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玉》涂山希未

40、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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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惊讶于阿桃昏迷前用尽全力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想通。
　　这对我不是眼前的重点。救命啊！
　　我喊着，呼救了好久，没有侍卫回应我。我的嗓子都喊哑了。
　　我退回到阿桃身边，将纱布沾了水，放置在她额头前。然后又一点点尝试清理与她伤口粘连在一起的衣料，为她上药。
　　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就是旁观过。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为阿桃换来存活的生路，但......
　　我心里拼命祈祷，祈求上苍让阿桃活下来。
　　狱卒会定期供应水和食物。
　　我把汤水小心翼翼往阿桃嘴里喂。
　　我把墙角里堆放的草秸秆择了一些，垫在阿桃身后，还有围在她没有伤口的地方。
　　如此凑合了两日，不过我一直守在阿桃身边。她微弱的气息出现了还转的余地。
　　又两日，阿桃的意识已经变得比较清醒了。
　　期间，我不是没有反复思考过她说的那句话。但是她醒来，没有再提及，我也没有再深究了。
　　我在被关押的第十日，深夜，再次见到了寿王。
　　他与我交谈的节奏里带着一丝慌乱，尽管他努力遮掩，我还是察觉到了。毕竟与他近距离接触数次，我心里多少是有点谱的。
　　“白玉，有一件事，本王对不住你，但是请你记住，凶手不是我。”
　　“你说什么？”
　　“本王亲自来，就是为了当面跟你说明。无论你信不信，事情不是我做的。”
　　“什么事？”
　　“之后你会知道的。”寿王略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勾唇道：“只是恐怕你也要跟着遭殃了。”
　　“是阿祈出事了吗？”我后退两步，差点没站稳。
　　寿王摇摇头，犹豫片刻。“他......班师回朝，在路上了。”
　　“西境没事了？”
　　“嗯，押铁族跟陆氏都已伏法。”
　　我感到窝在石板边缘的阿桃、她的身躯滑动了一下。
　　“我爹爹？”如果不是甫祈，那就是白家军......
　　寿王没吭声。
　　“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爹怎么了——这句话我甚至没有勇气问出口。
　　“有人嫁祸于我，如果我不设法脱身，我将没有活路。”说完此言之后，寿王眼底露出悲意。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跟他所说的暗旨意味着什么，当我想张口再问时，他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了。
　　我怔了好久，然后低头看向阿桃。
　　“阿桃，你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吗？”
　　我半跪在阿桃身边，扶了她一扶。
　　她坐起身来，忍着剧痛，缓缓道：“我爹的仇报了。姐姐，我当瞑目了。”
　　“阿桃你说什么呢！你还有承南要照顾。”
　　我怕阿桃失去撑下去的信念，连忙提起承南。
　　“......对，还有承南。”阿桃抬眸望我，也带着悲伤的情绪。“姐姐，如果殿下那边没事，按照寿王的意思，怕是老将军......出了问题。”
　　“寿王说，有人嫁祸于他，他设法脱身，还有前面他说的，我要跟着遭殃......”我沉思须臾，接着道：“他，是把什么罪名安到白家身上了吗？”
　　阿桃看着我，似乎是想要回应我。我待她言，因为我感觉得到，她对于一些事情的敏感程度，比我更深。
　　她，从小就在经历了。
　　可是，好一会儿，阿桃都没有说出她的分析。良久，她道：“姐姐，无论发生什么，想必殿下会来救你的。”
　　又过了忐忑不安的两日。
　　辰时，阿桃被侍卫带走。我拉住他们，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说得令放人。
　　我还没来得及与阿桃反应，就被另一拨侍卫也带走了。
　　只是我们的去向不同。
　　我被蒙住眼睛，转移了一路。再能睁眼看时，已到了天牢。
　　我这是，彻底成了“罪人”？
　　我顿时理解了寿王所言。他为了活路，把我家逼上死路，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爹爹是不是也在这里？
　　按理说，爹爹会非常慎重，不至于被轻易抓到。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股势力与寿王制衡？还是那股势力继续挑动寿王与白家军的矛盾？甫祈又是怎样做到安然返京？
　　这些疑惑在三日后有了答复。
　　整整三日，我未见到任何人前来提审，也没有在狱中见到熟悉的白家军的身影。
　　我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竟然是风尘仆仆归来的甫祈。
　　相顾初无言，唯有泪簌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不停掉眼泪。甫祈见我哭，竟也跟着落泪。
　　直至我呜咽的声音渐渐停歇，他说：“玉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隔着铁栏，我一时间没太懂“来晚了”的全部含义。
　　只是，我意识到，假如他是来接我出去的，那么这时，牢房房门应当被打开。
　　“到底怎么了？”我恍然问道。
　　“你，可曾向岳丈大人传递消息？”
　　“从未。十多天前我就被寿王私自关押了，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向外联络的机会。”我如实解释，“我爹爹他......怎么了？”
　　甫祈面色凄然，从袖中掏出两张折纸。“玉儿，你看看，这可是你与岳丈大人的信物？”
　　他将手从铁栏内伸进来，递给我两张薄笺，上面甚至还有血色。
　　我打开一看，竟是我很久前赠予爹爹我们的小像。
　　是两幅。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从我怀中掏出了自己那幅。“我的在这里，这，这不对，我爹手里应该只有一幅......等等，什么意思？”
　　“玉儿，你先冷静，我知道，我就知道，岳丈大人定然不会......”
　　“我爹......人还在吗？”我急忙扒着栅栏，哭着询问。
　　甫祈沉默了很久，悲怆且沙哑着嗓音道：“五天前，京郊红树林，白老将军的尸首被发现。他......仵作说，将军是遇刺身亡，死亡时间是——”
　　“遇刺身亡？”我不可思议地望着甫祈，他的眼眸有些不忍的闪躲。
　　“玉儿，定是有人设计，以你的安危，引岳丈现身......”
　　“......为了让我爹背上非诏返京之罪么？”我手里的小像坠落在地，整个人顺着囚栏滑了下来。
　　甫祈没有了言语，我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着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我并不知道，在此间的另一侧，圣上静默地察看着这一切。
　　寿王之所以收手、甫祈之所以安然，因为，父皇醒了。
　　这场京中的混乱，寿王虽也被设局，但他没能查清。他，需要替死鬼、背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