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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O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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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好吵。
我在阴沉的乌云上又添了一抹浅灰,微微起身看面前的画,耳边是喧嚷的聒噪。
她们在讨论Killer,我知道他,是一个作曲家。她们说,Killer被曝有严重抑郁症,还有暴力倾向。
“怪不得他的歌都那么沉闷抑郁呢…我听他的歌总很不舒服,原来他有抑郁症。”
她语气有种看破一切的恍然大悟,周遭几人都纷纷侧目附和。
我又在乌云下勾勒几道抹不去的残痕。
明明前几天她还说过那个作曲家惊艳绝伦。
他真的太恶心啦。
我再也再也不听他的歌了。
听他的歌会抑郁的。
…
她们这么说。
我放下了笔。
笔搁在笔架上,发出一声轻脆的声响,她们倏忽停了议论,转头看我。
我笑了笑,没作声,眼里轻微的责怪已无需多言。她们似乎也懂得美术馆里不该如此多言多语,总之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声,和颜料接触在画布上轻微的摩擦。
一切都归为平静。
我的画已然完成。
浓黑的夜空里,乌云残卷,隐天蔽日,四下寸草不生,世界荒芜至极,濒死的绝望与孤独肆意横生。一抹浅绛的月光自云中乍泄,清澈如水,又带着星星点点的明亮,不知道是指引向救赎与希望,还是照落往阵痛与泥泞。
我叫它
《MOON.》
…
天越来越冷了,我拢了拢大衣,呼到手里的哈气好像白色的雾,我试着拢住那点水汽与残存的暖,可它又渐渐地消散了。
我去美术馆附近的咖啡厅里买咖啡,这里总放的很流行的那首纯音乐换成了民谣,是□□的《董小姐》。
安河桥下的水依旧清澈见底,野马终究没有为三寸草场停下。民谣很文艺,可咖啡厅里的咖啡并不便宜,就像是我们稍不努力,就连一份喜欢也养不起。
于是我还是喜欢那首纯音乐,带着股莫名悸动,没有向谁倾诉,又好像在安慰,一份低沉的压抑,平缓的调子在快节奏的生活中给人一份得以喘息的机会。
我问服务生怎么换歌了,服务生脸上立刻显露出几分鄙夷,她告诉我的都是在美术馆听过的那些话,末了又告诉我,Killer的歌都有引导自杀的倾向,以后都不会放了。
以后都不会放了。
我点了点头,咖啡做好了,我捧着那杯热腾腾推门走了出去。
以前不曾在意,被忽视掉的,如今被强迫抽离,反而愈加清晰强烈起来了。我承认,我是喜欢Killer的歌的。画画时,休息时,看书时,或者在买热咖啡时,都有他。他的音乐好像渗透在我的生活,让我得以窥到半寸缠绻的绮丽。对于他是否真的有严重抑郁症,又或者暴力倾向,我不在意,也从未有所芥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换句话说,如果非要有人来承受痛苦与不堪,那这份不幸只是刚好强加给Killer,我们不仅没有感叹自己的幸运,却反而一昧去置喙去评价那样的悲哀。
又有什么样的资格呢。
距离Killer的事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没人再提及曾经的那些事,只是红极一时的那些歌,明明没有认识错,也没有被查封,却再没人放了,好像大家有一种道不明的默契。
姜词想让我陪她去听演唱会,说魏野有事去不了,自己去没意思,我这两天没什么安排,也就答应了。
演唱会在隔壁省,离我们并不远,可也奔波了五六个小时,凌晨的云南大理还在睡梦中,悠悠哉哉,连带着古城的风都显得慵懒惬意。
我去酒店放好行李,反而不怎么困了。索性下楼去了商店,我睡不着,只是想下去逛逛,哪里都可以。
凌晨两点,酒店底下的小商店仍开着暖融融的灯,为夜里疲惫的人们留一处温馨,如海守鸥归,如塔待船来。
我买了两盒巧克力,给姜词带的,她很喜欢吃甜的。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人进来。
我和外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的身影很高很单薄,只套了件黑色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又带了口罩,露出的推门的手指上纹了鸦青色的火焰纹路,顺着指尖烧灼到手腕处,舔舐了进去。
我倏忽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很深邃,却有种惯有的冷漠和生硬,和外面的空气是冷的,他的戾气却比空气还薄凉。
我已经走出了商店,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言简意赅。
“打火机,烟。”
我步子有一瞬间的停顿。
也许我想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