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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生世情怀依契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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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苑回东宫的路上,楚嫣手心里一直在冒冷汗,她急躁的很,不断地让车夫快些。倏而,只听得一声惨叫,马车旋即停下。
车上众人俱是一惊,楚嫣立即打发锦书挑开车帘查看情况。锦书挑开车帘,正要问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此时已近黄昏,只见碧森森的一带林子里缭绕着一团团黑云,左右不见别的人影。车夫就倒在地上,身上还鲜血直流,样子很是吓人。
许久不见动静,楚嫣也探出头来,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呕了起来,幸好她身后的凌汐扶着她给她拍背,楚嫣这才感觉好了些。
昨夜赵鸣谦行刺之时,凌汐和云若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等消息。一发现,情况不对,凌汐立即命车夫返回城里。等进了城以后,她也没有直接回凤仪阁,而是打算去“李照”曾经告诉她的住处,想在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可没想到,一敲门问话,来人开门之后就直接把她们请进去了。
进了那宅子,见不过是座三进的院子,并不算大,正暗暗纳罕,这“李照”也算是贵族子弟,家里的宅院即使是别苑也不该这般狭小?方进了院门,却被惊住了。
门内先一座青砖照壁,那照壁上的龙凤戏珠浮雕,却不是雕上去的,而是直接制成砖坯,在窑里烧出。这样烧制的纹饰,每一块都必须毫厘不差,才能拼凑出这般浑然一体的图形来。为了没有瑕疵,工匠们往往将每块画砖都烧制数十甚至上百块,再从其中挑出最合适的来。
绕过照壁,当院一片池塘,水中矗立着从太湖运来的湖石,水面上荷花已残,一座石桥飞跨在水面之上,栏杆上雕着百兽,桥下的桥洞映在水面,如满月一般。石桥对面,是一座水榭,悬着轻纱。凌汐过了桥,暗暗惊叹这院子的匠心独运,处处精巧。
走进水榭,明萱自里面出来迎接,见礼之后,明萱在前带路,引着凌汐二人,穿过弯曲的朱漆回廊,来到一间厅堂中。一位罗衣丽人正坐在里面,悠闲地饮着用白玉瓷盏泡的香茶。
楚嫣正在厅中等她。明萱先上前见礼,然后便向凌汐介绍:“这位是我家夫人。”原先还有疑虑,可到了这会,凌汐再怎么笨,也该明白她是“李照”的什么人啊!心里立时不是滋味。
云若拉了下凌汐的衣角,凌汐忙行了礼,主动介绍自己并掩饰来意。
楚嫣受了她的礼,笑道:“锦书,赶紧给凌姑娘看座,泡了顾渚紫笋来。”
凌汐落了座,微微抬眼,见楚嫣面上带笑,亲切可人。不由得放松下来。锦书上了茶,楚嫣略一抬手:“姑娘不必拘谨,尝尝这茶。”
凌汐抿了一口,笑着夸赞道:“夫人果真是出身名门,就连这泡茶的手艺都不同寻常!”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也相互试探了一下,可都没有往深层次的地方谈。
聊了一会儿,就听说有大批军士往这里来了。凌汐便请楚嫣帮忙暂避一时。对于缘由,凌汐只是说她昨夜经过城外遇到了打斗,可能会被官府误会。楚嫣想着也是,便让锦书带她和云若躲起来了。
离开别苑时,楚嫣也让她们一起跟着,打算等到了地方就放她们下车。
可眼前这情境,怕是不妙。凌汐和云若越开锦书下了车,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可气氛却很渗人。
留在马车上的楚嫣思忖着,自己与大队人马走失,侍卫和内侍宫女必然会遣四处呼喊寻找,在此处却连一丝呼喊的声音也未听到,莫非已与他们南辕北辙?还是另有蹊跷?
猛的一阵鸟叫声,前面林木间闪出一个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手上已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云若反倒没有惧意,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一声冷笑,道:“在下奉命行事,与他人无关,你们快速闪开,我只取车上之人的性命。”
他的目的竟是直接奔着楚嫣二人来的,这倒让凌汐二人惊讶。可楚嫣刚刚帮过她,她岂能不管不顾。于是,凌汐秀目一扬,道:“你要我让开我就让开,本姑娘可不会听你的。”随即抽出随身的软剑,咤道:“要想本姑娘让开,且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剑!”说着,已冲那黑衣人刺去。
“好,好!”黑衣人一时惊诧,沉声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旋即也与凌汐缠斗起来,一旁的云若见状,也抽剑助阵,三人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剑法刚猛凌厉,招招皆是咄咄逼人,凌汐两人剑法柔韧又主讲守势,且她们到底年纪轻,气力不济,渐渐地落了下风,凌汐只得趁云若在前阻挡黑衣人攻势时退到马车跟前对楚嫣喊“快走”。说完,凌汐又提剑支援云若与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听了阴笑一声,道:“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锦书已将楚嫣从马车上扶下搀起她便跑。凌汐二人则跟黑衣人斗在一处。
楚嫣跟着锦书跑了没多远,却听林间忽哧哧响动,七八个黑衣人从林中窜出,将二人团团围住,方知这些人原是埋伏好的。楚嫣回头看去,只见又有好几个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来把凌汐她们也围起来了。一个恍惚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颈脖之上。
楚嫣望了眼锦书,面如土色,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奉了谁的命来?能否叫我也做个明白鬼!”
黑衣人阴笑不答,对楚嫣冷笑道:“待太子妃到了阴曹地府,娘娘自然明白!”说毕,单手握剑,直直地向楚嫣刺去。楚嫣惟有暗自叹惜声,闭目待死。
“铛”,电光火石间,一把剑斜刺里进来,堪堪将黑衣人的剑隔开。楚嫣蓦地张开眼:隔开那柄剑的人竟是李元徵,只见他铁青着脸,发鬓略有松散,想是急急忙忙赶来,眼中的惊慌之色还未散尽。在李元徵身后,已有一名侍卫与黑衣人打斗起来,那侍卫身手矫捷之至,一时难分胜负。之后赶来的侍卫也冲上去,黑衣人不敌只好退走。
侍卫们都去追黑衣人了,只有李景仁等少数几人留下保护。而李元徵则一言不发,只俯身察看楚嫣有无受伤,一滴汗珠由额间缓缓掉落,楚嫣不由心随意动,身在其中,伸袖为他拭去汗珠,又顺手捋起他散落的发丝,淡淡一笑,低声道:“殿下,没事,不用担心。”
李元徵道:“没事就好。”扶住楚嫣:“天色将晚,我们快走!”
楚嫣答应,方迈出一步,“哎哟”一声叫唤,李元徵脸色一变,急问道:“怎么了?”
楚嫣面露苦笑,蹙眉道:“不妨事,想是扭了脚筋。”李元徵蹲下一瞧,脚踝已肿得老高,毫不迟疑弯身将她横抱起,楚嫣羞不可抑,埋首在他坚实的颈项边。细雨霏微,滴在他紫色袍服上,滑不沾手,滚落下来。
他一回京城就去紫宸殿见驾,随之得知了武皇帝的一系列处置,也知道皇帝不准向后宫里透漏消息。想着东宫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遇刺,随即回了东宫。可刚回去就听说楚嫣去了城东的别苑,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半路上,遇到随行的人说,她的马车突然疾驰而出不见踪影了。
他听说了消息,心急火燎地赶来,一路上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敢想,就这么赶来,她终于在自己怀中了。与她成婚那样久,她早已走入自己内心竟不自知,原来他是那么害怕失去她。他微微弯起唇角,面上似有笑意荡漾,高声喝道:“走!”
“殿下,等一下。”楚嫣突然拉住李元徵的衣袖,说道:“刚才有两个姑娘保护我才能跟锦书跑出来,她们还跟黑衣人纠斗着,请殿下派人去帮她们一下吧!”
李元徵点头,笑道:“放心吧!孤已经让袁沣带人过去了,等一会他们就回来了。咱们先走吧!”楚嫣点点头蜷缩在李元徵怀中,身子不断颤动,她心中一时感触,千回百转,悠悠抬头见李元徵脉脉深情凝视自己,虽天色已暗,眸中晶亮如灯,轻轻勾手挽住他的脖颈,头枕在他胸脯之上,缓缓说道:“徵,谢谢你。”
只听李元徵若无其事地对侍卫吩咐道:“行刺的人都是冲太子妃来的。李景仁,你去查一查,都有谁知晓太子妃今日的行踪。”
对李景仁吩咐完,李元徵便抱着楚嫣朝马车走去,待她坐好,他也上车坐在她身边,随即命侍卫驾车向东宫驶去。
在另一边,凌汐原本跟云若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突然袁沣带领的侍卫赶来支援。两人越战越勇,黑衣人见情势不妙便转身要逃。凌汐哪肯放过,随即就追了上去,云若紧随其后。袁沣也带人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一座破庙里,凌汐慢慢地靠近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便纷纷持着兵刃朝凌汐冲过来。虽然被人围在中间,可是每次有人朝凌汐冲过来,她总能抽剑截杀住。
那些黑衣人就像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地冲来,被白色的剑光绞得粉碎。
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沉重的破空之声出现,仿佛有巨大的石块正朝凌汐砸过来,凌汐本能地抬头去看,只见云若已经追了过来正朝她冲来。
四面烟尘腾起,巨大的声音仿佛天地震动,整座小庙几乎都要被这声音震得支离破碎。凌汐被无形的气流掀开去,云若的手才刚刚触到她的裙角,但汹涌如潮的人与剑将她裹挟在其中。房梁屋瓦铺天盖地般坍塌下来,凌汐的头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后脑勺上的剧痛让她几乎在瞬间失去了知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