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游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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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转眼邱夫人已经走了近八个年头了。
婆留已从当初那个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孩，成长为了一个淘气可爱的垂髫小儿了。
钱宽尽管平日里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厉的父亲，但他一直把夫人生前的嘱托铭刻在心。
婆留从小身边没有亲生母亲的关爱，钱宽就把双倍的关爱都默默给了婆留。
虽然他不能像夫人那般手巧，亲手为儿缝衣纳鞋，但在照顾婆留吃喝方面，钱宽可谓是倾其所能。
或许也正因如此，婆留虽是个早产儿，可这胃口比起同龄孩子还要大上好几倍。五六岁就可以一餐吃两大碗饭，七八只鸡腿儿。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半头，更惊人的是，还有与其年龄所不相符的力气，小小年纪就可以拎起满满一桶水。
钱宽本想放弃原本东奔西跑的布匹生意，等局势稳定些，安心在市集找两个伙计开个绸布庄的。这样就可以每天留在婆留身边照料了。
无奈近几年，北方连年战乱，社会动荡。钱宽所在的这临安小山村虽偏安一隅，暂未受到战乱波及。不过依旧人心惶惶，导致物价飞涨。特别是各种吃食，都比原先贵了好几倍。
就比如说这日日离不开的盐，从最早的十文一斗，一路暴涨，如今有些地方已经涨到了一百文一斗了。
眼见婆留一日日长大，将来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钱宽为了能多挣一些银两，也唯有继续以前单枪匹马的四处跑布匹生意。因此常常要去外地做买卖。有时一个来回就得好几日。
幸好还有郝婆在，钱宽外出的时候，时常拜托隔壁的郝婆帮忙照看小婆留。
一日钱宽又要去外地进料子，一早他便搀着小婆留来到郝婆家。
刚走到郝婆家门口，郝婆已经在门口等待着了。
“郝婆，又要劳您费心了。”钱宽朝郝婆欠了欠身子
郝婆接过婆留的小手说：
“别说这些客气话，老婆子我孤身一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屋里，也是怪冷清的。婆留来了，还能陪我说说话呢。婆留自小就与我有缘分，他来了我很欢喜呢。”
郝婆摸了摸婆留的小脑袋，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婆留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在我这吃点？”
小婆留刚想开口说好，却被父亲钱宽先抢了话，“不用了，郝婆。刚刚这孩子在家才吃了三个大包子呢。”
眼见婆留的小手正偷偷伸向郝婆桌上的糕点，钱宽轻轻拍打了一下婆留的小手，继续说；“郝婆，平时我在家日子少，对这孩子管束也较少，所以养得这孩子越发调皮，不懂什么规矩礼数。若是给您惹了麻烦，回来您一定要告诉我。我定好好管教他！”说完钱宽又朝小婆留瞪了一眼。
小婆留下意识地往郝婆背后一躲。
郝婆忙护住婆留：“哎呀，你别吓坏孩子了。婆留在我这里一向很乖的。而且小男孩调皮一点也没什么。”
郝婆爱怜得看了一眼小婆留，“哦，对了，钱宽，今日是初一，山上的庙里有个云游高僧来讲经，一会儿我想带着婆留到庙里去转转。”
婆留一听到可以出门玩，小小的眸子立刻闪烁出喜悦的光芒。
钱宽想了想说，“让这皮孩子到庙里静静心也好，。但是这山路上就您老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行吗？”
“没事，放心吧。婆婆我腿脚虽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但也不过是走得慢一些罢了。以前邱夫人还没嫁过来前，我也经常是一个人上山拜佛的。邱夫人她。。。”话说了一半，郝婆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提起了那个令钱宽伤心的名字，一时语塞。
钱宽佯装没听见一样，只是眼底掠过了一丝悲凉，怔了怔，回头把背后的一大袋东西放到郝婆家桌上：“上次过来听您有几声咳嗽，听我母亲说梨子能止咳润肺，刚巧我老家种了些梨子，这会儿正当季，就让家里人送了一些过来。正巧，一会儿你们上山的时候也可以带几个，解解渴。”
“钱宽，你真是有心了呀。婆婆已经好多了。”
“哦，这里还有一包大米。前一阵我去苏州做买卖，见那里的大米还没有怎么涨价，就托人多买了一些。婆婆您留着慢慢吃吧！”钱宽又把一大袋米，码在了桌上。
郝婆看着满桌子的东西说，“哎呀，每次带婆留来我这，你总是要带东西。这送来的东西都要比这孩子都重了。上次就和你说过，把婆留送来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带。婆婆这里什么都有。你还怕我饿了婆留不成？”
钱宽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郝婆待婆留比我待他还亲，把他托付给您，我自是最放心的。不过是刚巧看到便宜，就多买了一些。更何况婆留这孩子胃口实在是大，这些吃食本来也是留给他吃的，所以送到您这也是一样的。”
钱宽又捏了捏婆留肉肉的小胳膊，打趣的说：“再说这些吃食怎么可能比这孩子重哟，我们婆留都快重的赶上小猪仔喽！我都要抱不动他了！”
婆留咯咯得笑了起来。
“好吧，那这些吃的我就当替婆留收下了。你也别光站着了，坐下来喝口茶吧。你瞧，上次你带给我的这饼新茶，我还没尝呢。这茶看着就很好，一定很贵吧！”
郝婆一边说一边要去烹茶。
钱宽推辞说：
“不了，郝婆。我还要赶晌午的船，放下这孩子马上就得走了。
而且其实这饼茶也不是我特地买的，不过是每年清明带这孩子回她母亲娘家扫墓，他们娘家人给的。
您看，我成天东奔西跑的，哪有功夫喝。更何况，现在，现在，我也不太爱喝茶了，所以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郝婆听到钱宽的话，愣了一下。
还没等郝婆反应过来，话毕，钱宽就向郝婆微微弯腰，行礼道别：“郝婆，那我走了。你们一会儿上山，路上小心啊。婆留，乖乖的要听郝婆婆的话哦！”
“嗌，你放心吧。有我婆婆在，保证这孩子不会少块肉的。那你也路上小心啊。”
郝婆和婆留目送钱宽离去。
牵着婆留回到屋里，郝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邱夫人娘家本是茶农，她自小在茶山上长大。不仅自己爱喝茶，烹茶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曾经听邱夫人说娘家母亲疼爱她这个小女儿，即使后来嫁到这里，每年春天也依旧会留一饼最好的新茶给她。看来直到今日，她母亲的这个习惯也未曾改变。
以前每次去钱宽家小坐，邱夫人知道郝婆也是爱茶之人，总是会拿出各种好茶来招待。
钱宽当时也总是在一旁，一边品味着夫人烹的茶，一边不断地夸赞夫人烹茶的手艺。当初钱宽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喝茶，而是在喝蜜似的。
往事还历历在目。今天钱宽怎么突然说不爱喝茶了呢？郝婆刚才着实有些纳闷。
现在想来，或许他并不是真的不爱喝茶了，而是当初给他烹茶的那个人走了，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喝到这么可口甘甜的茶了，未免睹物思人所以他也就不再喝茶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出游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