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心理》孤九缘

7、DAWN.

　　那是将升未升的红日朝阳。
　　掺着还未隐匿的星子与月，细碎地躲在最后一缕暗处。朝阳绞杀了夜，将升的曙光明亮，地平线也因而变得更加长，无限延伸到未知沃土，是红黄色的光，那样刺眼的盎然，充满希冀与梦想。
　　我又用大红把朝阳周围的几个细节补充了一下。然后搁置了画笔。
　　旁边欣赏已久的几个小姑娘纷纷惊叹出声。
　　她们只敢轻呼，似乎怕惊扰了这幅景色，我不在意的笑了笑，任由她们随便打量。
　　这是我的新画——《KILLER.》。已经画了大半个月，如今才刚刚完工，用来参加今年的帕格尼奇征画赛。
　　帕格尼奇荣誉是美术界天花板，它的征画赛五年举行一次，这是每位画师最神往的比赛，哪怕只是得到获奖提名，也足以证明自身实力。
　　我本来准备的是另一副作品，可在半个月前突然改了主意。
　　其实我在第一次看到傅从燃的时候就有了灵感。
　　云南大理，冷风，凌晨，鸦青色火焰，辛辣的尼古丁，和他深邃冷淡的眸。
　　我在他的生活里迟到错过了他最灰暗的日子，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他本应如他的应援色一样充满希望与爱，他应在舞台上眉眼湿漉晶亮的打架子鼓，他应在光下谱写干净灵气的曲子，他应是如朝阳一般的张扬美好，怎样都可以，但总归不该是现在这样被人碾在泥里蒙尘。
　　如果《KILLER.》能得奖，我就把它送给傅从燃。
　　“阮侨，你为什么给画起这个名字？你不觉得很不协调吗？”
　　我收回思绪抬眼望去，江洵不知何时出现，他抱着肩膀站在旁边，看我的画，眼中有一丝不屑。
　　上个月的他邀请的周年庆聚会我没有去，我用那个时间陪傅从燃收拾屋子，买了新的家具，又种了一盆小绿萝，让小屋慢慢恢复生机。
　　可江洵似乎认定了没去周年庆就是我不给他面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看不惯我，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没个好气。
　　“朝阳占据黑夜，明亮战胜深夜，阮侨用KILLER命名很有寓意啊。”为我解释的是上次聊天表明自己很讨厌killer的小姑娘，她不知道我和傅从燃的事，又说，“又不是所有KILLER都是那个killer。”
　　江洵冷笑一声。
　　碍于他的身份，我不想跟他起冲突，没有答话，收拾了画具就要转身离开。
　　“众所周知，killer是个暴力又抑郁的疯子，即便现在黑红了又怎样？他本人都申请下架了所有作品，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到底是有诱导自杀还是抄袭嫌疑还都不好说呢。阮侨，蹭音乐圈乱七八糟的热度，这幅画，恐怕不好得奖……”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打断他。
　　江洵还在摇头晃脑的大谈特谈，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黑幕似的，简直把killer贬低的一无是处，我心底有了火气，说的话也带刺：“我可以容忍你说我的画不好，各有所好，谁也做不到人人喜欢。但你骂killer不行，言论虽自由，可诽谤他人是犯法的。”
　　“我爱起什么名字起什么名字，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参加的比赛，和美术馆没有一丁点关系，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我平时温柔惯了，几乎没人见过我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都往这边看过来。
　　他被我说的面子挂不住，辩驳道：“呵，这是我家开的美术馆，你在我们这里画画，难道也不关我的事吗？”
　　我都要被气笑了，美术馆本就是聘请画师来此作画，用来招揽参馆游客，我为他们积攒了那么高人气，以前怎么没听过这样的言辞。
　　“可以，我明天给馆长转这几年我在美术馆画画的场地租赁费，以后不会来了。”我点了点头，又回身把原本今天没准备带走的几样东西都装起来，我一边收拾一边笑道，“我就喜欢killer，他的音乐，他的为人。我以《KILLER.》命名这幅画就是因为他，我在蹭他热度，听懂了吗，满意了吗？”
　　和一行人目瞪口呆，有几个率先反应过来的小姑娘过来拉扯挽留我，我不为所动。
　　市里不仅一家美术馆，我也并非必须在美术馆里画画才有灵感。
　　江洵后知后觉他有些过分了，但他的自大不愿意让他开口道歉，于是着急的想拉住我的手。
　　他急匆匆伸过来的手被人打到一边，我的手被另一只手牵住。
　　这只手凉极了，修长白皙的手腕上几乎能看到泛着青色的血管，上面戴了一根红黄色荧光绳。
　　是傅从燃。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他穿了一身黑，戴了顶鸭舌帽。他正在戒烟，所以嘴里咬了根棒棒糖。我却仍能看得见他冰冷的脸色：“这样拉扯不好吧。”
　　江洵的手被傅从燃那一下子打的通红，本有了火气，对上傅从燃的目光却抖了抖，他不占理，因而连气势都弱了三分：“你是谁啊，多管闲事。”
　　傅从燃笑了，他比江洵高一点，于是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脸，丝毫不收敛脸上的鄙夷，江洵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傅从燃说：
　　“我是阮侨的男朋友。”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