不有新案子吗。”
　　“新案子，有新案子就不能回家呀，陆业成我告诉你，今晚不回来，我就劈了你。”
　　“妈，别生气，气坏了就不好看了，我今晚一定回去，先挂了。”
　　老周拿着新的尸检报告走了进来，陆业成拿过尸检报告，翻看了两眼“死者吸毒”，老周点了点头“死前吸入了大量baifen”，陆业成拍了拍双眼红肿的老周“行，回家吧，我去趟老刘那儿”。

　　陆业成拿着尸检报告，带着李晶晶去了消防局。大年初一，消防局异常的热闹，所有的消防员都被留在了单位加班。陆业成找到消防大队队长刘野，得知了离乐小区一单元302地下室发生火灾的事。紧接着便带李晶晶去了离乐小区。

　　离乐小区一单元302室，住着一对新婚的小夫妻，男的叫韦东，女的叫张颖，陆业成将李晶晶留在房间里做笔录，自己去了地下室。
　　离乐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地下室面积不大，装修也不是很好，电灯一闪一闪的，不时还会跑出几只老鼠。陆业成心想，还好没有把李晶晶带下来，这要是带下来了李晶晶肯定吓得不敢动，必定耽误事。
　　陆业成这一路走来，地面上并没有拖拉的痕迹，监控也显示没有人携带与人体大小相似的物品离开小区，所以初步认定302地下室便是犯罪现场。只是这302地下室被烧得可不轻，就算凶手有什么遗漏，也难以寻觅。
　　陆业成虽然是个粗人，大大咧咧，总是忘记刮胡子，但在办案搜证上，却心思缜密，从不会遗漏任何一条线索。可面对被烧成烤地瓜一般的地下室，陆业成这只最优秀的搜证犬也无能为力，毫无收获地去和李晶晶会和。

　　警车内，李晶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韦东和张颖的爱情故事，陆业成一脸无奈，多次想要打断李晶晶，却无从下口，只能自觉屏蔽李晶晶的声音，边开车边翻看审问笔录。
　　韦东，男，28岁，是曹朗室友，案发当天在青龙市老家过年。
　　张颖，女24岁，与死者不相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爱情故事到达了高潮，李晶晶激动得直拍陆业成的肩，“陆队，陆队，你知道吗？韦东表白的时候……”陆业成投过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心想现在这小姑娘真TM爱磕cp。

　　擦——
　　一个急刹车，把李晶晶吓得不轻，声音发嗲，大叫道：“陆队，你干嘛！”陆业成急忙解开安全带，神情紧张地奔向路中央。
　　新春的高速公路略显寂寥，一眼望去，无一车辆，只见一人倒在血泊中。陆业成走近，心里不停祈祷，这可千万别是一桩新案子。
　　倒在血泊里的人，一身黑衣，戴着一个明星专用的黑色口罩和一副破裂的黑色墨镜。这身装扮，陆业成一眼便认出是百里书禹，因为正是这个人多次颠覆了他的三观。
　　经过上次的“子弹穿膛事件”，陆业成冷笑了声，心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百里书禹也死不了，便假模假样地探了探鼻息，只是这一探，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百里书禹早已没有了气息，一脸苍白，四肢僵硬地倒在路中央，显然没了生命迹象。
　　陆业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人工呼吸！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做“人工呼吸”，又或许是因为被做人工呼吸的对象是“百里书禹”，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业成竟还有些忐忑，动作也略显笨拙。他闭紧双眼，瞄准百里书禹的嘴唇，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吻了上去。
　　心脏跳动的速度调快了十倍，大脑开始充血。阳光落在身上，将这一幕呈现了一副绝美画作。
　　在陆业成人工呼吸的作用下，百里书禹睁开了双眼，没想他一个利落的转身，将陆业成扑倒在身下。陆业成一脸蒙逼，想要挣扎，却被百里书禹按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别动，就这样。”
　　陆业成盯着百里书禹血红色的双眸，不寒而栗。这对眸子，散发着狞恶的气息，映射着死亡的倒影，给予人一种恶魔的既视感。陆业成瞬间明白，百里书禹一直佩戴着墨镜只是为了不被世人当作怪物。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吓人？”
　　陆业成腿抖得厉害，却故作镇定地回道：“不吓人，很漂亮。”
　　陆业成话音还未落，百里书禹便直接吻了上去。陆业成又是一脸懵逼，他是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男人强吻。

　　嗖——
　　一颗子弹从空中飞过，百里书禹放开了陆业成，整理了一下衣领，将愣神的陆业成从地上拉起，瞬间从一个斯文败类变回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他低头微笑道：“冒犯了！”
　　大脑死机的陆业成有些不知所措，冲着百里书禹憨笑了声：“没，没事，先走了！”
　　看着陆业成转身走向远处沉迷于磕cp的李晶晶，百里书禹大喊了声：“陆队，注意耿珞。”
　　陆业成向百里书禹回过些神，挥了挥手，“知道，你早点回学校。”

　　落日夺走光明，星辰或是尘埃，一切的一切，是你的抉择还是命运的安排？目送着逐渐从视线里消失的警车，百里书禹邪魅一笑，掏出了咽拭子，在嘴唇上擦了擦，获取了陆业成的DNA。

　　警车驶向离乐小区，陆业成坐在副驾驶，轻闭双眼，越想越不对劲，飞过的那颗子弹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并且百里书禹的出现也像是被刻意地安排过，还有百里书禹突如其来的“强吻”也属实奇怪。

　　李晶晶吹着口哨，开着车，微微一笑，试探性地问道：“陆队，被强吻是什么感觉？”
　　很好？很棒？很幸福？陆业成不知如何回答，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直至现在大脑也还是一片空白，自动选择了屏蔽那段记忆，若非要一个回答，那只能回答不知道。
　　见陆业成不回答，李晶晶继续问道：“陆队，你难道没有兴奋的感觉？”
　　陆业成一脸黑人问号：“没有。为什么要兴奋？”
　　李晶晶看着一脸天真的陆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还小！”

　　夜色暗涌，星辰躲到宇宙后方，难以寻觅。离乐小区地下室，一片阴森恐怖，陆业成艰难地推着一脸抗拒的李晶晶走进302地下室。
　　打开房门，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扑面而来，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302地下室就焕然一新，重新刷了墙，里面还多了些生活用品。
　　安置在墙角的床上坐着一名男子，长相很普通，身材也有些臃肿，在人群中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但他那对清澈如水，透着无限温柔的眸子却能一下捕获他人的心，使人沉沦。刚被百里书禹双眸暴击的陆业成面对这样的眸子，便更加会被感染。
　　男人笑得很阳光，伸出右手，道：“你好！我叫周转，你是陆队？”
　　陆业成摘下口罩，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认识我？”
　　只见周转一脸激动，疯狂点头，道：“嗯，陆队我是‘作业’，喜欢你6年的老粉丝，我买过你所有的专辑，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都是年少轻狂惹的祸。陆业成中学时期因长像过于标志，大眼睛高鼻梁小脑袋腿挺长，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的帅气学长，关键是他可盐可甜还有钱，当时在朱雀六中，不知多少女孩因他秃了头（绝大部分是被情敌薅的）。于是陆业成为了雨露均沾，染了个黄毛，跑到老爹的娱乐公司，把自己送进了娱乐圈，成立了粉丝后援会名为“作业”。那段时间，陆业成凭借着一首首跑掉的歌曲，还小火了一阵，干了不少非主流的事，只是后来成绩太差，高二便托关系进了警校，渐渐淡出了娱乐圈。
　　陆业成看着兴奋得直跺脚的周转，摸了摸自己没刮干净的胡茬，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表情严肃道：“签名可以，不过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转用力点头：“偶像说什么是什么！”
　　陆业成声音冷淡：“姓名，年龄，身份，十二月二十九号在哪，在干吗？”
　　“周转，和您同龄23岁，现在还是一名医学系大四的学生，二十九号那天我在家，应该在听陆队的专辑，陆队的专辑真的很好听，虽然每个音都不准，不过曲很好，词也很好，还有……”
　　陆业成尴尬中掺杂着不耐烦，终是憋不住，在粉丝前大喊道：“闭嘴！”他是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唠。
　　“认识曹朗吗？”
　　周转点了点头，“曹朗哥，当然认识。”
　　陆业成记着笔录，抬头看了眼周转，语气冰冷，道：“他死了。”
　　“死了？！”周转瞪圆了双眼，小声念叨着，“耿珞姐不会真做了吧。”
　　陆业成耳朵尖得很，抓着周转的衣领，目光犀利，问道：“耿珞做什么了？”
　　周转被陆业成的举动吓得腿直抖，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讲述道：
　　耿珞姐是在不幸中生存的幸运儿。
　　她父亲耿帐中是个顶级海王，身上总是留有狐狸精的骚臭味儿。耿珞姐出生的那天，耿帐中不知道在哪泡妞呢，怎么也联系不到。一个月后现金耍光了，回家向老爹要钱，方才知道了耿珞姐的出生。
　　伯母生完耿珞姐后身材走形，面容也有些不堪，耿珞姐又是个女孩，耿帐中那个混蛋便二话不说，休了妻。伯母这人也是硬气，一个人将耿珞姐抚养至今，没收耿帐中一分狗钱。
　　只是随着耿珞姐逐渐长大，对父爱的需求越来越严重。上小学时被骂没爹的孩子，上初中时又被校园欺凌，导致耿珞姐患上了抑郁症。
　　李晶晶站在一边摇着头，轻声叹息道：“命中注定，属实不幸。”
　　周转腿停止了抖动，抬起头望着李晶晶，像是寻到了知己，道：“上帝最喜欢和人开玩笑。”
　　李晶晶开始网易云，“可不是嘛，太阳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周转也跟着网易云，“既已为人，便只好做一辈子的笼中鸟。”
　　“说正事！”陆业成在一旁转着笔，一脸嫌弃地看向网易云二人组，有些冲动“这TM是办案，不是非主流交流会。”
　　“好，好，好，偶像别急嘛！”周转继续开口讲道：
　　耿珞姐属于重度抑郁症，需每天靠药物来维持生活。不过，耿珞姐这抑郁症因为曹朗哥的出现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好了。
　　初三下半年，曹朗哥被挖到了六中，从此改变了耿珞姐的一生。曹朗哥当初为人正直，看不得欺负弱小，所以每当耿珞姐被欺负的时候他总会挺身而出，为其打抱不平，并且主动与耿珞姐交朋友。
　　曹朗哥逐渐成为太阳，倾其所有将心底的那个人儿照亮。
　　曹朗哥比我厉害得多，他总是可以让耿珞姐笑，甜美的笑，所以把耿珞姐交给他我很放心，可谁曾想……
　　周转顿了一下，明亮的双眸，燃起了一丝火苗，语气有些激动，继续讲道：“可谁曾想，曹朗出去上了个大学竟学会了出轨！”
　　李晶晶站在一旁听得入迷，假模假式地安抚了下周转的情绪，心里却想着这狗血剧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周转平复了些心情，接过陆业成递过来的江小白，猛喝了一口，继续说着：“陆队你们不知道，那天耿珞姐哭的有多惹人怜，也体会不到我心多痛。我很傻，不知道怎么去哄，只能陪她喝酒，我们一直喝到天明。沉醉中，耿珞姐半吐半露地说了句气话——老娘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把脑袋卸下来当球踢。”
　　李晶晶代入感很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道：“狗男人，死有余辜！”
　　陆业成投过狐疑的目光，问道：“你喜欢她？”
　　周转点点头，低声道：“我懦弱，不敢表白。”
　　陆业成若有所思，点了根软中华，轻声叹了口气——怎么还他妈的是桩三角情杀案！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陆业成如约给小谜弟签了名，不经意间撇了一眼小谜弟的绿水鬼夸了句“挺好看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又看了看表，“11：59”，大喊了声“靠！”紧接着电话铃便再次响起——“陆业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